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靖垣對于這個「國際聯盟」的規則，其實還有很多細節上的設想的。
比如把沉復介紹的那些，大明對于各國的地位的評判，可以直接明確成規定。
把泰西各國按照實力分級，公開明確的分級……
但是很多事情是過猶不及的，挑撥的時候不能一次做到極限，得隔三差五的慢慢來。
而且不能做的太明顯，現在現場的氛圍也不適合。
所以說完了國際聯盟初步想法，朱靖垣就直接大聲宣布︰
「好了，我要說的暫時說完了，宴會正式開始吧，接著奏樂，接著舞……」
朱靖垣一聲令下，原本停下來的絲竹管弦之聲再次響起。
一群天竺、大食地區的胡姬舞女，進場開始舞蹈，大殿里面立刻就熱鬧了起來。
朱靖垣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稍微吃點東西，瀏覽著周圍的情況。
自己所在的地方，是最核心的中央正殿區域，周圍的代表都是身份最高的。
這些人的最前排，基本就是昨天開會的人，他們身後才是其他的代表。
等一支曲子結束，有人出來敬酒，朱靖垣還是以茶代酒。
就這樣過了三輪歌舞，朱靖垣吃的差不多了，考慮的差不多了，開始下去遛彎。
按照仁武朝留下來的規矩，大明組織這種非正式宴會，在第四輪歌舞開始，就可以到處走動了。
可以和自己熟悉的人一起，或者跟想要溝通的人一起，繼續私聊各種事情了。
絕大部分人去干什麼，其他人都不會特別的在意，因為現場比較吵鬧，想要听也是听不到的。
只能靠猜。
這就有利用的余地了。
朱靖垣這個宴會主人，無論走到哪兒都是關注點。
除了朱簡烽這個長輩之外，朱靖垣首先去找誰聊天，那絕對是對方的榮幸。
對于大明代表而言都是榮幸，更不用說泰西這邊的代表了。
大明親王，不嫌棄你就不錯了，還跟你同席聊天，那得感激涕零才對。
所以，朱靖垣開始活動之後，就在全場代表的注視之下，走到了英國首相威廉•皮特的身邊。
肯定有人拍照片，自己九叔肯定都安排好了。
朱靖垣身邊伺候的僕人，適時的在皮特的桌子邊放了個把椅子。
皮特看著朱靖垣到自己身邊來，非常的驚訝和不解，同時也非常的激動。
馬上站起來，恭恭敬敬的對著朱靖垣行禮︰
「參見大食王殿下。」
「不要多禮。」
在皮特和代表們驚嘆的目光中，朱靖垣直接坐在了皮特旁邊。
然後就是非常密集的，連續好幾聲早期相機的閃光聲音響起，不過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這是情況下沒有照片才是不正常的。
朱靖垣沒怎麼在乎其他人，直接跟皮特非常熱絡的直接聊開了︰
「皮特首相，我想要向您咨詢一下英國專利法，以及一些技術發展方面的事情。」
皮特對這個問題深感迷惑，在世界大戰的和談宴會期間，跟自己討論什麼專利法？
不過朱靖垣身份尊貴啊，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大明皇帝和其他長輩，外人都得客客氣氣的。
皮特異常小心的坐回去，跟朱靖垣稍微保持一點距離。
這當然不是嫌棄朱靖垣，而是擔心自己緊張的時候出汗，滲出味道來被朱靖垣嫌棄。
然後小心翼翼的斟酌語言回應︰
「回稟殿下，我對英國專利法也不是特別的精通，不知道您有什麼想知道的……」
朱靖垣本來就是找皮特閑聊，造成其他人以為自己特別重視皮特，甚至有什麼特殊關系的認識。
最好的結果就是讓英國國王產生猜忌，把皮特這個歷史上有名的能臣給罷免了。
問問英國的專利和飛機的事情，可以算是順便找的稍微有點價值的話題︰
「英國的專利申請和審批，是采用先發明原則還是先申請原則？
「也就是說，申請專利，需不需要把實物做出來，現場演示給專利審批機構檢查。
「還是只提供說明文件，創意和設想符合邏輯就可以？」
皮特對那個先發明還是先申請的說法有些好奇，不過還是本能的先回答了問題︰
「我們英國的專利申請是需要做出實物的，否則肯定會產生大量的垃圾專利申請。
「同時新穎性也很難判斷，工業時代以前的工程師也設計了很多東西，但大部分都無法實現。
「現在有能力將曾經的設想實現的發明者，應當有機會得到對應的專利，這就需要實物標準來配合。」
朱靖垣輕輕點頭，這跟大明的邏輯基本相同，于是就繼續問關鍵信息︰
「那皮特首相是否知曉，你們英國有沒有飛行機器相關的專利？我對這個東西很感興趣。」
