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如何呢？」
謝看著蘇明強，不明白他為什麼如此激動。
不就是2億的訂單？
很多？
數量也不過才3000套而已。
大夏現在所有的數控機床，不管是從國際上購買的二手貨，還是之前從外面采購系統跟核心零部件自己改造，數控機床加起來，都不會超過5000台。
而那些工業發達的國家，數控機床都是數十上百萬台。
隨著發達國家的人工成本更高，制造業的發展，對于數控機床這種先進生產設備的需求更加迫切。
所以，即使兩億的訂單，三千套，謝也沒有什麼動容的。
「……」
幾人嘴角抽搐地看著謝，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們無法明白為什麼謝能如此平靜。
如此年輕，面對如此龐大的訂單，表現卻如此淡然。
不是裝逼還是什麼？
「目前的只是小業務，低端的不管是系統還是數控機床，在我們產品上市後，將會有更多的產品出現……何況，在任何技術裝備領域中，只有中高端的，利潤才高。而這次的業務，看起來大，卻也讓競爭對手提前關注到我們的存在，對于宏科技的發展，並不是什麼好事。」
謝嘆了口氣。
他高興不起來。
如果國內能生產的多，不會讓國際供應商把火力集中在宏科技一家。
可現在……
出頭椽子先爛，槍打的是出頭鳥。
「謝總，其實沒有必要擔憂的，宏科技在跟國際供應商的競爭中，優勢很大。不說性價比高了很多，僅僅是支持國產，就能有很多人支持。」
費玉來自然清楚謝的擔憂。
國產，這是多少人的夢想？
何況宏科技的產品價格低了很多，性能也不算差。
「但願吧。」
謝沒有在這事情上多說。
支持國產？
國營企業中，有幾個支持的？
可他沒法說什麼。
「售後這塊，滇南一機的技術實力不差，我們的系統他們也熟悉，所以委托他們負責……」
謝直奔主題。
對于合作內容，三方都沒有太大的意見，宏科技的沒有任何附加條件，性價比高；滇南一機是國營，技術水平也不差，送上門的幾百萬，自然不會放棄；第一機械集團得到的好處更不用說了︰不需要籌集外匯，也不用接受技術訛詐，甚至還能因為宏科技的技術而讓國際供應商開放更先進的數控機床跟技術……
絕對的共贏。
合作的細節，之前都談好了，自然也就沒人在這上面扯皮。
很快就簽訂了合同。
「謝總，蘇廠長，合同既然已經簽訂了，第一筆資金，三天內就會到賬，不知道？」
合同簽訂好後，費玉來看著兩人。
合同內容是五個月內，宏科技完成3000套數控系統供應，滇南一機完成安裝調試。
可他還是希望盡快提供。
畢竟，半年後，他們就需要采購蘇明強他們廠里的加工中心。
「放心吧，資金到賬的當天，首批100套數控車，20套數控銑的系統跟核心零部件就可以發貨。」
錢到賬，一切都好說。
宏科技的生產規模不大，卻一直都沒有停下來。
唯獨也就是芯片生產不了而已。
「謝總，加工中心的事情，就得麻煩你們了，我們那邊……」
蘇明強有些尷尬。
他如此上心，不就是眼饞楊宏科技的技術麼？
系統的控制程序跟硬件技術，都沒問題，就是加工這塊有問題。
「放心，只要你們機械加工這塊能達到設計要求……」
謝說道。
宏科技自己試驗的數控銑床機械部門，都是外協加工的。
在土川周邊這樣新興的工業區，沒法跟以重工業為主的地區相比，自己搞？
技術工人目前沒有問題，需要添置很多並不需要的設備。
謝從一開始就決定只生產數控系統以及核心零部件，自然不會在機械加工領域上大規模投入。
蘇明強拍著胸脯保證，絕對沒有問題。
為了確保盡快搞定，甚至蘇明強提出了他們生產過程請謝提供幾名懂技術的工程師去合作。
「老板，蘇明強邀請咱們的人去滇南一機，怕不會挖我們的人吧？」
