衛韜沉默不語。
這個問題不是很好回答。
畢竟他現在了解的線索非常有限。
除去剛剛從周銘義口中听來的黑巾軍外,便再也不掌握其他信息,想要暫時騙過這個女人絕非易事。
「閣下似乎不是很想回答我的問題。」
女子淺淺一笑,說不出的嫵媚動人,「那就讓小女子猜一猜好了,說的不對的話,閣下一笑置之便是。」
她清清嗓子,「你是虎煞拳雄罡的屬下?」
衛韜依舊保持沉默。
他倒是想承認。
自己就是勞什子虎煞拳的人。
但問題是他根本不會虎煞拳,
實在是太過容易露餡。
干脆就不發一言,看著這女人自己表演。
悄悄觀察著衛韜的反應,她便又笑道,「當然這是不可能的,雄罡幾個兄弟我都見過,閣下若是也在里面的話,小女子自然不會有此疑惑。」
「那麼,你是隆壇主的左膀右臂?」
衛韜心中一動。
回憶起那個被他殺死的白衣男人,似乎叫做丁壇主。
再聯系到冒石村內被吸干血液的尸體。
那麼,既然兩個都是壇主,是不是就有可能同為紅燈會的人?
想到此處,他直接問道,「你說的隆壇主,是紅燈會的壇主?」
短裙女子童孔微縮,目光中帶上了幾分審視懷疑的意味。
身體也微微繃緊,
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衛韜根本就沒有看她,只是自顧自地接著道,「我不是姓隆的手下,你也別在這里費心思猜了,讓我直接告訴你好了。」
他抬起頭,直視著她的眼楮,「我其實,是曲夫人的人。」
短裙女子手向後移,暗暗握住了一柄短刀。
「恩?沒听說過麼?」
衛韜低聲嘆息,「好吧,其實我是白悠悠的人。」
「白色的白,悠閑的悠,白悠悠。」
「怎麼,你還是沒听過?」
咕冬!
短裙女子下意識地咽了一下口水。
後背莫名有些發涼。
「原來,原來先生是白小姐的麾下,是我唐突了,是我唐突了。」
她擠出一絲笑容,「小女子辛亓,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我姓楊,單名一個戩字,江湖人稱二郎真君。」衛韜表情自然,隨口胡編。
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心理障礙。
辛亓點點頭,「楊先生,不知白小姐如今身在何處?」
「我怎麼可能知道她在哪里?」
他一副不想解釋的語氣,「莫非你以為,她那飄忽不定的行蹤,豈是我可以實時掌控的?」
對于衛韜毫無誠意的回答,辛亓竟然深以為然。
「你說的不錯,白小姐並非常人,確實不能用常人的想法思忖。」
提到白悠悠後,她明顯表現得有些不太自然,並且生出了退意。
「既然楊先生已經將這隊黑騎清理干淨,那小女子的任務就算完成,需要立即回去復命。」
「聊得這麼開心,我還期待著能和辛姑娘一道,進行更加深入坦誠的交流,你怎麼突然就要走了?」
衛韜一邊說著,一邊向前踏出一步。
辛亓女子臉色陡變,一個閃身向後退出丈許距離。
轟然一聲巨響。
她原本所站的位置陡然出現一個大坑。
衛韜緩緩從坑內拔出雙腿。
他臉上笑容消失不見,「我只是想和姑娘接著交流探討人生,你跑那麼快做什麼?」
「是看不起我,還是看不起白悠悠?」
唰!
辛亓一言不發,再次向後暴退。
心中已經被煩躁和懊悔填滿。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些犯賤。
確定了目標被消滅,為什麼不直接轉身離開,卻非要跳到這位二郎真君的面前?
如果遇到的是其他人便罷了,
偏偏卻讓她撞上白悠悠的人,
瘋子的屬下,那也是瘋子。
而且還是個實力強悍的瘋子。
簡直是倒了血霉。
辛亓滿腔憤滿,兩條大長腿甩開,瞬息之間便竄出十數丈距離。
並且還在不斷加速逃離。
忽然。
她听到一聲壓抑的呼吸。
就在自己的身側響起。
「青魚……」
那道聲音如是說道。
青魚?
什麼青魚?
難道是荷下青魚!?
另外一個更加恐怖的女瘋子,孫洗月的奇詭殺招,荷下青魚!?
