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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南黨與北黨之爭

這位臨朝稱制十一載的皇太後終究走到了生命的盡頭,有人說她戀棧不舍貪戀皇權,可最終那一句其在袞冕也。服之豈可見先帝于地下!

她豈能身著袞服去面見先帝,她沒有親族也無需恩萌後代,最終還是在趙禎的身邊撒手人寰。

雖然不是親生母子,可兩人之間的感情卻是造不得假的。

(這個時代因為楊秉的到來,歷史扇了扇翅膀,所以這個時候的趙禎雖然依舊寬厚,可卻不是一個垂拱而治的天子,他有著宏達的政治理想皇帝,他有決心改變這個垂垂老矣的趙宋帝國!)

明道二年一月,劉娥崩逝,比起原本的歷史走向早了兩月,謚號「章獻」皇後,太後死後帝慟哭。

史書之上也僅僅寥寥幾筆,後世之人也無從窺之皇太後劉娥與趙禎之間到底有沒有間隙,當然這些都是留給後世之人評說了。

如今自然不會有這樣的傳聞傳出來,畢竟當今官家仁厚之名無論是宮人和朝臣都是認定的,即使有閑言碎語也只是猜想也不會有人當了真。

在處理完喪儀後,趙禎便扔給了朝臣一個十分難纏的事情,那就是命宰執大臣議出廢除如今郭皇後的旨意來。

而身為宰相的吳恕正在延和殿中,而趙禎坐在御座之上神情澹然無甚情緒波動。

像是立在神龕之上的神像一樣莊嚴,吳恕可以說是看著當初年幼的官家到如今的地步,少有人君之像,如今的他已然是一位合格的君主了。

他有所欣慰的是官家並沒有上位便推翻了章獻皇後留下的一系列仁政,大肆提拔自己親近之人。

「郭氏才德,不堪母儀天下!」

這時立在上座的趙禎,開口道︰「郭氏入宮九年無子,願入道特封為淨妃,玉京沖妙仙師賜名清悟,別居長寧宮!」

這等封號乃是與當初趙恆相信那些裝神弄鬼之輩是一樣,不過當初趙恆的封賞乃是一種抬高,而郭氏卻是從母儀天下的皇後落到了幽居長寧宮。

吳恕身為宰相群臣之首,廢後之事是需要出聲勸戒的,但是郭皇後在後宮中的傳聞,的確擔得起官家說的那句郭氏無德。

吳恕這麼多年來能夠與劉娥和平共處,那是因為他會在一些地方做出退讓,如今也是如此當今皇後的確無德廢後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不過他身為一朝宰輔,自然不能在官家面前成為一個應聲蟲,所以需要他為廢後尋一個更為妥當的理由。

「陛下,郭氏入宮之時年歲尚小,不知宮規法度尚且可以體諒,如今進宮數年僅僅因為嫉妒便與低位妃嬪發生沖突,甚至傷到陛下,如此嫉妒凶橫實在無德配享其位!」

可宰相竟然站在官家一邊決定商議廢後,這中樞之中有依從的也自然有不答應的。

王素向來就是見風使舵的人,這聖人的學問還有儒家的綱常並沒有讓他成為固守舊禮之人,他本就在仕林中才名遠揚,對此甚至能夠引經據典來讓官家的廢後變得理所應當。

「爾不過引漢光武勸上耳,是乃光武失德,何足法也!自余廢後,皆前世昏君所為。上躬堯、舜之資,而公顧勸之效昏君所為,可乎?」

這是李若谷毫不留顏面的對王素進行駁斥,對于王素引用光武廢後為先例乃是光武失德,說這是昏君才做的事情,難道你要讓陛下也要效彷昏君所為嗎?

光武帝廢後一事也是十分引人爭議的事情,畢竟皇後賢德而且並無過失,所以說王素將這前漢的郭皇後為例,也是直接讓尋到了話柄。

此言一出,王素也沒有繼續多說退了下去,此事繼續爭論下去也沒有個止休,今日不是來辯經的,他只不過是在朝堂上表達立場罷了!

而李若谷卻是出聲反對,還有數位大臣出聲依從,面對宰相歷數郭氏的種種過失都被台諫官員一一駁斥,理由均是「後無過」!