魏方圓一臉擔憂地看著謝。
蘇明強提出需要人員支持，謝居然同意了！
要是滇南一機的人起了心思，挖他們的人，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
「他們是國營工廠，工資獎金如果只是比尋常的高一些，問題不大。可如果要想如同咱們廠里這樣，工資可以拿到國營廠的五倍甚至更高，你覺得還有人離開麼？換成你，你願意？」
謝一臉玩味。
魏方圓一想，也是。
頓時放心了。
「對了，咱們BP機這塊，究竟什麼時候上市？賀丘北那邊天天催，說是今天下午要過來……」
魏方圓轉移了話題。
超過兩億的訂單，是巨大的。
在宏科技工作的時間不長，已經簽訂了不少大的訂單，更是知道一旦BP機上市跟大哥大上市，規模會有多大。
所以，對于這兩億的業務，魏方圓等人也沒有蘇明強等人想的那麼激動。
眼光高了呢。
「跟華威那邊聯系上了嗎？」
謝沒有回答跟賀丘北合作的事情，而是詢問了另外一件他認為比較迫切的事情。
「那個廠，實力不強，之前就是給人代工生產電話機的，目前倒是有幾十個技術人員，正在搞PBX，還不是數字式的……沒有多強的技術研發能力。謝總，您覺得真的適合跟他們合作嗎？中興半導體技術實力更強……」
一說到這，魏方圓就有些擔憂。
他不知道年輕的老板是如何知道這樣一家規模不大，早年只是代理程控交換機，從組裝到現在開始自己開發的工廠。
宏科技比起這樣一家企業，實力不知道強了多少。
最合適的，其實是中興半導體。
人家已經在市場上開拓好幾年了。
「咱們現在找上門，你覺得中興會跟我們合作麼？誰一開始就實力強？半年前，我們廠同樣也是給人代工的。」
謝平靜地說道。
華威啊。
大夏通訊技術領域的扛把子，差點成為世界的扛把子的。
如果謝不出現，歷史還會按照原來的來。
現在，不一樣了。
手機等業務，華威把握不住，就讓宏科技來就行了。
而謝盯上的手機業務，華威要十多年後才開始搞。
至于中興，謝同樣也清楚這家企業的實力。
侯總在發展上，沒有任狼王那麼激進，最終導致兩家企業的差距拉開很大。
合作？
是肯定兩家都會合作的。
肯定首先得選擇最合適的對象，只要合作好了，其他合作對象會主動上門的。
「咱們技術已經研發出來，完全可以自己搞，實在不行，自己生產也沒什麼啊……」
魏方圓有些不能理解。
自己廠里不生產，可以找代工。
為什麼要跟這樣一家沒有多少技術基礎，規模不大的廠合作？
「行了，我有自己的打算，跟他們聯系！」
謝懶得解釋。
沒法解釋。
••••••
一個小型工廠。
車間只有一個，旁邊有一棟三層樓的辦公樓。
車間規模不大，百十號人。
此刻，所有的工人都在忙碌著，把一個個零件組裝成產品。
這就是目前的華威。
跟土川絕大部分小工廠差不多，規模不大，技術實力不強，產品也不是特別有競爭力。
得益于整個市場幾乎都是空白，所有的需求都是靠進口，所以這些工廠有著充足的業務。
辦公室里。
一群技術人員正在緊張的忙碌著。
廠長辦公室里。
「中興的數字式程控交換機已經研發出來，在最近就會推向市場……」
一名三十多歲帶著眼鏡的年輕人一臉擔憂地看著眼前四十多歲的任狼王匯報著他們作為追趕目標的情況。
程控用戶交換機，PBX，是通訊的關鍵中轉設備。
華威之前只是代理香江的程控交換機。
大部分利潤都被拿走，自然沒有多少人樂意。
「我們自己的第一款自主PBX都沒搞定啊……」
任狼王嘆了口氣。
對手太強悍，沒法比。
市場很大。
只要搞出產品，肯定會發展非常快的。
問題是，目前的華威，沒錢！
「該死的，宏科技太不厚道了，瘋狂招聘通訊專業相關學科的人員，搞得這邊相關的工資上漲了幾倍……」
一想到這，任狼王也很氣。
