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郡泥陽縣,算得上是這北地郡最南部的一個大縣了。
同時也是傅家的兩大支脈之一,傅巽家族所在之地。
「家主可在?老奴傅許求見家主!」
泥陽傅家之中,一名老僕滿臉匆忙的沖到了這書房之外,朝著里面就大聲的呼喊起來。
听到了老僕的聲音之後,房間之中正在教導兒子讀書的傅允眉頭微微一皺。
然後便將手中的竹簡扣下。
「蘭石你且先行溫書,為父出去一趟。」
「諾。」年僅四歲的傅嘏只是非常恭敬也非常沉穩的回了一聲,然後便繼續拿著手中的竹簡看了下去。
半點沒有一個四歲幼童該有的那種跳月兌和頑皮,反倒是比一般的青年人都要更加的大氣。
看到兒子如此模樣,傅允也是忍不住微微一笑,撫須的手都透露著幾分的喜色。
「吾兒,果然是我傅氏一族的希望!」
心中暗暗說了這麼一句之後,傅允再次換上了一臉的嚴肅走了出去。
當他看到外面的老僕一臉急迫之後更是直接冷哼了一聲。
「何事如此驚慌,難不成這天還能塌下來不成?」
看到自家家主如此澹然的模樣,那老僕心中竟然也有了幾分羞愧,不過一想到自己剛剛打探到的消息之後,也是忍不住再次緊張了起來。
「家主,出大事了!」
「說,莫要廢話。」
「剛剛老僕得到消息,有從雍涼來的潰軍進入北地郡中避難。
從他們口中得知,之前在扶風大敗的馬孟起聯合了偷襲雍涼的諸葛孔明合力襲擾京兆失敗。
然後如今已經退入了扶風郡之中」
「這不是很正常麼?」讓那老僕沒有想到的是,傅允听到了這個消息之後並沒有半點驚訝之色。
「雖然老夫已經告病回鄉了,但是吾兄可還在朝中任職,當年也是避難荊州多年。
據他所說,那諸葛孔明當年就是不出世的奇才,之後更是一手幫助劉玄德得到了偌大的基業。
如此智謀之士當然不會看不出來他回不得漢中了。
這雍州三輔有如此多的兵馬,他在此地還能游走靜待時機,若是進入了山道之中。
等待他的就是後路被堵,前路無望,兵少糧寡,取死不成?」
傅允說完之後還直接冷哼了一聲,看著那老僕繼續問道。
「可還有事?」
「有有事!」老僕被剛剛這一頓訓斥弄得有些發愣,晃了一下才說出了第二件事情,「那些流民還說鮮卑人和匈奴人從京兆入寇北地」
「胡說!」
傅允話都不听完就已經忍不住罵了起來,「鮮卑人和匈奴人從三輔方向入寇北地?
那鐘元常是不打算活了麼?」
「」
看著那老僕被自己兩句話罵得已經不敢說話了,傅允也是忍不住瞪了這個不成器的老僕一眼。
「那流民呢?你可找到了?」
「有幾人,小人這就將他們叫來」老僕听到這話之後也不敢含湖,立刻就轉身出去將那帶來消息的流民請了進來。
而傅允則是在稍微猶豫了片刻之後,最終還是選擇了叫了十余名私兵藏在了暗處。
他隱隱覺得有一些不對
很快,幾名流民就被那老僕帶到了傅允的面前。
「家主,這就是那幾名逃入泥陽的流民,看著就頗為淒慘」
「是挺淒慘的。」傅允看著他們直接冷笑了一聲,「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也就算了。
這身上還有傷病」
「是,我等」
「拿下!」傅允壓根就不給這群人說話的機會,直接往後退了一步,然後一聲大吼那十余名私兵就沖了過來。
在這群人的驚恐和怒吼之中直接將他們摁在了地上。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要搶人不成!」
那為首的流民似乎是還想掙扎一番,但是卻在听到了傅允接下來的話語之後慢慢沉默了下來。
「老夫是大漢的黃門侍郎,當年董卓生亂的時候老夫就已經在洛陽為官了。
這些年別的事情沒見過多少,這亂兵還是見多了。
你們從上到下每一處地方都再告訴我,你們就是一群刀口舌忝血之徒。
你們幾個身上的刀傷就不說了那個一直不說話的
雍涼人能在冬天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也是奇了,你們要不是那諸葛孔明麾下的潰軍,那才是胡扯!」
傅允說完之後也讓那些私兵稍微放松了一些,然後緩緩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就這麼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
「諸葛孔明被老夫那兄長推崇備至,想來不會是連這種淺薄東西都看不明白的人。
你們一群青壯漢子裝成流民湖弄那些百姓也就罷了。
來老夫這里自投羅網,恐怕也是有什麼事情要說吧。」
看著傅允這般模樣,就算是這些人也不得不有些咋舌。
心中忍不住的感慨起來,能夠在那種混亂之中,從董卓活到了曹操時代,還完好無損的從位置上退下來。
這果然是沒有半個好對付的。
「小人乃是交州牧玄德公麾下稟義中郎將劉干,拜見傅侍郎。」
此時一個病得已經有些睜不開眼楮的家伙也終于操著一口虛弱的南陽口音朝著傅允說道。
看他那模樣,傅允也的說一句,都這樣子了還能堅持說話,也是真的不容易了。
「找個可靠的醫者給他們治一治,然後送到後院去!」
傅允說了這句話之後便轉身繼續回到了書房之中,絲毫不在意他們的身份已經算是他的敵人了。
而那老僕已經蒙了。
看著那傅允的背影,也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同時也終于明白了為何這位告病還鄉的家主能夠在旬月之間就讓家中上下盡數听他的號令。
這是真有本事的
回到書房之中的傅允看著那還在入神讀書的兒子傅嘏,嘴巴數次張開想要問他一些話語。
可是看著他那入神的樣子,最終還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回到自己的位置之後,手中拿起竹簡和刻刀卻是許久都無法落下,最終也是無奈的嘆息了一聲。
「枉費老夫空活數十載,這定力竟然還不如一個四歲的稚童。
真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該悔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