辛亓瞠目欲裂,表情扭曲,心中滿是不可置信的驚訝恐懼。
崩崩崩崩崩!
朵朵血色蓮花綻放。
她卻听到了一連串清脆的鳴響,就從自己的身上傳出。
下一刻,辛亓失去平衡,砰然倒地。
在雪地中劇烈翻滾,直至撞到一塊大石才 地停住去勢。
「你,你為什麼會,孫洗月的荷下青魚?」她努力睜大眼楮,強忍著一波波襲來的睡意。
衛韜蹲下來,開始在她身上模索,「你這麼說,那個光頭臨死前也這麼說,所以我就尊重你們的意見這麼叫了,但它真的不是荷下青魚,而是我自創的步步生蓮。」
「當然,你想把這一招當成荷下青魚也無所謂。」
他微笑道,「畢竟對于將死之人,我一向都十分寬容,從來不會計較他們所犯的一點小小錯失。」
處理完尸體,收好戰利品,衛韜再次啟程,終于在日落之前,看到了前方一座炊煙鳥鳥的村莊。
……………………
「練武不練功,終究一場空。」
「為了給你們留一點面子,我都不好意思明說,
但事實就是事實,垃圾就是垃圾,不會因為我說與不說出現任何變化。」
白柳莊後的打谷場,白悠悠儀態閑適,澹澹說著。
燕十在一旁若有所思。
沉默片刻後,他疑惑道,「白小姐想要表達的意思,是說我一直以來所修習的紅線拳,其實是上不了台面的下等武道功法?」
彭!
他話音剛落,整個人便被一股無法抵擋的力量下壓,不由得雙腿一軟,跪在地上。
燕十眸子里閃過一絲怒意。
掙扎著就要起身。
但隨著一根縴細如玉的手指輕輕點下,他頓時如遭雷擊,劇烈顫抖著又跪了下去。
白悠悠微微笑道,「你剛才說的話太過無禮,至少犯了兩個錯誤。」
「我……」
燕十昂起頭,剛要開口,便又被一指點在肩膀,當即兩眼翻白,涕淚齊流,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做狗,就要有做狗的覺悟。」
白悠悠低低嘆息,「主子沒讓你叫的時候,最好保持安靜,不要發出一點兒聲音。」
「再說剛才你話里犯的第二個錯誤,
所謂的紅線拳,根本就是垃圾而已,
你不要將其歸入進武道功法里面,
因為它根本不配被稱之為武道。」
燕十低著頭,身體不住顫抖,卻再也不敢亂動一下,也不敢再開口說話。
和他在紅線門時候的驕傲矜持,少有顧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過得片刻,她接著說道,「你修習的紅線拳,最多只能算得上技罷了,非但不配稱之為道,甚至在技的分類之中,也屬于下成,登不上大雅之堂。」
「不止紅線拳,其他諸如穿山腿、山甲門,乃至于內城周家落葉掌,也都不過是技之一類而已。」
燕十怔怔抬頭,下意識問道,「什麼是技,什麼又是道?」
卡察!
他眼前一黑。
軟軟癱倒在地。
大量汗漿從毛孔內涌出,很快便將他的衣衫全部浸濕。
「狗就是狗,看著人模人樣,卻終究听不懂人話。」
白悠悠提起裙裾,在他身前蹲下,吐氣如蘭嘆道,「主子沒讓你叫喚的時候,你又在那里亂叫個什麼勁呢?」
她揪住燕十發簪,將人從地上拖起。
隨後素手一翻,掌心便多出一枚丹丸。
丹丸看上去和血玉丹近似,卻散發著更加令人瘋狂的氣息,在雪地上投射出夢幻般的紫色光芒,就像是一枚價值不菲的紫玉寶石。
卡察……
白悠悠撬開燕十嘴巴,
將那枚丹丸丟了進去。
然後直接轉身離開,
沒有再多一秒鐘的停留。
「先給他投喂一顆血神丹,養熟了再慢慢教。」
「還有那姓衛的家伙,不會是被人弄死了吧,當真是讓人失望至極。」
白悠悠抬頭,靜靜看著空中變幻的雲層,一時間有些出神。
忽然,她眯起眼楮,遠遠看到村外正在走來的一道身影,臉上頓時浮現出歡欣喜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