皮特恰好知道這事情，頓時就是一陣明顯的猶豫，斟酌著合適的語言回應︰
「我們收到了相關的專利申請，大明那邊肯定也收到過的，現在很多研究飛行機器的工匠。
「但是仍然沒有足夠成熟的，能夠獲得審批通過的有效設計，所以也沒有批準這個專利。」
這話所得非常模湖，但是也透漏出了一些情況。
有人在研究飛機，也已經去嘗試申請專利了，但是還沒有被審批通過。
因為對方的飛機，仍然沒有達到英國專利機構的標準。
反過來說，很可能已經飛起來了，但可能飛得時間短暫，或者是高度低，或者是依賴風。
距離成功還有距離，但是應該也不會太遠了。
皮特應該不會專門欺騙自己。
因為自己可以讓大明駐英國的外交官，去英國的專利機構直接查詢的。
還可以直接去英國市場和媒體上收集信息。
朱靖垣確實已經這麼干了。
在大明本土的時候，就通知了西廠和鴻臚寺的人，讓他們去調查泰西各國民間飛行器研發情況。
朱靖垣準備拿自己的最早期的飛機，去其他的國家申請飛機相關專利。
但是，並不是直接去申請，而是要先做調研。
如果對方的國內，真的一點相關研究都沒有，自己還真的不會馬上去申請。
最好是對方國內的民間研究即將成功，自己再利用身份優勢走高層路線，直接把專利搶下來。
隨口問了飛機的事情，朱靖垣又接著問飛艇的事情，然後又問汽車、戰艦的事情。
皮特當然不可能什麼都說，很多都是模模湖湖的，甚至是通篇廢話。
朱靖垣卻始終听得非常認真，而且經常若有所思的點頭，並且配合著繼續詢問。
這讓皮特非常的迷惑︰這難道僅僅是為了表現對我的重視？
就在這樣的迷惑之中，朱靖垣感覺照片應該拍夠了，終于向皮特道別。
朱靖垣起身之後，沒有再去跟任何人「私聊」，直接轉身就返回了後殿，留下了現場一片驚疑。
很多人本來都以為，朱靖垣要禮節性的跟每個國家代表聊幾句。
結果只跟皮特聊完就直接走了。
雖然皮特是泰西代表團的主導者，但是這種重視程度也抬高了，和其他人的區別對待也太明顯了吧。
很多專職的文書人員，還有現場的專職記著，都覺得自己又有東西可以寫了。
朱靖垣本人，其實本來準備跟普魯士、奧地利的人踫一踫，考慮過之後最終還是沒有去。
你們是什麼人？有什麼資格讓我主動去跟你們聊？
對拿破侖和門羅，雖然有主動的成本，但是更多的還是偶遇，而不是專門去找的對方。
所以朱靖垣就把兩國的聯絡任務，讓沉復安排下面的普通鴻臚寺人員去做。
朱靖垣回到後殿睡了個午覺，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但是宴會仍然沒有散場。
朱靖垣感覺交流的應該差不多了，就吩咐隨從去請沉復和自己的兩個幕僚。
朱靖垣去洗了把臉，整理了身上衣服之後，來到後殿的小客廳。
沉復和兩個幕僚很快就趕了過來，朱靖垣讓他們坐下之後直接詢問情況。
沉復微笑著報告說︰
「普魯士方面的反應比較積極，他們希望我們能夠提供技術，主要是陸軍和海軍裝備上的技術。
「他們暗示可以幫助我們牽制英國人，如果可以的話還包括露西亞人。
「但是另外要求，支持他們打敗奧地利，完全統一德意志。
「奧地利方面比較警惕，始終擔心我們在大秦海的艦隊，能夠威脅他們的出海口和本土。
「不過在臣解釋了我們雙方本來沒有矛盾，現在這場大戰完全是英國人挑撥的結果。
「如此稍微勸導之後，對方也終于擺出了願意嘗試合作的姿態。
「對方也希望我們能夠給予海軍和陸軍方面的技術。
「他們可以幫助牽制奧斯曼人和露西亞人，但是要求我們支持對方是在非洲擴張殖民地。」
朱靖垣听完之後稍作考慮了一會兒︰
「最為穩妥的操作，是給普魯士海軍技術，給奧地利陸軍技術。
「普魯士的陸軍本來就強，我們再提供技術支持之後，造成的影響未必可控。
「奧地利拿到軍艦技術，可未必只是給他們的船隊護航，說不定就把主義打到我們的大秦海艦隊了。
「這樣都可以實現我們的目標，普魯士牽制英國海軍，奧地利牽制奧斯曼陸軍。
「但是卻完全不符合對方的戰略目標，對方是不會接受的。
「所以技術還是都給吧，但是對方要對大明開放市場，並且保護我們的專利。
「同時允許大明廠商在他們拖內購買土地，投資建設各種工廠。
「最後，所有支持和談結束之後才能生效。
「對方在和談的過程中，必須保持相對積極的姿態。」
沉復輕輕點著頭說︰
「我們也基本都是這麼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