而也有人則是並不發表意見,楊秉便是其中之一。

這位郭氏的傳聞他有所听聞,只是他向來只相信一句話耳听為虛眼見為實,而且後宮之中如何他也並不關心。

雖然在這些大臣的眼里,官家之事無私事,但是在他的心里這是官家的家事,既然官家執意廢後那便是兩人感情不相合,他們即使勸告也不可能緩和這份感情。

可你不發一言卻並不代表會被忽略,就在他保持沉默的時候,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一道聲音卻是響起︰

「不知楊侍郎是覺得官家此舉有失妥當,還是郭氏無德理應廢後!」

說話之人乃是宰相吳恕,這倒不是私仇而更像是逼楊秉表態,畢竟楊秉至少在明面上乃是官家的親信大臣。

而王素身著一身緋袍立在大殿之中,頭頂的官帽都不禁搖晃了幾分,顯然對于這發問他是心中暗喜的。

無論楊秉回答何種偏向哪一方,勢必都會得罪一方人,楊秉的未來在許多人看來勢有下任宰相的架式,可楊秉上朝之初李谷用可也是為了說了不少好話。

若是偏向官家同意廢後那麼就是得罪了李相公,可若是和那些台諫官員統一口徑,那就寒了官家的心。

眾人將目光都看向了楊秉,而作為本人的楊秉一身大紅袍子頭戴官帽的他,此刻立在堂中本是一幅局外人姿態。

對于有人想要逼迫你要表明立場,心里不惱怒那是假的,可是在朝堂之上本就實屬正常。

若他只是一個邊緣性的人物,他的表態也是可有可無的。

在大宋皇後不僅僅是皇帝的妻子,更是被群臣視為一國之母,不是如百姓家中休妻一樣,可以說上一句清官難斷家務事。

而楊秉看的則更加透徹,除去李谷用這般固守傳統綱常的大臣,廢後背後需要達到的目的,也是為了打擊劉娥提拔的一系的臣子。

政治上一個純臣是走不遠的,吳恕這些年里在平穩著朝堂,看起來無欲無求可身為一朝宰相,自然想要借此打擊劉娥為首北黨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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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背後難道趙禎沒有看穿嗎?他難道看不穿這些大臣的目的,缺乏朝堂之上的經驗嗎?

不,他始終看的都十分清楚,他也從沒有徹底對吳恕這個宰相放心過,他心中蘊藏著野心,廢後之事也不過是他上位時有意借此掀起的一場黨爭。

若他只是一個守成的天子,那麼他可以學習先帝還有皇太後那般,平衡朝堂態勢,一邊安撫劉氏留下來的南派官員,一邊借著北派官員進行打壓,帝王心術去權衡態勢。

可若是他想要大刀闊斧的變法,那麼朝堂之上就只能擁有一個聲音,他明白若是真的走到了變法強國那一步,那麼無論是南派官員還是北派官員都會走到一起,擰成一條繩共同抵抗他。

而趙禎恐怕也不會想到被視為處理殘局的楊秉也會被牽入其中,或許吳恕看穿了當今官家的算計,也可能只是想要讓楊秉表明立場。

楊秉作揖答道︰「回吳相的話,下官初回汴京對于京中之事並不了解,官家廢後那是帝後感情失和所致,此乃帝王私事,常言道清官難斷家務事,恕下官沒法諫言!」

楊秉這明明就是和稀泥,這就是打死也不表態了,不等吳恕發話就立刻台諫官員站了出來道︰「楊秉,這皇後和陛下乃是天下人的母親和父親,這父母吵架,我們身為子女的難道坐視不管嗎?這就是你所謂的為人臣之道嗎?」

這堂中唾沫星子橫飛,都直呼其名了可見對楊秉的憤怒,可楊秉說完後便退了回去,對于其他人的言語也是狀若未聞,閉目養神一言不發。

在朝堂上混跡了這麼多年,怎麼會連這政治嗅覺都沒有?而吳恕知道這是楊秉故意藏拙,即使這個時候訓斥幾句也是理所應當,可也是無濟于事的舉動罷了!

