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因為靈帝昏倒,連帶著眾人賞罰一事也暫且擱置。
那新晉的娘娘昨夜伺候了一整晚,都無濟于事,可天一亮。
靈帝又醒了。
眾臣趕忙歸位,高台龍椅上,漢靈帝從未感覺到自己如此輕松過。
渾身充滿活力,似乎可以夜御十女而不覺得疲憊。
一些暗傷沉積也消失不見,就連肚子上的贅肉都小了一圈,所以今天的靈帝,格外的高興。
可接連失敗的消息,讓他的臉又陰沉下去。
見漢靈帝馬上就要勃然大怒,皇甫嵩趕忙出列道︰「陛下,您聖體回轉,定是大漢庇佑,張角之流也只是一時煩惱。」
「前些日子的召術令頗有成效,何不召集一看,也好破那張角?」
漢靈帝眼珠轉了轉,隨意點了點頭,又把那狐女抱在懷里。
下方的皇甫嵩嘆了聲氣,也不敢再出聲忤逆漢靈帝的意思。
一旁十常侍著手呼喊,便從殿外走進來幾個仙風道骨的老道。
漢靈帝撇了一眼,隨意道︰「爾等都叫什麼,有什麼本事啊?」
為首一個白發白須的老道前行兩步,笑道︰「回陛下,貧道左慈,字元放,號烏角先生,曾在峨眉山得到天書三卷,名曰《遁甲天書》,上卷名'天遁',中卷名'地遁',下卷名'人遁';天遁能騰雲跨風,飛升太虛,地遁能穿山透石,人遁能雲游四海,藏形變身,飛劍擲刀,取人首級。」
漢靈帝一听,果然大喜,道︰「不錯不錯,賜座賜座!」
左慈微微頷首,拱了拱手,便坐在一旁環顧左右。
漢靈帝一抬手,便道︰「下一個。」
這邊又走上來一個一身青衣的老道,面容瘦削,但滿臉笑容,拱手道︰「貧道是錦屏山紫虛上人,能知人生死貴賤,一眼便可知其前程吉凶。」
「厲害厲害!」
漢靈帝鼓掌道,又吩咐人賜座,目光看向最後一個。
最後這位老道,也頗為自信,先笑了幾聲,才道︰「在下于吉,瑯琊宮道士,順帝時曾入山采藥,得神書于陽曲泉水上,號曰《太平青領道》,《太平經》書的作者。」
漢靈帝大驚,起身問道︰「你便是太平經的作者?」
于吉點頭又搖頭,「姑且算之。」
「哈哈哈哈哈!」
漢靈帝一陣大笑,突然臉色一板,道︰「大膽!來人!把這廝推出午門,凌遲處死!」
「是!」
一眾御林軍便大步前來。
本來仙風道骨的于吉也面色一變,當即喊道︰「陛下,臣正是為那張角而來,太平經是經我手整理的,可全文並不是我寫的。」
左右御林軍大手架住于吉,于吉本能的就想施法,可這朝堂之上,那漢靈帝又被國運附身,幾番掙月兌,竟無計可施。
一旁的左慈才起身求道︰「陛下,于吉所言極是,且有這層關系,想必也能見上那張角一面。」
漢靈帝無動于衷,身邊那狐女起身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漢靈帝才隨意道︰「既然如此,便先留下吧。」
于吉才松了口氣。
眾將也松了口氣,縱是再不相信法術神威的將士,此刻也由不得他不信服,因為張角還在城外呢。
「既如此,你們身為方士,可有計策破張角雷陣?」
漢靈帝問道。
左慈起身道︰「回陛下,那張角此刻並非維持雷陣,而是在蓄力。」
「哦?」漢靈帝來了興趣,坐在龍椅上問道,「細說。」
「張角是為了斬國運而蓄力。」
左慈如實回道。
眾人皆倒吸一口涼氣。
左慈繼續道︰「不知各位可還記得昨天那條黃龍和赤龍。」
眾人都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那黃龍是黃天意志所化,赤龍是大漢國運所化,想必今早陛下起床後,是不是感覺自己身體恢復了不少?」
漢靈帝驚訝起身,對上眾人好奇的目光,如實道︰「沒錯,的確是這樣。」
左慈才笑道︰「這便是那大漢國運附身的妙處,百無禁忌,便是天神也無計可施。」
「可那張角?」
皇甫嵩忍不住問道。
左慈臉色微變,道︰「張角比天神還惡。」
眾人臉色一沉。
漢靈帝忍不住問道︰「然後呢?到底有什麼辦法才能打敗張角?」
左慈給了于吉個眼神,于吉才清了清嗓子,道︰「辦法有很多。」
「陛下國運再身,只是走過去,那雷陣自然就破了,張角法術自然也施展不開,到那時,眾將一哄而上,張角必敗。」
「大膽!」
何進喝道,「陛下萬金之軀怎能如此行事!」
皇甫嵩跟著點頭,「不錯,萬一出了差錯,這大漢又該怎麼辦?」
于吉嘆了一聲,這最簡單也是最安全的辦法居然頭一個被否定,見靈帝也面色猶豫,便道︰「諸位稍安勿躁,這只是其一。」
「第二嗎,便是由我等三人一同出手,和那張角斗法,可張角天威猶在,且各自黃巾軍源源不斷的貢獻力量,我們未必能勝。」
漢靈帝臉沉了下去,這番話,豈不是說自己不得民心嗎!
