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被孫悟空一推,臉色也有些尷尬,道︰「小僧是東土大唐來的,奉旨向西方拜佛求經。一行四眾,路過寶方,天色已晚,特奔老菩薩檀府,告借一宵。」
那婦人笑語相迎道︰「長老,那三位在那里?請來。」
行者高聲叫道︰「師父,請進來耶。」
三藏才與八戒、沙僧牽馬挑擔而入,只見那婦人出廳迎接。八戒餳眼偷看,你道他怎生打扮︰
穿一件織金官綠絲襖,上罩著淺紅比甲;系一條結彩鵝黃錦繡裙,下映著高底花鞋。時樣鬘髻皂紗漫,相襯著二色盤龍發;
宮樣牙梳朱翠晃,斜簪著兩股赤金釵。雲鬢半蒼飛鳳翅,耳環雙墜寶珠排。脂粉不施猶自美,風流還似少年才。
見狀如此,孫悟空更知這是那菩薩變得,進了房門後,便閉嘴不言,看著唐僧和八戒沙僧的笑話。
唐僧見孫悟空異樣雖然奇怪,但也未多關照,照例道︰「老菩薩,高姓?貴地是甚地名?」
那婦人回道︰「此間乃西牛賀洲之地。小婦人娘家姓賈,夫家姓莫。幼年不幸,公姑早亡,與丈夫守承祖業,有家資萬貫,良田千頃。夫妻們命里無子,止生了三個女孩兒,前年大不幸,又喪了丈夫,小婦居霜,今歲服滿。空遺下田產家業,再無個卷族親人,只是我娘女們承領。欲嫁他人,又難舍家業。適承長老下降,想是師徒四眾。小婦娘女四人,意欲坐山招夫,四位恰好,不知尊意肯否如何。」
這連番話語,弄得唐僧渾身一顫,心中懊悔,這才明白孫悟空那副表情是如何而來。
那婦人又道︰「舍下有水田三百余頃,旱田三百余頃,山場果木三百余頃;黃水牛有一千余只,況騾馬成群,豬羊無數。東南西北,莊堡草場,共有六七十處。家下有八九年用不著的米谷,十來年穿不著的綾羅;一生有使不著的金銀,勝強似那錦帳藏春,說甚麼金釵兩行。你師徒們若肯回心轉意,招贅在寒家,自自在在,享用榮華,卻不強如往西勞碌?」
豬八戒听得渾身躁動,長針,卻見唐僧裝聾作啞,不敢吭聲,只能用眼神催動唐僧答應。
那婦人道︰「我是丁亥年三月初三日酉時生。故夫比我年大三歲,我今年四十五歲。大女兒名真真,今年二十歲;次女名愛愛,今年十八歲;三小女名憐憐,今年十六歲,俱不曾許配人家。雖是小婦人丑陋,卻幸小女俱有幾分顏色,女工針指,無所不會。因是先夫無子,即把他們當兒子看養,小時也曾教他讀些儒書,也都曉得些吟詩作對。雖然居住山莊,也不是那十分粗俗之類,料想也配得過列位長老,若肯放開懷抱,長發留頭,與舍下做個家長,穿綾著錦,勝強如那瓦缽緇衣,雪鞋雲笠!」
唐僧更是暈頭轉向,莫說他是凡胎,便是算到幾世以前,也未曾見過這待遇。
豬八戒趕緊道︰「師父!這娘子告誦你話,你怎麼羊羊不睬?好道也做個理會是。」
唐僧正直惱羞,便氣道︰「你這個畜生!我們是個出家人,豈以富貴動心,美色留意,成得個甚麼道理!」
那婦人見唐僧動怒,便又勸導一番,卻不料唐僧心意堅定,言辭拒絕,反而引得婦人不快,關到房內,憤憤而出。
豬八戒急了,道︰「這這這!」
唐僧混不管他,只是看向孫悟空,道︰「那猴子,你便留下來吧。」
孫悟空心中偷笑,面上回道︰「我從小兒不曉得干那般事,教八戒在這里罷。」
八戒面上一喜,卻做作道︰「哥啊,不要栽人麼。大家從長計較。」
悟淨也勸︰「是啊,便叫二哥留在此處,也好享個清福。」
八戒再道︰「弟啊,不要栽人麼。大家從長計較。」
這番拒絕的話語都是一模一樣,孫悟空笑道︰「計較甚的?你要肯,便就教師父與那婦人做個親家,你就做個倒插門的女婿。他家這等有財有寶,一定倒陪妝奩,整治個會親的延席,我們也落些受用。你在此間還俗,卻不是兩全其美?」
豬八戒又嚴詞拒絕,「我這停妻再取妻,豈不是壞了名頭,莫說莫說,都怪師傅惹人生氣。」
「這主人家把我們丟在此處,一夜不管,又冷又餓,外面白馬也沒人照應,算了,我且先去放馬!」
說完,便虎起一張臉向外沖去。
孫悟空暗自發笑,唐僧無奈搖頭,道︰「悟空,你且跟上去勸勸,莫要再譏諷他了。」