要搞技術研發，就必須得有專業技術人員。
可在他們還沒開始招聘的時候，宏科技這個听都沒听說過的企業，給出了讓人咂舌的工資，誰能跟他們搶人？
「任總，咱們必須得增加人手了，隨著新一代數字式程控交換機推向市場，老式的價格越來越低……要不是數字式價格太高，根本就沒有市場，香江那邊又不願意降低價格……」
手下的話讓任狼王沉默。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市場就是如此。
從最開始，他也不過是集資了21000元，搞了公司，然後代理香江程控機的銷售，自己工廠里組裝電話，現在自己組裝交換機。
利潤是可觀。
對于新技術研發來說，並不夠。
「宏科技那邊的魏方圓副廠長又找了我，他們希望合作……」
「岳亮，之前我就說了，不接受他們的注資，宏科技這樣的公司，跟國外的那些資本家操作手法完全一致，他們不是投資，而是投機！一旦接受了，對于未來我們的發展，並不是好事。」
任狼王嘆了口氣。
他們缺乏研發經費，最早了解到宏科技，是因為他們用高出一倍的工資在人才市場上搶奪人才，一一己之力拉高了整個土川通訊、計算機、自動化等領域的工資。
不過，那時候華威根本就沒想過會跟這家企業有什麼聯系。
也就是市場上用人成本高了起來，加上新一代數字式程控交換機上市，華威才改變了歷史，提前一年多，擴大了搞交換機的研究團隊。
一個月前，宏科技的人找上門來，表示願意對華威注資。
對于缺乏經費的公司來說，有人投資，是好事。
可任狼王跟管理們研究了宏科技為數不多的消息後，直接拒絕了。
資本操作！
資本的目的，就是賺錢。
宏科技的消息，沒有公開，卻也不難打听。
謝通過空手套白狼趕走了宏偉機械老板，然後一系列的空手套白狼操作，才有了現在的宏科技。
一家全部都是貸款的企業！
任狼王認為，一旦跟對方達成合作，很大可能就是利用手頭關系用華威來繼續空手套白狼。
軍人出生的任狼王，自然不會願意讓自己的公司成為別人的工具。
年輕的謝，怕是別人推出來的。
「這次不一樣，他們說技術入股，不要絕對控股權。」岳亮解釋著，隨後補充，「要不，您還是見見他們的老板？」
「哦？」
任狼王有些意外。
••••••
土川賓館。
包間。
任狼王心思復雜地看著眼前嘴唇上僅僅只是絨毛的年輕人，有些後悔來跟他見面了。
謝同樣在打量眼前這位自己一直作為榜樣的大佬。
心思同樣復雜。
一時間，也沒有先開口。
「謝總，我們公司小，可能無法滿足你們的合作需求啊。」
任狼王終于開口了。
謝的沉穩，超乎他的想象。
听到任狼王說華威很小，謝笑了。
現在的華威，確實很小。
技術研發團隊也不過30多人，產品也不是自己的。
技術還是即將被淘汰的。
「華威現在確實很小，不過我相信未來華威會成為一家偉大的公司……」
謝笑著說道。
「中興是目前國內最大的公司，貴公司既然有先進技術，跟他們合作，是最好的選擇！」
任大佬不想浪費時間。
他並不願意接受投資，這樣會讓他在公司話語權受到影響。
資本，都是血腥的。
索性就直接點，免得對方一直來打擾自己。
謝不由笑了。
「中興確實不錯。不過呢，侯總有些保守，宏科技是一家新成立的企業，他們也瞧不上……」
對于這兩位大佬，謝很了解。
雙方互為競爭對手，如果不是侯總性格謹慎，保守，以中興的國企背景，加上一開始就研發出了自己的產品，根本就不會讓華威做大。
當然，這不是謝不尊重侯總。
對這兩位，他都無比尊重。
其實每一次，中興都佔據著先機，只不過，侯總為人老成，並不激進，從而導致在很多佔據先機的市場上被華威奪走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