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將木匣合上,眼神清明的看向了陳謙。
「子誠以為,此物我等該如何處理?」
還能怎麼處理?玉璽這玩意兒,無非也就兩種方式。第一,還給天子。第二,自己留著。
把玉璽還給天子,未必就是忠臣。但自己留下的話,絕對不是忠臣。
說實話,如果現在是自家勢力起步之初,那陳謙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拿玉璽和其他諸侯做一場交易。畢竟吹的再玄乎,他的本質就是塊破石頭而已。
可現在麼,陳謙倒是真的有些猶豫了。為何呢?因為不管怎麼選擇,都是有好處的。
眼下這種情況,大家都精疲力盡,需要發展。如果這個時候把玉璽給老曹送去,他肯定不會沒有表示。
當然,糧草物資什麼的不可能,曹操又不是睿智。但肯定能落一個忠臣之名,說不定還能白嫖一個封公的名頭,甚至直接封王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左右不過一個虛名而已,對曹操來說,只要天子還在他手上,這都不叫事兒。
可對于劉備來說,眼下這個虛名也足夠做很多事了。最簡單的一點,只要有了公的名頭,陳謙就敢直接改革錢幣。
至于自己留下麼,這個選擇也不錯。最直觀的一點就是,等日後和曹操南北對抗時,完全可以搞一手天降祥瑞,增強軍心民心的同時,順便也能為劉備稱帝打下基礎。
選擇題兩個答桉都正確的情況下,陳謙干脆將利與弊剖析開來,然後由劉備自己選擇好了。
當然,他也沒大刺刺的跟劉備說「留下玉璽,以後稱帝」這種話,只是委婉的點了一下,以後要對抗曹操,玉璽或有大用。
劉備沉默了,他知道,陳謙這是在直白的問他,做臣,還是做君。
坦白說,如今的自己雄據南方,地盤綿延千里都不止。這種情況下,別說是一眾手下,就算是他自己,其實也已經有了其他想法了。
說是野心也好,說是雄心也罷。反正劉備明白,就算他現在滅了曹操,迎回天子,他與劉協之間也不可能和諧相處。
這不是他們兩人的意願,而是劉協手下的漢臣與自己麾下眾人的天然對立。
如果自己一意孤行,那等待自己的,不光是他一人的生死,而是子誠雲長他們,大概率都會為自己陪葬,們心自問,這樣的結局自己真的能接受得了嗎?
看著劉備沉默,關羽張飛也有些緊張。只有陳謙有些模不著頭腦,狐疑的看了劉備一眼,覺得自己這位主公大概是又在腦補了。
劉備覺得陳謙是在勸他稱帝,關羽張飛也差不多是這般想法。可陳謙從頭到尾,真的只是單純想讓劉備做個選擇而已。
做為一個現代人,陳謙在決定輔左劉備的那一刻,就已經認定了劉備未來必然稱帝這一事實。就算沒有玉璽,陳謙也會推著劉備一路稱帝,玉璽在他看來,不過是個能交換利益的玩意兒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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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玉璽交給劉協就是稱臣?大耳你咋那麼耿直呢,這件事不是很好操作嗎?國賊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劉備身為漢室宗親,發兵討之,不幸天子歿于亂軍之中,劉備不得不稱帝。
看,多麼完美,玉璽轉了一圈,不還是回到你手上了?所以你現在糾結個什麼勁啊?
劉備深吸一口氣,心中暗暗下了決定。
「此物,暫時先留著吧。後續之事,就由子誠多多費心了。」
「大哥!」
劉備說出這句話後,只覺得渾身輕松。關羽張飛二人在喊了一聲「大哥」後,也露出了笑意。唯有陳謙在應了一聲後,有些不爽的滴咕道。
「老劉這是啥意思?我好不容易回來幾天,居然還要壓榨我?玉璽留下就留下了,能有什麼後續之事?莫非是在暗示我,這幾日多處理些政務?」
嗯,兩方誤會都挺深的。
本來還想趁機和劉備提一句甄宓的事,可現在這個氣氛有些怪,陳謙也不好意思再說自己的私事了。
罷了,反正還得在剡城待十幾天呢,明天再說吧。
看劉備已經有些困了,陳謙便起身告辭。至于關羽張飛,人家是結義兄弟,這麼久不見,說不定今晚就要抵足而眠呢。自己有媳婦兒,不跟他們摻和。
「大哥,軍師怎麼好像對此事有些…有些不滿的樣子?」
待陳謙走後,張飛壓低了嗓音,對劉備小聲問道。至于他說的「此事」是指什麼,兄弟三人又不是陳謙這個穿越者,自然都懂。
劉備聞言,微微皺起了眉頭。對于此事,他也有些奇怪,陳謙不是一直勸他稱帝的嗎?怎麼今天在自己表露心跡之後,反應這麼冷澹?
一旁的關羽眯著眼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會不會,是子誠覺得,此事時機未至,不宜過早談論,故而在確定大哥你的心意之後,便立刻離開?」
「嗯,有道理,子誠他雖然平時沒個正行,但在大事上從不馬虎。今日他早早離去,恐怕也是想告訴我們,此事到此為止,在時機成熟之前,不要再與任何人提及了。」
劉備那已經完全迪化的腦回路,自動幫陳謙找好了理由。在關羽開口後,他立刻接著說了一句,然後將目光投向了張飛。
「三弟以為如何?」
「俺也一樣。」
劉備︰……
關羽︰……
「哦哦,俺是說,俺和兩位兄長的想法一樣。」
劉備與關羽無奈的看了他一眼,隨後又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當年在涿郡桃園時,不就是這樣一副場景嗎?誰能想到,那時只有一腔熱血的三個小商販,如今居然會有這般成就?
不過,不管三人身份再怎麼變化,濟世安民的初心始終不曾改變,他們之間的兄弟情義也同樣不會減弱半分。
「這園中,為兄特地命人栽種了桃樹。可惜如今時節不對,不然的話,你我兄弟三人,就可以對著滿園的桃花,把酒言歡了。」
劉備的聲音中帶著些遺憾,每逢桃花開放之時,兄弟三人總是天各一方。今日難得聚齊,偏偏又季節不對,當初費心思讓人種下的桃樹美景,竟是一次也沒用到。
「大哥,你我兄弟情深,豈在外物?今夜,我等兄弟便像當年一般,抵足而眠如何?」
「好!」
劉備答應的很痛快,可他原本就喝了不少,現在被胸中豪氣一激,干脆拿起酒壇,與關張對飲了起來。
結果就是,原定于次日商議事務的計劃,被推遲到了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