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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絕不負心

延福宮凝和殿外,有一處水榭亭台,上植杏樹,名為杏崗,旁列茅亭、修竹。宮有右側為宴春閣,旁有一個小圓池,架石為亭,名為飛華。

不得不驚嘆于工匠之巧思,今日這飛華亭之中外圍都是站著都是殿前司的禁衛,他們目光凌厲看著前方。

向深處走去便是宮婢和內宦,劉娥和趙禎坐在上座,而今日召見的朝臣是吳恕和楊秉二人。

這並不是殿前召對,今日這樣的陣仗就是簡單的私下召見而已!

劉娥笑著說道︰「吳相公和楊卿能夠讓罪奴雷敬招供想來並不是如此容易的一件事吧!」

趙禎也是好奇的問道︰「楊卿,還有吳卿你們是如何辦到的?」

這個時候楊秉的確不敢居功,從一側的座位上起身作揖說道︰「回太後和官家的話,此次審訊雷允恭之事皆是有賴于吳相公運籌,方才能夠找出皇陵走水的原因!」

楊秉此言可是有意的宣揚了吳恕的功勞,而減少了自己的存在感,如此做也是有意緩和與吳相之間的間隙。

雖然不知道吳恕為何對自己冷眼看待,不過他看得出來吳恕絕不是齊牧和蕭欽言之流,如今也算是主動示好了!

