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季智從考試的會議室出來的時候，仍然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
走在路上反復看了好幾遍那個證書，摩挲著證書的外殼，反復確定這一切是真的。
「就這麼簡單，這麼簡單就通過了……」
郝季智懷著難以置信的心情，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原來的休息區。
自己考試通過了，自己妻子還得考試呢。
然後郝季智又跟著自己妻子進了考場。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女卷參加考試的時候，丈夫或者父親可以跟著進去。
負責跟女卷聊天的，也不是林則徐這個大掌櫃了，換成了一個女官。
林則徐和郝季智一起，坐在另一側看著。
整個過程也跟郝季智的考核類似，在郝季智看來那就是聊天，問問家里情況而已。
自己妻子表現的也很不錯……應該說沒有什麼好表現的，就是正常說話。
結果最後也是直接通過，現場直接給發了證書。
考核完成之後，郝季智夫妻倆一起出去。
郝仲義一家三口都在外面等著，郝仲義看到弟弟出來，馬上快步迎上去問︰
「怎麼樣？考試難不難？」
郝季智直接把那個小證書遞了過去，同時非常開心和激動的說︰
「太容易了，俺就跟林大掌櫃聊了會兒天，就直接考過了，直接發證了……」
郝仲義不知道要考什麼，甚至不知道流程是怎樣的。
但是理所當然的腦補，就是覺得肯定要問些問題，然後回去統計成績，隔幾天再公布。
萬萬沒想到，這考試是現場出結果，現場直接發證。
其實也很正常，這個調查根本就不是常規考試，而是過濾。
不是從大多數中普通人中，篩選出極少數符合標準的。
而是在本來就基本符合的群體中，把少數不符合的過濾出去而已。
根本不會限制通過率是多少，跟以往的篩選考試完全不同。
郝仲義拿著弟弟的證書，也是愣神了好一會兒。
看著自己老婆也拿了自己弟弟老婆的證書，確定倆人都直接通過了。
好久之後才終于反應過來︰
「這就完事了？」
郝季智也有點模不著頭腦︰
「確實完事了……」
郝仲義理解不了這個考試的邏輯，就繼續詢問更多的細節︰
「林大掌櫃具體問了什麼？你都跟哥說說。」
郝季智大略的復述了一遍當時的情況，包括自己的和自己老婆的「聊天」過程。
郝仲義听著雲里霧里的，始終難以接受考試就這麼結束了︰
「是你自己這樣……所以你覺得簡單，還是所有人的考試都這樣？都很簡單？」
郝季智直接搖頭︰
「這俺就不知道了……」
由于林則徐設計的這個調查流程，就是一對一的簡單聊會兒天，一個人用不了幾分鐘。
郝仲義哥倆在門口說了一會兒，已經有其他的參加考試的產線線長出來了。
郝仲義就和自己弟弟過去問情況，對方也是喜氣洋洋的，也說是考試非常簡單。
就是聊了會兒天就現場拿證了，還把自己的證書拿出來給郝家兄弟展示。
這個線長自己的心情，也跟郝仲義哥倆一樣，高興的同樣也非常意外。
不理解為什麼這麼簡單就通過了。
一群人都是興奮和激動的聊著天，帶著求證的心理繼續在門口等其他人。
考試一直在繼續，陸續有人考試結束出來。
郝仲義這邊一群人在這里，其他人都主動的過來交流。
陸續問了六個人之後，郝仲義等人就都基本確定了，這次的所謂考試確實非常簡單。
參加考試的所有人，都是聊聊天就通過了。
這麼輕松的考試通過，關鍵是拿到證書以後，工錢都會隨之上漲的。
一群人都是非常的興奮，七嘴八舌的在門口繼續閑聊，就像從考場上下來的學霸一樣。
不過他們聊得內容卻跟考試關系不大，主要是贊嘆自己家大王真的是活菩薩。
這麼簡單的考試，在他們看來，就是大王找個理由，給他們這些人加工錢。
現場的氛圍格外的熱烈，有人開始計劃晚上一起吃飯慶祝。
結果在這時候，一個苦著臉的男人走了出來。
郝仲義認識他，這家伙是自己手下的一個線長，是個朝鮮混血的，名叫李俊興。
李俊興看到郝仲義在這邊，直接扯著嗓子跑了過去︰
「郝主任啊……我真的太傻了，我真的蠢死了……那個該死的思密達啊……」
郝仲義等人看著這句話的狀態，就知道這家伙多半是有問題了。
這讓人非常的難以置信，這種難度的考試還能考砸了？
所以大家就不是很確定。
無法相信會考砸了有這種情況出現。
就小學生很難相信，就從一數到十的難度，也有人做不到。
郝仲義是現場身份最高的，無論是出身還是現在的職位，听到之後直接追問︰
「思密達你怎麼了？」