于吉繼續道︰「當然,還有最後一計。」
「說說。」
漢靈帝問道。
于吉拱手道︰「遷都,張角千里迢迢靠近洛陽,便因洛陽是龍興之地,我們遷都,國運雖然會受損,但也避開了張角的威脅。」
「屆時,陛下派大軍圍困,張角法力消耗結束,便能輕而易舉拿下他。」
皇甫嵩心中一動,這些方士,還真有些東西,只不過里外透著股子慫勁。
你們不也是方士嗎?
上去打啊!
龍椅上的漢靈帝顯然也是這個想法,眯了眯眼楮,道︰「若是你們三人一起上?」
于吉三人左右看了看,嘆道︰「勝率只有五成。」
眾人都沉默下來。
良久,那狐女又貼在漢靈帝身邊說些什麼。
漢靈帝听了一陣,眼神飄忽不定,最後才道︰「也好。」
「听著,依舊是你們三人出陣,朕的愛妃也會些巫蠱之術,也會幫你,還有那北涼的董卓幾人,你們便明日一同出陣。」
聞言,三人都皺起眉頭,他們是為大漢天命前來,為此不惜得罪黃天大聖,你這又塞了幾個豬隊友是什麼意思?
那身臭味我們裝看不見還不行,你非要扔到我們臉上?
可天命難違,漢靈帝一身令下,很快,次日一早便組織起了一只隊伍。
于吉,左慈領頭,紫虛上人,李儒次中,狐妃,董卓殿後。
一眾文臣武將在遠處旁觀,曹操道︰「真是荒唐,我們身為武將居然讓幾個方士來決定國家的命運。」
「誰說不是呢?可惜張角神通天下無敵,我們空有一身蠻力,卻近不得身。」
孫堅皺眉道。
關羽沉思一二,道︰「也未必,凝聚氣血,以氣勁護住周身,再以氣血加持身體,未嘗沒有一戰之力。」
「氣血武道?閣下是?」
一旁走出個中年男人,背後是一把銀槍。
「涿郡,關羽。」
「涼州,張繡。」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出眼中的敬佩。
曹操微微皺眉道︰「你就是那北地槍王張繡?」
張繡拱了拱手,笑道︰「沒錯,正是在下,剛剛听聞這位兄弟說氣血武道一事,還頗有感觸。」
張飛也道︰「俺二哥說的還能有假?這天下英雄,非我二哥無敵!」
「 !」
眾人傳出一陣驚訝,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說的幾個武將大腦都開始充血,若不是顧忌今天場合不行,早就劃下道較量較量了。
關羽連稱不敢,張繡卻微微頷首,道︰「這位兄弟確實有天神之資,可我听聞,這天下還有一人,渾身氣血激蕩近乎無敵。」
「誰?」
關羽眯眼問道。
張繡笑了笑,「並州,呂布。」
「此人之氣血,乃人間少有,縱是我,也不是他的敵手。」
「方才兄弟所說的氣血武道,或許他能走到盡頭,也可破這張角,只可惜,沒這機會了。」
眾人听聞,皆有些惋惜。
城外又是一陣雷霆激蕩,眾人又把目光轉移過去。
只見一眾方士凌空飛去,圍在張角周圍的雷陣旁。
于吉高聲喊道︰「張角!你忤逆天命,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下一秒,便有雷霆呼嘯而至。
于吉手中佛塵一掃,才堪堪擋下,吸了口氣,心中稍定。
看了看左右,點點頭,示意眾人動手。
這時,雷陣中才傳來一聲輕笑。
「終于還是走到這一步,黑彌勒,蘇三娘娘,你們分神進入凡間,就沒想過會不會死嗎?」
雷陣中,張角的聲音傳出。
黑彌勒笑了笑,「莫要做口舌之爭,如今你大勢已去,如何改這天命。」
「改?」
「我何時說要改了?」
「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活著。」
話音一落,眾人便听得一陣龍吼聲。
「攔住他,他想強闖京都!」