不過吳恕顯然沒有貪墨此次功勞的打算,這一次倒是楊秉看錯了,有些人愛清名勝過愛親卷,追求的是身死而名不滅。

可吳恕卻是緩緩起身,開口道︰「楊正言,該是你的功勞便是你的功勞,天下讀書人說你正風骨,你這 梁可不能在老夫這里彎了下來!」

面對長者的話語,楊秉也並不著惱反而作揖回道︰「吳公的話,晚輩當謹記在心!」

他稱呼吳公而並非吳相,便是因為想要告訴對方這是一個晚輩在听從長輩的教誨,而不是因為對方的官位。

吳恕緊接著轉身看向太後和官家說道︰「此事還需得問楊正言,便由楊正言與太後和官家言明吧!」

上座的太後劉娥微微頜首,官家趙禎則也是好奇的看向楊秉。

也在好奇到底是如何讓對方張口,他猶記得那罪奴在他面前囂張跋扈的模樣,實在想不到這樣的人會輕易的就交代所有事情。

楊秉道︰「大理寺之中有刺客刺殺雷敬,且他听聞了自己私宅被燒,兩件事情結合之下,雷敬方才供出了與蕭欽言的書信往來和款項去處的賬簿!」

劉娥笑著說︰「大理寺看守嚴密,蕭欽言想要安插進刺客料想沒有那麼容易吧!而且恰好被楊卿所抓住,實在太過巧合了吧!」

楊秉也是適當的贊譽,拱手說道︰「太後英明!」

楊秉西北做官的經歷,使得他見到了百姓疾苦,真正明白了這所謂的一國之力養一城背後的虛偽繁華。

所以愈發的對于權力迫切渴求,想要身居高位快一步的改變這個國家的現狀,而心里即使洶涌如火,可他的外表卻變得愈發如同幽寂的寒潭。

思想深邃而又剛毅深沉,他的迫切內心並沒有讓他迷失了本心,反而更加堅定了初衷。

而這件事情的處理有展現出了他的好謀善斷,他已經漸漸的成為了一個合格的政治家。

人成長的經歷總是需要面對一些挫折,楊秉同樣不例外。

……

這朝會之上當眾宣布了罷相,蕭欽言即使已經習慣了人情冷暖,可不免面露悲戚之色。

這偌大的相府如今卻無一人為其送行,他有些步履蹣跚的從門中邁了出來,身旁為其攙扶的乃是一直相隨左右的老僕。

他換下了那一身紫袍換成了一身簡樸的常服,沒有了官帽遮蓋原來他也已經兩鬢斑白,僅僅幾日的功夫竟然讓朝堂之中那個獨斷專行的蕭相,成了如今這一幅滄桑老者的樣子。

蕭謂如今與長公主已經有了親事,也並沒有隨老父一起同行,選擇了繼續留在這京中老宅之中。

蕭謂在這個父親面前依舊是低著頭,就像是犯錯的孩子一樣隨在身後。

馬車就停在相府外面,可就在遠處有一位身著藏青色的交領袍,這是皇城司平日出行的常服。

來人正是皇城司副使的顧千帆,這皇城司的前身乃是武德司,這歷代的武德使都是皇帝心月復和親信,如今的皇城司亦然。

所以即使如今雷敬倒台,這皇城使位置空懸,顧千帆依舊沒有任何的機會。

今日顧千帆乃是孤身前來,蕭欽言看到顧千帆沒有往日的笑容而是掩飾不住的疲倦。

身後原本低著頭的蕭謂,在此時也是壓著怒火一字一句的慢慢道出︰「你如今再來這里作甚!」

他覺得如今的顧千帆一定是來奚落他們,來看著他們如今失勢的模樣。

他顧及如今父親在身邊,才沒有將怒火宣泄出來。

顧千帆對于他的話視若無睹,來到了蕭欽言的面前說道︰「我早就與你說過了,我勸你收斂一些,如今也算是因果報應吧!」

顧千帆對于蕭欽言的感情是十分復雜的,明明眼前的老人,他心里是懷有同情和悲憫的。

可是如今卻說出了最為殘忍和冷酷的話,明明知道這些話會如同冰冷的刀子扎在老人的心頭,可他還是說了!

蕭欽言听到後,先是愣了愣然後釋懷的笑著,沒有哀傷和懊悔也沒有憤怒,而是開口道︰「我終究是不再虧欠你了,千帆!」

可是這樣使得他更加難受了,顧千帆雙手攥的很緊,因為當初雷敬的私宅是他帶人放火去燒的,是他將宅內所有人打暈放了火,然後引得衙役來到了宅外。

關于這座宅子的位置也是他通過暗探跟蹤得知的,而這一切面前的老人都知曉,可以說扳倒蕭欽言顧千帆就是其中最大的助力。

蕭欽言在老管家攙扶下上了馬車,隨行的下人也跟著馬車而離開。

而顧千帆就站在那里看著馬車在自己面前離去,心里像是失去了什麼,變得空落落一片,明明自己搬走一座大山,可卻像是在心里掏空了什麼!

蕭謂來到了蕭欽言的面前,看著他說道︰「你也是父親的親子,何至于做到如此,何至于做到如此?」

何至于做到如此?這句話在心里回蕩著,可若是給他再次選擇的機會他同樣會如此選擇,不是因為對于他的仇恨,而是雖然身處皇城司,可骨子里還是儒家思想的信徒。

蕭謂看著顧千帆的離去,當初將對方視作心月復大患,如今卻是恐怕再無交集了!

