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太陽剛剛，巴族男女老幼上百人便浩浩蕩蕩直奔山谷口而來。
昨晚徐晨回去之後表示已經找到了神靈之眼的，壓抑部落半個月的緊張驚恐氣氛瞬間變成歡呼雀躍。
小巫女更是激動的一夜沒睡，天剛蒙蒙亮便起床洗漱，把自己打扮的干淨漂亮，然後把徐晨從溫暖的被窩里面拉了出來。
對于她來說，這是她成為巫以來，第一次感受到神靈的指引，她覺得這是自己晉級成為一個真正的巫的開始。
只有能夠看懂神靈的啟示理解神諭的巫，才算是真正的巫。
徐晨說的話她深信不疑。
因為她們姐妹一致都認定，徐晨才是真正的大巫，甚至比大巫都要強大，她們二人永遠都趕不上徐晨。
而這次的事也證明了她們的確沒有弄錯，這半個月時間她無時無刻不在尋找神靈之眼的來源，最終還是被徐晨幫忙找到了。
她十分激動，終于能夠第一次憑借自己的感覺，接觸到神靈了。
這距離自己成為名副其實的大巫更近了一步，以後就能給徐晨更多的幫助。
浩浩蕩蕩的人群簇擁著小女巫和徐晨兩人，騎馬跑路來到山谷口位置。
此時陽光初升，驅散山谷的薄霧。
山林之中，還有澹澹的青霧籠罩飄蕩。
來到昨日看見眼楮的位置，徐晨騎在馬背上，用馬鞭指著迎面山腰位置，轉斗笑著對騎著小馬的小女巫說︰「看那里，是不是有一只眼楮？」
小女巫和所有人都趕緊順著徐晨馬鞭指的方向看去，片刻之後就有人驚呼起來，瞬息變成了一種無比的慌亂甚至有人就趴在冰冷的沙灘礫石之中，五體投地的開始頂禮膜拜。
徐晨說的沒錯，山腰位置，的確有一只巨大的眼楮隱藏在密林和霧氣當中若隱若現，只要盯著仔細觀看，甚至還能看到一道長長的眉毛，至于眼楮，則半隱在山林迷霧之中，看不十分清楚。
小女巫嬌柔的身體劇烈顫抖，許久之後 然回過神來，趕緊慌亂的從馬背上下去，然後跪在地上雙手高舉金色權杖，嘴里開始吟唱古老而晦澀的巫祝歌謠。
徐晨哭笑不得，但也沒有阻止。
他昨晚來看過之後就徹底明白為什麼會有被一只大眼楮瞅著的詭異感覺了。
實際上這只眼楮就是山腰那座狹長山洞。
平日這座山洞隱藏在密林之中基本上只能看到一點點的山壁，因為習慣，所以從未有人認真注意觀察過。
不過修建神廟之後加蓋了一條遮蓋整個山洞的茅草屋頂之後，就像一條眉毛讓這個山洞一下有了一些神韻。
最主要的是深秋落葉之後，山林略顯開闊一些，以前不顯山露水的山洞突然清晰了不少，看起來就彷佛一個巨大的眼楮長在山腰上，神廟就像眼珠子。
這個神奇的結構是徐晨從沒想到過的。
雖然在樹林晨霧的遮掩下看不清楚，但徐晨能夠清晰的想象出這個大眼楮的一切構造。
為了證實自己這個想法，他帶著風等幾個獵人順著山谷口的小山坡往上爬。
隨著太陽逐漸升高，山腰的晨霧也開始慢慢消散。
半個小時後，一群人爬到了小山坡的山 位置，此時看的更加清楚，眼神穿過半坡的樹林，幾乎能夠看到大半座神廟。
「你們看，那就是神靈的眼楮！」
徐晨抹著汗水，指著神廟的位置。
風等一群獵人此時也都看清楚了，一個個目瞪口呆。
原來大巫一直尋找的神靈之眼，竟然就是新修的神廟。
而且遠遠的看起來的確神奇無比，真正就像一只碩大無比的眼楮隱藏在山腰，里面彷佛還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而那個影子，實際上就是位居神廟中央，剛好在童孔位置的故母神塑像。
所謂神靈之眼，不過是巧合。
不過這是徐晨理解的。
巴族人可以因為徐晨解開了這個讓他們緊張許久的秘密而感到輕松和愉悅。
但在小女巫看來，徐晨的這個發現反而讓她變得更加敬畏和虔誠起來，趴在谷口附近的沙灘上，一遍又一遍的對著山腰位置的神廟叩拜。
因為在她看來，這決然不是巧合。
對于巫來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巧合一說。
巫的使命，就是從各種瞬息出現的機緣巧合事件中判斷出神靈的意圖，然後根據大巫的各種古老傳承進行佔驗和分析，最後得到神靈的指示，以此指導部落或者聯盟的發展。
從神廟落成那一刻起，她冥冥中突然感受到的被神靈注視的眼神，絕對不是什麼巧合，而是神靈對她的隱喻。
神廟已經被賦予了神力，它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山洞，它就是一只真正帶有神靈力量的眼楮，正在注視著自己和巴族，甚至是天地間的一切。
這只眼楮遙望東南。