于吉喊道。
下一刻,圍在周邊的雷霆四碎而開,張牙舞爪的向周圍沖去。
張角身化黃龍,向那皇宮沖去。
皇宮中,漢靈帝剛剛听得消息站起,下一刻就昏倒在龍椅上,一道赤紅身影竄了出去,和黃龍斗到一起。
天空中,黃龍和赤龍廝混,幾位方士也顯得有些捉襟見肘,左慈問道︰「于吉,快想想辦法。」
于吉面色一苦,道︰「哪還有什麼辦法,瞄準了打就是了!」
眾人才接連攻擊。
赤龍黃龍在天空中翻騰,這整個洛陽城內的居民都能看到。
「原來這才是天命之爭。」
皇甫嵩暗道一聲,眉宇間盡是憂愁。
陸寅看了看左右,見于吉幾人死纏爛打,便道了聲︰「破!」
剎那間,雷霆齊鳴,連帶赤龍于吉等方士一起,皆是雷霆攻擊的目標。
赤龍身上本就泛濫的傷口更是厲害,連身體都稀薄了幾分。
張角見狀,便催動黃龍一口咬在赤龍的脖子上。
身體扭轉,直直的奔向天空。
于吉等人追蹤不上,只能一個兩個看著兩條神龍竄入雲霄。
「風!」
赤龍好似听見有人大喊。
身邊便掀起一陣陣狂風,吹在傷口處,又痛又鑽心。
「雨!」
天色瞬間陰沉起來,那雨水帶著萬民的心願打在赤龍身上。
「這樣的國家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為什麼他們就可以高高在上的指使我們,而我們只能泡在污泥里!」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所有的抱怨聲都匯成了一句話。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赤龍身體沉重,開始死命掙扎。
「雷公助我!」
又是一聲大喊。
身邊的烏雲雷光閃動,好似新生命的誕生,又似舊生命的終結,瘋狂的雷電包圍了兩人,黃龍不願松口,也因此被雷電一同攻擊。
「吼!」
赤龍的哀鳴聲便是洛陽城中的乞丐都听的清。
「破!」
張角最後一聲大喊,嘴里滿是鮮血,瘋狂用力,只听見「卡察」一聲,這國運化身的實質赤龍,便死在自己面前。
隨後,順著大雨一點點的消散。
這大雨被赤龍沾染,也變得殷紅,從雲中落下,灌既在這土地上。
黃龍也露出張角的身影,乘風伴雨,落在眾人頭頂。
于吉嘆了一聲,左慈也臉色難看。
董卓昏倒在地,蘇三娘娘也不知所蹤。
南天門前,哪吒笑了幾聲,「看你還能往哪跑?」
「我們上!」
哪吒一馬當先,帶著黃天府眾人和雷部眾將,向那兩人追去。
雲頭上,黃角大仙也露出笑容,已經足夠了。
黃天的意志讓所有人都看到了。
張角落在眾人面前,紫虛上人看了看左右,躬身行了一禮,便轉身離開了。
于吉左慈也是如此,皆苦笑道︰「大聖法力無邊,我等佩服。」
張角微微頷首,身形開始變得透明。
手中太平劍顫動不已,月兌手而出,搖搖飛向遠方。
陸寅也並未管他,只是盤坐于城牆之上,閉上眼楮。
幾息後,才慢慢消散于人間。
皇甫嵩見張角身死,這才松了口氣,命人把守左右,便進宮面聖去了。
人群中,有人追逐于那飛去的寶劍,心中惦記的黃天的意志。
這次不行,或許下次呢?
順便換個口號,比如。
「焚我殘軀,熊熊聖火。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為善除惡,惟光明故。喜樂悲愁,皆歸塵土。憐我世人,憂患實多,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弟子恭送明王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