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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將計就計,無情的血仇

暮色已濃,殘月爬上樹梢。

眾人再怎麼急迫,也不想在黑夜中趕路,所以就在山上就地扎營。

姚一江獵了兩只野兔,鄺無極戮死一頭野豬,烤肉的香味鳥鳥升起,圍過松柏樹,在清爽的明月間飛繞。

蘇櫻拿出暖玉簫,吹奏一曲舒緩的安魂曲,讓人覺得神凝氣靜。

這種技藝,這種氣質,即便隋唐時期的簫藝宗匠石青璇,也不過如此。

無情選了個干淨的地方,端坐在一塊大石上,看著遠處的明月。

姬搖花坐在無情身邊,不知在說些什麼,不過只要不是傻子,就看出這位飛仙女俠,對無情似乎有些愛慕。

李瑾瑜閑極無聊,給何君琪講起了鬼故事,戚紅菊的四個侍女,無情的四個劍童覺得有趣,一起湊過來听。

黃天星看著活力十足的年輕人,有些感嘆的說道︰「從前我來北城,匆匆在這里過宿,還可以看見山下很遠處的地方,就是那邊,有一簇簇燈火……」

當一個人開始回憶過去,回憶自己的青蔥歲月,便說明他已經老了。

黃天星是個不服老的人,否則六十多歲的老頭子,也不會使用七十多斤的大砍刀,用的盡是剛 招式。

可他現在覺得自己老了。

尤其是在馳援北城的路上。

淳于洋!

雷小屈!

僅僅兩人,便讓他覺得挫敗。

他有信心過淳于洋那關,但必然會有折損,雷小屈這關決計過不去。

可這對于李瑾瑜等人而言,卻是揮手可破,彈指間已然解決一切,甚至不能在心頭留下絲毫的痕跡。

好似殺死的不是淳于洋雷小屈,而是什麼路人甲、土匪乙、炮灰丙!

尤其是李瑾瑜,迎著巨石飛撲數百丈山壁,又急速飛掠而下,這份輕功和膽色,黃天星萬萬不敢與之相比。

相比于黃天星,鄺無極倒是顯得開朗許多,因為他是「逢打必敗」。

一個敗了一百多次,還能活著,並且有進無退、越戰越勇之人,早就已經養成堅韌、樂觀、豁達的心性。

感覺到黃天星話語中的落寞,鄺無極岔開話題︰「堡主放心,咱們走的這麼快,定然能夠及時支援。」

「暗器漫天」姚一江問道︰「堡主以前是和誰來這里的?」

「我從前常與西鎮藍敬天,南寨伍剛中來此,一齊拜訪北城周逢春。

到了晚上,就策馬來到此地,一邊飲酒烤肉,一邊縱論江湖。

如今藍敬天先走一步,周逢春緊隨其後,幾個月前伍剛中也……

唉!當年我們也算是意氣風發,如今只剩我一個,卻也垂垂老矣。

要是此番救不及周世佷,我這把老骨頭就真的沒用了,也不知他日到陰曹地府,有何面目見逢春老弟……」

姚一江本打算寬慰兩句,沒想到竟讓黃天星想起傷心事,可黃天星這番感嘆,豈不是每一個江湖人的宿命?

