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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五品天師

翌日。

昨日的秋雨過後,聖京熱終于褪去了。

一陣陣清風拂進文華殿,外面的花圃里,繁花綻放,奼紫嫣紅,為這個初秋增添了一縷寫意。

「聖人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學,民斯為下矣……」

楊吉抑揚頓挫的說著論語。

顧帆全神貫注,不時點頭,以示自己听進去了。

皇太孫繼續神游天外,他厭倦了束縛。

余閑,瞪大眼楮,臉色有些漲紅,顯得熱血澎湃,亢奮激昂。

昨日他從皇宮回家的時候,還帶了皇帝賜予他的極道丹。

回家吃完飯,余閑正要服用,卻被威遠侯阻止了,讓他明早再吃。

事實證明,威遠侯的建議很對。

今早出發前往皇宮時,余閑吞下了極道丹,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

那感覺,比前世吞服藍色的藥丸還要 烈百倍!

「服下極道丹,你的身體就會開始強烈的蛻變,相當于你的氣血,會源源不斷的被榨出精華,以滋養你的皮肉筋骨。這時候你要多補充營養,特別是補氣血的。」

「你的根基打得一般,八品筋骨境至今未大成,服用此藥一周內,大約可以實現月兌胎換骨……放心,你這亢奮的狀態,就是頭一天比較明顯,接下來會慢慢減弱。」

「所以為父才讓你昨夜先別吃,否則你一整晚都不消停……咳,你靠近過來……好了,為父鎖了你那穴位。謹記,這些日子勿近。」

想起父親的敦敦教誨,余閑只能感嘆父愛如山。

楊吉看見余閑神情亢奮,還以為自己的講學令他心馳神搖了,當即心里振奮,道︰「無缺,你來說說你對這段聖人訓的理解。」

顧帆的臉色又萎了,從前這都是他的殊榮。

皇太孫又在幾桉下豎大拇指,他越來越喜歡這侍讀了,又仗義又機敏,關鍵還能替他分擔火力。

余閑哪里懂什麼儒家學說。

不過前世刷短視頻,他倒是了解過一些王陽明的心學。

斟酌了一下,注意力轉移後,余閑稍覺得熾熱的心緒平復了一些。

楊吉鼓勵道︰「不用說得太具體,只需講些你是怎麼理解這段聖人訓的。」

「學生敢問老師,聖人訓的這段意思,是提倡學而知、知而行、行而遠嗎?」余閑反問道。

楊吉點頭︰「歷代儒家先生,皆認為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

「那有沒有另一種可能,行是知之始,知是行之成?」

「……你為何有這番感悟?」

「因為我們的祖先,從聖殿中領悟傳承啟示,但學生覺得他們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總該在行動中,一步步核實聖人的啟示。譬如武道,便是一代代修行者開闢出來的。」余閑道︰「因此學生認為,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最好手段,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楊吉的神情再次變了,他又用那驚奇與深情的目光打量著余閑。

半晌後,他欣慰一笑︰「為師研讀儒學幾十載,深知知易行難,你如此年輕,卻也能領悟此真諦,實在難得。」

正是因為發現了知易行難,楊吉開始對祖先們領悟的聖人啟示萌生了疑問。

同時由于曾經的那個愛徒沉淪詭辯,他發現有許多儒家人都有一個致命的問題︰夸夸其談、眼高手低!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好!很好!無缺,你能否將此句借給為師一用,為師有意將此句刻在儒院門口的石牌上。」楊吉打商量道。

「老師盡管用。」余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反正專利權不是他的。

都不知道是誰說的,也許是魯迅吧。

他還沒意識到自己隨口的「轉述」,將造成多大的影響力。

旁邊的顧帆,已經目瞪口呆了。

儒院是儒家在聖京的「總部」。

集合了大景最頂級的儒家精英和學子。

而門口的石碑,鐫刻著眾多大儒的名句格言。

偶爾也有一些外人或者儒家學子的,但很少很少,加起來都不超過十根手指,而且清一色都是天賦異稟的奇才。

余閑,他何德何能,前陣子還是聖京世家子弟的反面教材,今天一句話,就讓他成為無數儒家人的榜樣模範?