李俊興听到這話臉色就更難看了，直接雙手抱拳對著郝仲義不斷的鞠躬︰
「求求了，別再叫我思密達了……就是因為這個思密達，我沒考過啊……」
這下子郝仲義等人都確定了，這個李俊興真的沒考過。
于是現場頓時就七嘴八舌的吵鬧起來了。
「不會吧！不是真的吧！」
「你真的沒考過？這種考試你都過不了？」
「思密達你怎麼能夠這麼蠢啊！」
「我真的難以理解啊……」
「思密達你真的不是在開玩笑？」
你一言，我一語，現場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郝仲義稍微溫和一點，主要是當比較大的領導了，嘴巴沒其他人那麼損。
郝仲義憋著笑過去仔細詢問了情況。
李俊興因為自己母親的原因，偶爾會把思密達當做口頭禪，現在也有個思密達的綽號。
李俊興跟林則徐聊天的時候，前面絕大部分過程都是非常的順利。
一直到詢問過程都結束了，林則徐要給他發證的時候，才終于出現了意外。
李俊興確定自己以後是大明了，當時情緒太激動了，嘴里不小心蹦出了一個思密達。
林則徐的表情當場就變了，然後就當場宣布李俊興考核不通過。
證書也不給了，讓李俊興離開。
不過也沒有把路給他掐死，林則徐告訴李俊興，這種考試以後還有，而且會擴大規模。
李俊興至少等三個月後，可以再去參加下一次考試，考核通過了同樣發證。
郝仲義笑呵呵的拍著李俊興的肩膀︰
「那你就趁著這三個月，好好改改你的口頭禪。
「這考試考的是大明雅言，你怎麼能說思密達呢？
「想要成為大明人，你得把思密達這三個字徹底忘掉。」
李俊興能怎麼辦，只能苦著臉答應著，同時繼續求告，讓大家以後不要叫他思密達了。
實際上李俊興根本不會說朝鮮語，他只會包括思密達在內的幾個口頭禪。
但是現在考核失敗，關鍵是就自己失敗，就自己沒有成為大明人。
更重要的是，這幫管理層里面，就自己不漲工錢。
這些力量聚合在一起，催動著李俊興迸發出異常強烈的動力。
要堅決徹底的把任何跟朝鮮有關的記憶、習慣以及所有信息，徹底從自己身上剝離。
這個動力前所未有的強烈。
不過這邊郝仲義又安慰了李俊興幾句︰
「你也不用太難受，我估計考不過的可能不止你一個。
「我記得好像有個整天把納尼掛嘴邊的班長……」
最終的結果也跟郝仲義預料的差不多。
總共參加第一次考察的五十六個人，最終只被篩下來了兩個人。
一個思密達，一個納尼。
考試結束之後，林則徐怎麼去見了朱靖垣，匯報了這次考試的設計和考試過程，以及做了簡單的最後總結。
思密達和納尼這倆人的情況算是個例，所以林則徐專門跟朱靖垣提了一嘴當時的情況。
朱靖垣看到林則徐送來的報告，听到思密達和納尼兩個人的情況，頓時就樂了︰
「這倆人……他們其實只是留了個口頭禪而已對吧……」
林則徐也微笑著點頭說︰
「是的，根據當時聊天詢問得到的情況，他們的思維方式都是完全是大明式的。
「但是這種考試剛剛開始，屬于在樹立公信力的階段。
「考核的正常難度又太低了，如果不抓他們這兩個典型，就真的全員通過了。
「但有失敗者的對比，才顯得成功者有價值。」
朱靖垣听著林則徐的解釋微微點頭。
林則徐的操作，刷下兩個人的操作，並不違背自己的思路。
這種考試以及發放的這個證書，是為了吸納整個群體，而不是篩選出少部分個體。
所以大部分通過，被排除在外的不是群體了，而是幾個孤零零的個體。
而且這些個體也還有機會再次參加考核，所以不會有問題。
朱靖垣也微笑著點頭表示認可︰
「不錯，這個決定是正確的，在某些情況下矯枉必須過正，必須要立信。
「不過所謂的難度低，其實對這些混血兒而言的。
「對土著的朝鮮人跟和族人，完全排除自己的語言習慣，卻就有一定的難度了。
「他們雖然大部分都能說大明語，但是大部分同樣保留了很多土語詞匯。
「那個思密達和納尼，他們兩個的這個口頭禪，就是從這些土人親戚身上學來的。
「這兩個不小心冒出來的詞匯，都導致了他們的淘汰。
「後續這些真土著來考試的時候，肯定會有更多的人，因為個別土語詞匯而被淘汰。
「其他族群的難度會更大，很多偏遠藩國的土人，單純的說大明雅言都成問題。
「從大明本土向外，距離越遠的地區的土人，這個難度就會越高。」
林則徐想了想，確認式的追問︰
「殿下，您的意思是，要將所有外族，全部納入進來嗎？」
朱靖垣馬上擺手︰
「不……同化難度真的很高的就別要了，土人只要咱們天朝文明圈的成員。
「我當初定的標準里面就說了，天竺以西的族群，就只要混血後代了。」
林則徐听罷再次點頭︰
「學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