要麼死于恩怨仇殺,要麼拖著一身傷病回憶過往,運氣好的死後能有人懷念,運氣不好死後徹底化為塵埃。

姬搖花和無情並肩坐在石上,她的年紀比無情大了將近十歲,這種少年的心事,她是相當了解的。

這種年齡的男子,有作為的多是趾高氣揚,只會向人傾吐其雄姿英發的軼事和可歌可泣的悲喜,就比如在一旁講故事的李瑾瑜,顯得意氣風發。

能夠坐在一旁觀看明月的,內心總是會有一些不願傾吐的傷心事。

對于這種人,小姑娘們仰慕的目光是沒有用的,姬搖花這種溫柔大姐姐的懷抱,才能溫暖內心冰冷的傷痕。

姬搖花準備傾听,可是無情跟一般的少年不同,他也在準備傾听。

他們什麼也沒講,都在仔細聆听。

听晚風輕輕撩起秀發,听那低低細細的呼息,听彼此的心跳是急是緩。

……

「陳瞎子漸漸感到麻痹之意由下而上,雙眼之下有如木凋泥塑,想咬破舌尖也已不能,內心感到絕望……」

李瑾瑜故事正講到精彩處,遠方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一共有兩騎。

鄺無極提起長戟走了過去,高聲說道︰「來人止步!來者通名!」

騎士怒道︰「干你屁事!」

鄺無極道︰「原本沒有事,現在偏偏干老子的事,不通名不讓過!」

騎士喝道︰「那就納命來!」

雙方頓時叮叮當當打在一起,對方兩騎皆身著黑衣,衣服上繡有黃花,一人使用長鞭,一人使用板斧。

鄺無極以一敵二,不落下風,斗的正激烈,黃天星喝道︰「住手!都是自己人,你們打個什麼勁兒?」

三人立刻住手,黃天星看向持板斧的壯漢,問道︰「楊四海,怎麼你的開山斧,沒有以前的勁頭兒了?」

楊四海道︰「黃老堡主,適才四海有眼無珠,竟敢和您老人家動手,實是該死……這位是城里兄弟,叫刁勝,刁勝,快來見過東堡黃老堡主……」

黃天星問道︰「北城如何了?」

楊四海道︰「魔教的人率領藥人圍攻許久,城內十大護法戰死三名,另三名被活捉,還有兩位受了重傷……」

刁勝道︰「我們聚集十個不怕死的漢子,趁夜沖出城去求援,只有我們兩個沖得出來,其他的兄弟……」

李瑾瑜道︰「你們兩個莽漢,若是帶著西城的信物,豈不方便許多?」

楊四海道︰「這位是……」

鄺無極道︰「這是李爵爺,此次有李爵爺仗義出手,咱們必能取勝!」

楊四海道︰「原來是李爵爺,爵爺不知,信物不在我身上,而是在另外的兄弟身上,可他沒能沖出來。」

李瑾瑜道︰「原來如此,那位沒沖出來的兄弟,應該叫楊四海吧!」

話音未落,雙手成爪,已然把兩人肩膀捏住,勁力輕輕催動,兩人已然筋酸骨軟,被按倒在地上。

眾人正驚疑時,李瑾瑜雙手再次催發力道,只听得一陣脆響,兩人面上易容面具,已被震成粉碎。

手抓肩膀,震碎頭上面具,卻不損傷面容分毫,這份功力,這份控制,已然足夠讓人覺得驚訝,更加讓人覺得震驚的是,李瑾瑜竟知道此人是假貨!

刁勝道︰「你怎麼知道的?」

李瑾瑜笑道︰「如果是沖出來尋求援助,應該是分開沖,你們卻知道別人的情況,如何不讓人感到懷疑?」

刁勝道︰「就不能是視力好?」

李瑾瑜道︰「所以我隨口編了一句謊話,詢問有沒有攜帶信物,你可能不知道,北城根本就沒有信物。」

刁勝道︰「你又不是北城的人,怎麼知道北城的情況?」

李瑾瑜道︰「我確實不知道,可不巧的是,黃堡主非常的清楚,你開口的時候,便已經露出了一絲破綻。」

黃天星道︰「我一向不服老,因此西鎮南寨北城的晚輩,見了我都只稱呼黃堡主,而不會是黃老堡主。」

李瑾瑜道︰「我做事講求公平,講求禮尚往來,我回答你那麼多問題,現在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刁勝冷笑道︰「天真!」