「弟子遵命。」
孫悟空應了一聲,向沙僧擠了擠眼,便跟了出去。
變出只紅蜻蜓跟在八戒身後。
那八戒出了門不去放馬,三兩步竄到後院,見那老婦人和眾女都在其中,倒頭就拜,口中喊道︰「娘啊!」
這一聲大喊,引得孫悟空和幾位菩薩都在心中大笑,差點變出原形來。
孫悟空身形晃動,又急急回轉唐僧身邊,把這種種說了一番,听得沙僧睜大眼楮,唐僧眼楮半眯。
心中也有些無奈,這呆子,合該吃個教訓。
便狠下心來,冷眼看著。
不多時,豬八戒滿臉喜意的回來,孫悟空調笑兩聲,唐僧也推月兌著應下,允許八戒還俗,更是喜得八戒大笑。
到了晚上,師徒三人早睡,八戒卻被喊到屋中撞那天婚,又被哄騙穿上珍珠汗衫,便沒了意識。
十八珈藍遠處哈哈大笑,平日里的莊嚴肅穆的菩薩何曾這般行徑過,還有那蠢笨的豬八戒,當真以為有這等好事。
卻說三藏、行者、沙僧一覺睡醒,不覺的東方發白。忽睜眼抬頭觀看。那里得那大廈高堂,也不是凋梁畫棟,一個個都睡在松柏林中。
唐僧忙叫醒三人,孫悟空耳聰目明,遠遠看見遠處有一貼飄在樹杈上,伸手拿來一看︰
黎山老母不思凡,南海菩薩請下山。普賢文殊皆是客,化成美女在林間。聖僧有德還無俗,八戒無禪更有凡。從此靜心須改過,若生怠慢路途難!
唐僧等人這才明悟,昨日里紅顏美人,卻是幾位菩薩變得,「那八戒豈不是?」
孫悟空哈哈大笑,卻從身後林中傳來八戒的求救聲。
三人無奈,唐僧才引孫悟空去救回八戒。
正是個從正修持須謹慎,掃除自歸真。
西洲北洲之行都頗為順利,連帶著天尊的面上也多了絲笑意。
這劫氣消散,功德入甕,最顯眼的好處變回這星辰寰宇更加清澈,天庭面對聖庭更加佔據上風。
北俱蘆洲。
陸寅等人終于修整完畢,再次踏上北行的路途。
「你現在還是毒龍娘娘嗎?」
陸寅隨意問道,身邊卻漂浮著一黑色元神,便是那鼓龍和毒龍娘娘融合之後的樣子。
分不出男女,全身都被黑影籠罩。
那黑影搖搖頭,「不算了。雖然有她的記憶,法主可以叫我龍赤。」
「龍赤?」陸寅掃了一眼,「可以,說說你僅有的記憶,我想知道鼎聖真君和听淵佛祖的信息,以及,上古時期的秘密。」
龍赤頓了頓,好像在思考一樣,陸寅也不著急催促,龍赤道︰「前兩個,沒什麼問題,只是上古時期,我記不得了。」
「記不得?你確定嗎?」
陸寅問道,他可以親自動手查探記憶,只是沒想到龍赤會這麼說。
龍赤微微頷首,道︰「沒錯,那部分已經雖然存在我的元神中,可並不屬于我,我不能說出來。」
「還挺麻煩的。」
陸寅回了一句,心念一動,含光劍靈顯化,攙扶著陸寅繼續前行,而陸寅元神卻進入識海之中。
控制住這龍赤,便進入他記憶之中。
當然,作為一個穿越者,在他記憶中哪怕看的了自己,也不會驚訝的,更不會向禺狨王一般活活嚇死。
元神查探記憶,一旁的哪吒卻翻了個白眼,道︰「陸寅還真是不能閑著。」
含光挑了挑眉頭,視線環顧一圈,只是抱著陸寅的身軀繼續前行。
好在陸寅查探記憶也沒過了多久,見陸寅清醒,哪吒便隨口問道︰「都看了些什麼?」
陸寅幽幽嘆了一聲,「這魔龍真不是開玩笑的,保留下來的除了身死那一刻,剩下全都是不能描寫的。」
「每天不是在那什麼就是在那什麼的路上。」
「啊!」
哪吒驚訝一聲。
孔玉卻轉過頭來,細細問道︰「你說的那什麼,到底是什麼?」
幾人齊齊側目,孔玉臉色不變,又都看向陸寅。
陸寅無奈道︰「別鬧,前面應該是那萬鬼寺和西風廟的交界處,大家都小心些。」
三人又默默轉過身去。
又行幾日,便在一高山後,看的一條血色的河流。
從地下涌出,向北邊奔去。
哪吒皺了皺鼻子,道︰「這就是妖魔的血,不知是誰弄的。」
「你看前面。」
凰嵐提醒道。
幾人向前看去,遠處視線的盡頭,有兩只妖軍在戰場廝殺,其中錦旗招展,喊殺沖天,各色鎧甲連成一片,法術神通齊齊爭鋒。
陸寅沉吟道︰「那應該是西風廟和萬鬼寺的大軍正在廝殺,我們小心些,前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