看著兩邊大臣吵得不可開交,楊秉心里想著官家想要聖心獨裁的道路卻是很遠。

在他的心里看來,變法必須需要的前提條件就是當政之人需要絕對的權力,因為他心里明白僅僅有沖勁和野心是不夠的!

是需要看君主如何的,豈不知後世的元豐改制中神宗就是性格不夠剛毅果斷,甚至還陷入自我懷疑之中。

所以在官家年幼時,他便為了以後所鋪路養成了如今官家果敢的性格。

而官家執意廢後,直到眾人退出殿中以李谷用為首的一系台諫大臣打算去叩宮門,想要讓官家放棄廢後的念頭。

甚至他們打著的名號是官家若是廢後,便是光武廢後那般是失德之君,這儼然就是要將趙禎批判作為一個昏君了!

楊秉看著李谷用的背影,只是長嘆一聲他實在不忍心看到這位相公如此,只是他正因為明白官家的心中所想。

所以他不能跳出來阻攔,忽得听見背後一道聲音響起︰「楊秉當初先帝有過錯之時,那時的你不過是一介六品翰林依舊不懼生死直言納諫,如今你身為朝廷重臣如今卻失了膽魄,今時今日的你再回頭看看那個楊修撰可曾有過羞愧?」

說話的是一位身著緋袍的台諫官員,他聲嘶力竭的大喊著,可楊秉依舊無動于衷,堅定的邁著步子離開。

他如何會羞愧?他邁出的每一步都如今的堅定下定了決心,沒有悔恨過自己做過的決定。

即使今時今日的他在見到那個在宮門中的那個自己,依舊沒有任何的愧意。

他只是自顧自的說了句︰「數年後甚至十數年後,你們想要罵楊文瑜的話只會更多!」

他明白了那一句為何縱觀歷史長河,想要變法圖強的人會落得一個工于謀國拙于謀身的評價,實在是二者不可得兼。

走在宮道之上身影顯得格外的寂寥,也將暗示了與他同行在一條道上的人寥寥。

當初的他上諫力數先帝為政之失,為君之昏可如今二者豈能相提並論,他們維護的不過是儒家的體統,而他維護的是天下生民的利益。

這天下的民不僅僅只有士也有那些庶民,所以說他又何曾有過改變?

如今的他雖然習慣騎馬,可是身為朝廷重臣如此還是有失體統,定然會惹來那些言官的彈劾,他雖然並不害怕因此而被論罪,可也被不厭其煩的彈劾所著惱。

所以與其這樣還不如干脆遂了他們的願換個安靜,身邊與他從錢塘而來的吳六叔已經身子大不如以前了,不過他並沒有虧待對方,在汴京為他置辦了房產也算了落了根。

李宗槐早早的就在外面久侯了,見到楊秉沉思的樣子也不出聲驚擾,套好了馬車就回到宅子。

如今這些時日里,都是去往御街的那一處宅院,因為家中母親想要看看孫兒,所以他們三人都是時常住在這里。

這府里下人有多年的老人,也有後入府的不過對于他也已經是十分熟稔了。

「見你神色匆匆,朝中可是有何事發生了!」

趙盼兒一見面就見到楊秉神色有異,知道他有心事。

他也沒有作隱瞞,畢竟此事很快就要昭告天下了,于是便將今日所發生之事都說了一遍。

「郎君是支持官家廢後了?」

一邊說著一邊走著,回到府里自然是要去往廂房更衣,楊秉搖了搖頭。

趙盼兒有著詫異,因為她知道官家與自家官人之間的政治關系,這個時候唱反調實屬不應該。

見到自家娘子的臉色就知道她想錯了,說道︰「我並未表態!」

廂房內本還是為楊秉更換衣服的女使,不知何時卻已經換了人。

府里的使女動作都是十分規矩的,因為他有心事的緣故沒有注意。

只瞧見有一雙素白的縴細雙手輕輕為他解上的官服,卻是總是像不小心的觸踫到自己的身體。

待到身上的衣服換作了常服,黑色的對襟圓領長衫,那雙手卻是環抱住了他的腰身。

他並沒有表現的慌張無措,而是面無表情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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