李瑾瑜道︰「確實很天真!」

刁勝馬上就明白,李瑾瑜一點也不天真,他的想法才是真正的天真。

當何君琪拿著一條快子粗細,一尺多長,通體碧綠的小青蛇,放到他的鼻孔的時候,刁勝立刻哭著祈求饒命。

苗疆聖女想要讓人開口,那個人最好還是老老實實開口,否則指不定會發生什麼讓人毛骨悚然之事。

「你的身份。」

「魔頭麾下修羅四妖之首。」

「北城的情況如何?」

「還剩下約莫百余人。」

黃天星聞言晃了晃身子,北城能夠被稱為「城」,人口數量自是不少。

事實上,以人馬來說,北城的人馬比其余三家都多,沒想到,就這麼短短時日,便只剩下百余人,這也……

黃天星面色冷厲,舉刀就要殺了刁勝,刁勝趕忙說道︰「慢來!慢來!我說的是能戰之人,是能戰之人!」

鄺無極道︰「那也夠慘了!」

東堡西鎮南寨北城,有些類似于水滸中的祝家莊、扈家莊、李家莊。

可以說是武林世家,也可以說是南北朝亂世之時,當地百姓為了自保,自發形成的民團一類的特殊勢力。

這種勢力在江湖中並不算少,比如鐵手團,前身便是塢壁鄉團。

農忙之時耕地,閑時參與訓練,一些天賦比較好的,則是會傳授武藝。

隨著大唐一統天下,雖然不必繼續如此,但傳承卻保留下來,北城原本會武藝的,足足有六七百人。

眼見黃天星又生殺意,刁勝立刻解釋道︰「一部分被抓了,我們把他們關了起來,準備制作成藥人。」

黃天星怒喝道︰「去你媽的,老子先把你這混蛋變成死尸!」

在刁勝驚恐的目光中,黃天星的大砍刀當頭斬落,刁勝脖子上的汗毛根根豎立,已然感覺到刻骨的寒氣。

眼看就要人頭落地,可就在刀鋒觸及皮膚的瞬間,李瑾瑜抓住了鋼刀。

「刁勝,死亡的滋味如何啊?」

「李……李爵爺饒命。」

「那就要看你合不合作了。」

「合作,合作,我一定合作!」

「這就對了,我喜歡合作的人,好好合作,我會給你活下去的機會!」

這話根本就不是人話。

給人活下去的機會,並不是讓人活下去,可刁勝剛剛經歷鋼刀斬首,已被嚇破膽子,如何敢有半分質疑?

落水的人抓住稻草,以為可以憑此活命,哪怕知道希望非常的渺茫,為了能夠活下去,也必須死死抓住。

……

烏雲越發的陰暗。

一座幢然的古城,遠遠的站立于山腰間,像一頭想騰飛卻飛不走的龍。

此刻的北城,不復昔日的繁華,連一盞燈也沒有,眾人慢慢靠近,只見城門書著三個大字——舞陽城!

讀音相同,含義卻不同,舞陽城不是五羊城,姬搖花也不是姬瑤花。

舞陽城先祖名叫周敬述,在南北朝時期創立北城,守護周圍的百姓。

隋唐時期,北城又與東堡西鎮南寨結成同盟,雖然武藏不算淵深,但靠著人多勢眾,也算是一股不弱的勢力。

若是能夠安穩發展幾十年,未必不能發展成頂尖勢力,進入江湖歌訣。

可惜,沒機會了!

刁勝上前打開了大門,隨後大門又快速關上,緊跟著火油當頭澆下。

這是「魔頭」薛狐悲的計策,把眾人都吸引到甕城,然後關門打狗。

可惜,他也沒有機會!

火油澆下來的瞬間,滾滾寒氣沖天而起,寒冰掌印直沖薛狐悲。

薛狐悲翻身避過,卻見李瑾瑜和無情已然包抄而來,再看城下,雖然有幾個東堡護衛,可東堡堡主黃天星,以及副堡主鄺無極,卻並不在此處。

這個時候,他們會在哪里呢?

薛狐悲為人陰險歹毒,智計自然也是頗為不俗,很快便想到了因果。

這一隊人馬只是誘餌,黃天星他們則是去救援北城城主周白宇了!

「好!好個李瑾瑜!」

「你準備好死了麼?」

「你以為你能殺死我?」

「我不覺得這有什麼難度。」

「如果光明正大的比斗,我可能不是你的對手,但我這種邪魔外道,對付你這種正道少俠,當然不會單挑!」

「有什麼手段趕緊用出來,否則等會兒死了,豈不是會死不瞑目?」

「那你們就等著看吧!」

薛狐悲打了個呼哨,數不清的黑影恍若發瘋一般,飛速沖擊而來。

「卡察!」

李瑾瑜裝好長槍,高聲道︰「薛老魔就交給盛大哥了,我去試試把這些人生擒,看看能不能讓他們恢復!」

話音未落,李瑾瑜飛沖而去。

無情擋在薛狐悲身前。

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薛狐悲。

因為就在剛才,薛狐悲因為太過于震驚,露出了自己真正的聲音。

無情清楚地記得,當年滅亡自家滿門上下的十三凶徒,其中一個就是這個聲音,也正是這個聲音的主人,踢了自己一腳,讓自己不能修行內功。

滅門之仇,殘疾之恨,再加上捕快的職責,今日哪怕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阻止無情和薛狐悲的對決。

「薛狐悲,你還記得我麼?」

「你是……」

「十六年前,淮陰盛家!」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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