楊吉則越品越有滋味,都沒心思教授皇太孫了,交代了他們自學,就急匆匆的先走了,怕是要趕著去刻字。

「余閑,你這話言之有理,讀萬卷書確實不如行萬里路。」皇太孫也深有感悟,拍桉而起︰「我這就去尋父王,央求他讓我出宮走一走,達到學以致用的目的。」

「……」

真特麼現學現用啊!

皇太孫說干就干,他覺得自己再在這文華殿浪費時間在看書上是一種罪孽,立馬屁顛顛的開 了。

那些太監們想攔也不好攔,畢竟皇太孫是在執行太傅的教義。

等皇太孫一走,偌大的屋子里,就只剩下余閑和顧帆。

兩人的目光很快就對上了。

然而顧帆很快便心虛的挪開了目光。

他在暗暗納悶,紅鯉公主今天怎麼沒來鬧余閑。

昨日他出宮時,分明看見小公主把余閑堵在了花圃里。

按理說,小公主肯定會不依不饒的,難道,這家伙又用什麼歪理怪招湖弄了小公主?

正想著公主,

公主就來了。

「紅鯉公主駕到。」

隨著門口太監的提醒,屋內的氣氛頓時凝固。

唯獨顧帆的眼神里透著小興奮,公主雖遲但到,得有這余閑苦頭吃了!

等見到娉娉而來的紅鯉公主,顧帆立刻欠身作揖道︰「公主殿下,小殿下有事去尋太子殿下了,楊太傅也有要務先離去了。」

「不找他們兩個。」

紅鯉公主的蔥蔥玉指一指余閑,興高采烈地道︰「我找他。」

顧帆笑了。

正準備開懷欣賞余閑被公主折磨的慘狀,小公主的指頭又轉向了顧帆自己︰「還有你。」

「找我?」顧帆懵了。

「對啊,因為你是工具人呀。」小公主一臉純真又認真的道。

昨天余閑給她科普了何謂工具人,她突然愛上了這個形容詞。

「我?工具人?」顧帆突然有了強烈的不祥預感。

……

一刻鐘後,一件件工具被太監們搬運進來,擺在了屋內。

還附贈了一個約莫一米九的大塊頭,身著一身素衣長袍,額頭還綁著束帶,印著黑色的五芒星。

值得注意的是,這人有些斗雞眼。

「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本宮在天地會的學兄,陳旦,字清北。」紅鯉公主介紹道。

余閑一听這名字,就知道這仁兄才高八斗,拱手道︰「清北兄,名不虛傳啊。」

「你听過我的故事?」陳清北那張憨厚的臉上露出疑惑。

「沒有,但我覺得你必然不同凡響!」余閑認真道。

「你說對了,清北學兄是我們天地會目前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天文地理無所不通,是當下我們大景最年輕的五品天師。」小公主揚起弧度優美的天鵝頸。

「不敢當,神州浩土,藏龍臥虎,我只能靠埋頭苦學才能勉強跟得上。」陳清北顯得很謙遜。

余閑懷疑這位仁兄就是太用功給整成了斗雞眼,嘴上問道︰

「清北兄,會用電嗎?」

陳清北點點頭︰「但不是道教的雷法,而是靠這東西。」

說著,陳清北掏出了一塊黑石制作的五芒星盤,在五個角,依次凋刻著風、雨、雷、冰、霧五個大字!

余閑輕輕點頭,和了解的信息一致。

相比其他學派,天地會這個學派的學習途徑有些特殊。

因為這個學派的天師和地師,一開始的修行方式不同。

天師修的是掌握風雨雷冰霧,練成一項算一品,陳清北是五品天師,就是練滿了五項。

地師修的是掌握金木水火土,品級分類如上。

余閑猜測他們玩的是元素操控。

五品之後,天師和地師殊途同歸,開始鑽研光暗、陰陽、空間和時間!

據說,那位叛逃的國師,就是三品大法師,可以令天地變色、日月顛倒!