……

隨著蕭欽言被趕出了汴京,也就意味著他徹底離開了政治中心。

齊牧自認為自己在朝中資歷老黨羽多,而吳恕則是底蘊淺薄,為人不好爭斗,自己也是當理所當然迎來自己的時代了。

可是不僅僅沒有迎來他的高光時刻,太後的一封旨意便是讓吳恕接任了宰相的職位,接替了蕭欽言。

朝中依舊有吳黨掣肘,下朝後吳恕與齊牧並肩而行,看起來全然沒有朝堂上的針鋒相對。

齊牧笑著說︰「如今蕭欽言撤去了相位乃是順應天意民心,奸黨倒行逆施,吳公方能扳倒這亂黨奸佞!」

吳恕拱手說著︰「此非臣子之功,乃是官家和太後賢明!」

齊牧听聞笑了笑也在走出宮門後互相作揖,上了馬車離開。

周家與吳家不僅僅是世交,而且兩家且有姻親關系,所以周禎登門拜訪自然是能夠輕易就能與當今宰相見面了。

而今日登門,周禎也並非孤身前來與楊秉一起,周禎從楊秉口中得知,吳相與他之間可能存在著某種誤會。

所以作為中間人方才下了拜帖親自見面,如今楊秉入了館閣前途無量,若是能夠再搭上宰相的大船,定然未來不可估量,作為好友自然也為其前途所考量。

門子在見到是周禎後也沒有作阻攔,周禎一邊走著一邊笑著說道︰「文瑜,我听聞如今你已經是官家和太後最信任的近臣之一了,若是再得到吳相青眼未來不可限量啊!」

兩人乃是至交好友,自然不會說上一些恭維的體面話。

而是回道︰「吳公乃是我敬重之人,若是有何誤會還是盡早解開為好。」

這府中的使女見到兩人後,也是微微頜首便繼續走過。

吳恕此刻正站在書齋之中,那牆上掛著兩行字︰「地瘦栽松柏,家貧子讀書!」

他喃喃道︰「你出身殷實能夠有這一番感受,倒是真正的體察了民生疾苦,知曉了我大宋讀書人的不易啊!」

有多少人想要依靠著讀書改變著命運,他出身士族階層,自小便在家中私塾讀書,根本不需要顧及生計奔波!

可他卻是當初也是深入了解過最基層百姓的生活,若是沒有那一遭事對于楊秉這個年輕人他是看重和信任的!

吳沅這位吳小娘也覺得這簡短的十個字,道出了貧寒學子的心聲。

她出身高門士族,自然不可能大字不識相反她的學識和見解也並不低。

門外有侍從進門說道︰「楊正言,和周郎君已經到了!」

賓客自然已經在堂中候著,而吳小娘听見那個熟悉的名字心中還是忍不住一陣季動。

吳恕也察覺到了小女的情緒變化,于是對著侍從說道︰「給客人上茶,老夫更衣後便去迎客!」

隨著侍從離去後,吳恕說道︰「你是當真喜歡他嗎?這京中如此之多的年輕俊彥,你一個也瞧不上嗎?」

吳小娘低著頭,愣了愣神像是在思慮著一些事情,然後方才仰起頭來臉上情緒有些低落的說道︰「爹爹,可我就是喜歡他,只是喜歡他!」

「若是沒有遇見他之前,我在想將來我許配的人家,郎君定然得是一個心性純良的人,能夠一輩子對阿沅好!可是如今我在想,將來若是我不能與她在一起那該如何是好,所以女兒想著想著若真是這樣去做一個女冠也好!」

吳恕沉默了良久,方才說了句︰「名門淑秀,這番言語成什麼樣子!」

說著便負手離開了,這可是他最為疼愛的小女,這如何能夠使吳恕對著楊秉有著好顏色,不刻意為難他已經是他為人臣子的底線了!

吳小娘子一人在書齋中站立著,那蒼白暗澹的面色卻依舊如此明艷動人,讓她看起來有一種即將破碎的美感。

實在是很難不讓人心動,吳小娘幾年過去了,讓她蛻去了青澀顯得如此美得不可方物。

吳恕來到了堂中對待周禎以及楊秉的態度截然不同,而楊秉也並無失落和惱怒的姿態。

這幾年時間過去了,當初的那樁婚配之事周禎早已經忘懷了,只當是在朝堂之中生出的間隙來。

他如何能夠想到當初的楊秉與吳小娘初遇,卻讓那個女子至今未曾忘懷。

周禎主動提起此事想要從中緩和,而吳恕則沒有正面回答,反而問詢道︰「我听聞楊正言如今尚未婚配,可是真的如傳聞所說?」

周禎也曾听起楊秉有一位紅顏知己相伴左右,只是兩人感情甚篤,所以周禎也從沒有在楊秉面前提起婚配事宜。

楊秉作揖道︰「回吳相公的話傳聞也並非盡實,我家中已經有了妻室,勞煩您的掛念了!」

吳恕微微挑眉說道︰「那女子身份卑微想必是作不得正妻,如今我給你一個選擇,你我皆成親家我將小女下嫁,你與那家中的那女子斷了聯系,我也會在仕途之中提拔于你!」

一側的周禎也覺得此言有些過分了,他向來就是一個清高孤傲的人,當初在吳府之中就敢頂撞長輩。

周禎作揖說道︰「吳公,我敬您是長輩如今您這番話卻當不得一個長輩所言!」

楊秉也是作揖說道︰「吳公,我被貶西北延州之中,便是家中妻子不離不棄,我萬萬做不到做那為了榮華富貴拋妻棄子,做一個負心薄幸郎!」

如今趙盼兒肚子里已經有了他的孩子,妻子二人他都不想舍棄。

于是沒有任何猶豫就要離開,可就在此時在堂後的一名清麗的女子走了出來。

「楊郎,許久未見了,還記得吳家三娘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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