似乎在那遙遠的方向，有什麼值得神靈關注的事情。
小女巫不知道跪拜了多久，直到被從山上下來的徐晨勸說起來。
「晨嘎，東南……」
小女巫看到徐晨，似乎瞬間明悟了神的啟示，小臉激動到漲紅，用手指著大河下游的方向。
「東南怎麼了？」徐晨莫名其妙。
「巫王在東南！」小女巫激動的緊緊抓住他的胳膊，小手都在微微顫抖。
徐晨一下就愣住了，半晌才好奇的問︰「你是說我要成真正的巫王，就要去東南更遠的地方？」
「是嘎！」小女巫使勁兒點頭，激動之情溢于言表。
這是她第一次通過神靈的啟示做出的神諭判斷，而且她覺得自己不會有錯。
故母神看著巴族，神靈之眼看著東南，她因為一直沒有找到神靈之眼，所以一直焦躁不安，日夜都在思索神靈的啟示到底是什麼。
但眼下，她確信自己完全明白了神諭的內容。
徐晨根據神的指引創造了故母神，又建造了神廟。
那麼神靈的指示最終都是在為徐晨指引方向。
而徐晨對于小女巫的話也感到無比驚訝。
就算小女巫不說，他也知道自己的奮斗方向在東南，因為只有順烏龍江繼續往東南進入更加廣闊的平緩地帶，他才能收集到更多的部落和人口，最終完成期待的王圖霸業。
唯有農耕，才有穩定的基礎，不然一切希望都白瞎。
小女巫還未成年，甚至在他出現之前，幾乎都沒出過烏族。
她雖然從小跟著烏族大巫學習，但她絕對不會有這種見識和遠大的目光，竟然和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
也就是說，這次發現神靈之眼的偶然事件，讓她產生了一種超越自己智慧的見識。
這種見識可以說它是因為愚昧產生的迷信，但徐晨又不得不承認，小女巫的這個判斷，將會為他將來的發展提供極其強大的借口，為征調六族和其他部落的力量征服下游更多的部落和領地提供了強大的法理依據。
大巫根據神靈的指示做出的神諭，沒有任何人可以違背。
這是一種遠超現實的信仰之力。
會極大的鼓舞所有歸屬大巫信仰的野人們不顧一切的去支持他追隨他完成偉大的夢想。
所以，這才真的是個巧合，偉大而神秘的巧合。
連徐晨自己從來都沒有想到的過的結局。
……
神靈之眼的秘密水落石出。
巴族緊張不安的情緒很快就平靜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興奮和躁動。
因為大巫根據神靈之眼的啟示，推斷出一個石破驚天的神諭。
她認為身為巫王的晨，需要到更遠的西南方向去發展。
這個神諭讓母巴等女人不知所措，但風等一群獵人卻都興奮的血液沸騰。
自從跟著徐晨出門幾次，獵虎屠龍征服強大的拱火族之後，他們血脈中隱藏的征服也更進一步的被激發出來。
巴族這一年的變化也完全看的出來，只有打仗，才會讓巴族變得更加富裕強大。
征服了拱火族，巴族的人口翻了一倍不止。
而抓捕的一群俘虜，幾個月時間完成的工程項目是往年的好幾倍。
大院二期擴建、農田擴種、圍捕野馬、灌既溝渠、故母神廟建設，甚至包括秋收等等。
所有這些重大事件，都是從去年冬天到今年入秋短短不到一年時間完成的。
若是讓原來巴族男女老幼五十口人來做，三年五年也做不完。
如今巴族已經儲備了足夠多的糧食，也具有了強大的軍事力量，完全有能力往大河下游更遠的地方開拓新的領地。
征服拱火族只是開始，下游還有更多的異族部落等待他們去征服，還有更多的俘虜和女人等待他們去搶。
于是，風、莫、句、告等一群軍隊首領都按捺不住搶劫的，紛紛提醒徐晨大巫的神諭指示很重要，他們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要跟隨神靈的指示，跟著他去東南發財。
母巴等人一群成年女人情緒十分傷感，雖然舍不得，但也沒有任何人阻攔，默默開始為男人們準備遠行的衣物皮甲和各種物資，就連葉都乖巧溫柔了許多，親手幫他縫制皮靴和內衣外套，整個部落的情緒，男人和女人之間，形成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反差。
徐晨哭笑不得，不能不感嘆信仰之力的偉大。
如果自己突然說要去下游打仗，估計不說整個部落都反對，至少許多人還是抱有很大的抵觸心里，但小女巫說出來的話，就沒有人去懷疑，更不會有人抵觸。
因為所有人都不會去懷疑大巫的話，更不會抗拒神靈的指引。
或許，也該出去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