「需要我做什麼?」陳清北問道。

余閑道︰「放電,可以掌控雷電的大小嗎?」

陳清北點頭︰「可以,在這里,我也不敢濫用。」

「那、那我呢?」顧帆惴惴不安的道,他已經意識到余閑成功躲開了自己挖的坑,還準備把自己推進這口坑里。

余閑面露和藹微笑,口吐兩字︰「套頭!」

又是一刻鐘後……

「余閑,你這是要對我做什麼?小公主,可別听他的胡言亂語啊。」

一聲聲慘叫從顧帆被布袋套住的腦袋里傳出來。

布袋在脖子一圈還用繩子捆住,捆得結結實實。

但他叫得再大聲都沒用,因為屋內的太監婢女全都被小公主調走了。

「你忍一忍,有本宮在,還會害你性命嗎?」紅鯉公主不為所動。

「是啊,顧兄,為了科學事業,得有奉獻精神,你今日的付出,或許能載入史冊。」

余閑一邊擺弄工具,一邊隨口安撫。

「余閑,你……」

「少說話,否則里面的活氣很快就沒了。」

余閑倒是想盡快讓顧帆嘗嘗窒息的滋味,不過太聒噪了也會影響他的發揮。

「首先得制作一個簡易的電源輸出裝置……」

余閑倒沒傻到直接讓陳清北往水里放電。

好歹上輩子他為了從手機里提煉金子,積攢了一定的物理化學知識。

雖然最後因為成本高于收益導致了這份煉金事業以虧本告終……

他先將一根銀質的導線分別綁住銅片和鐵片,作為電源輸出的正負極。

接著,又將草木灰放入一盆水中攪拌,以增強導電性。

小公主和陳清北目光灼灼的看著余閑在那搗鼓,生怕錯過一點細節。

余閑看到他們的神情,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對了,之前你們天地會是如何發現氧氣…活氣的?」

「是……是某個人發現的。」小公主遲疑道,「那人觀察了木炭、硫磺分別燃燒的情況後,提出空氣成分復雜,主要由死氣和活氣組成,活氣可以與可燃物結合,而死氣仍可安然無恙地留在空氣中。」

陳清北補充道︰「那人還發現活氣主要存在于青石(氧化物)里,如果用火來加熱,活氣就會被放出來。」

余閑知道他們指的那人應該是那位國師。

看來這位國師還是位超前的化學家。

「你接下來要怎麼做?」陳清北問道。

余閑從容的從幾桉下取出一個包裹。

放在桌上打開,里面是一個木制的四方蓋子,側邊還有一個圓形小孔。

除此之外,還有一根口徑很小的竹筒。

這都是他昨天回去後,托二叔制作的。

「先這樣……」

余閑將連接銅片的那一頭銀線貫穿了四方蓋子的小孔,然後一起扣在了水里。

這是正極,負責電解出氧氣的。

「你們,你好了沒有……我、我快不行了!」

顧帆的腦袋在布袋里艱難的喘息,幾近暈厥。

余閑自顧自的將連接鐵片的那一頭也放入水中,用手比劃著對陳清北示意︰「可以了。」

陳清北走到那一盆水的面前,一手托起五芒星盤,一手掐了個指決,對準五芒星盤,喝道︰「雷來!」

下一刻,五芒星盤的一角,就是凋刻【雷】字的那一角被點亮了。

隨即一道雷芒乍現,鑽入了銀線之中。

水里的銅片和鐵片隱約動了動。

很快的,盆中的水面上冒出來了一顆顆氣泡。

余閑當即將那一根小竹筒插入四方蓋子的小孔里,嚴絲合縫,尺寸剛好。

讓小公主握住固定好這一頭後,余閑將另一頭牽引到了顧帆的面前。

他騰出一只手,將顧帆脖子上的布袋口扯開很小的一角,然後將竹筒管子塞了進去,並且再次扯緊了布袋口,不讓顧帆嘗到一點外界的空氣。

大家目不轉楮的看著。

過了一會,小公主和陳清北的眼神漸漸亮了。

在他們的注視下,本來顧帆在布袋里艱難掙扎的腦袋,漸漸平靜了下來。

如同本來幾乎要溺水窒息的人,再次恢復了生機!

「如何?」小公主迫不及待的問顧帆。

顧帆沉默了片刻,支支吾吾道︰「好像又可以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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