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科技有這麼多收入？」
周齊桐一臉詫異，對于這情況，並不了解。
孫銘盛更是瞪大眼楮看著他，「周主任，你都不知道宏科技情況，就喊我準備貸款？你不怕到時候宏科技還不上，我們找高興區管委會要？」
「他們貸款，跟管委會有啥關系！」
周齊桐不樂意了。
既然謝手里有大筆資金入賬，每個月還不少，就不用擔心了不是？
反正自己只要看到效果。
「既然周主任說他們需要好幾億資金，宏科技目前的東西不夠抵押，自然是貸不了這麼多。要是沒有管委會擔保，肯定不行……」
孫銘盛看著周齊桐，心中卻在琢磨周齊桐的心思。
周齊桐主動找自己不是為了別的事情，而是在謝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讓自己貸款給宏科技，這能說明很大的問題。
謝的身份確定了？
可又沒法問。
「咱們投入了上千畝土地啊，要打造招商樣板工程，才方便後續的招商引致，田興志那邊的工作開展並不是那麼順利，招商引資工作進度緩慢……」
周齊桐肯定不會告訴對方事實的。
宏科技不讓宣傳，但是私下透露消息給一些有意向投資的企業，還是沒問題。
資金、政策、土地什麼的，政府幫忙牽頭解決。
如此好的條件，能不吸引人？
只要宏科技新廠區開始建設，就能拿出來做文章了。
反正也沒有公開宣傳不是？
「這事情不符合規定。不過謝那邊怎麼想的，咱們也不知道，要不什麼時候約他一起聊聊？」
孫銘盛問周齊桐。
謝不像別的私人老板，需要貸款或是什麼，不停地往管委會或是銀行跑。
究竟是因為有底氣，還是仗著背景等著主動送錢上門，都不得而知。
「干脆咱們明天一起去得了。平時他們廠的情況，也很少匯報，咱們也不了解，作為干部，咱們要替轄區內龍頭企業解決各種問題，讓他們安心發展……」
周齊桐說得冠冕堂皇。
並沒覺得自己主動去宏科技有什麼不合適的。
了解宏科技的發展情況，心里才有底。
缺錢？
沒看到都把孫銘盛叫上了麼。
其他地方再怎麼缺錢，銀行是不缺錢的。
「有確切消息了？」
孫銘盛盯著周齊桐，小聲地問道。
哪怕包間里沒有任何人。
周齊桐神色變化了一下，急忙搖頭否認。
上面領導暗示自己要升職，這事情能說麼？
領導的心思，都是下屬去揣摩的，從各種話里面自己解讀，解讀出來的意思，是否正確，就得看下屬的能力。
錯了，可能就截然相反。
這是領導的藝術，什麼都不明確說，讓下屬自己去悟。
周齊桐能怎麼解釋？
看到周齊桐的神態，孫銘盛也就沒再問︰「明天上午咱們去宏科技？」
「還是先給那邊打個招呼，不然又出現上次那樣的事情，謝不知道咱們要去……」
周齊桐說道。
••••••
「唐怡？」
謝接起電話，是唐怡的聲音，對方喂了一聲，就沒說話了。
這讓謝皺起了眉頭。
難不成唐怡要告訴自己懷孕了？
不怪謝以惡意去琢磨唐怡，這女人從一開始就主動，到了後面，打了撲克，謝用給她開麥當勞店試探，唐怡拒絕了。
第二天謝主動說晚上唐怡下班去找她，她拒絕了。
到現在，已經有一周多，沒有聯系過。
即使真的懷上了，也不應該這麼快的。
作為一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老手，謝要是不清楚唐怡的小心思，就白活了。
所以，他沒法問唐怡出什麼事情了。
一時間，謝想了很多。
「我……我被開除了……」
謝眉頭皺得更緊。
套路？
唐怡干得好好的，被開除？
一個懂得外語的中專生，長得還漂亮，作為前台，會被隨意開除？
電話里也問不清楚。
「等下，我來接你……」
謝沒有詢問原因，也沒說別的。
不管如何，好歹也有那麼一晚上。
剛放下電話，準備出去。
電話鈴聲就響起來了。
孫銘盛打的電話，說是明天上午他跟周齊桐兩人要來宏科技，關系宏科技新廠建設那邊的事情。
還沒放下電話，就看到魏方圓站在門口。
謝示意他進來，對電話另一頭的孫銘盛說明天上午會在公司等他們。
「謝總，晚上三局一公司的馬良副總約您晚上一起吃飯，想要跟您討論一下關于新廠區的建設方桉以及工期……」
魏方圓見謝放下電話，才開口。
「不是交給你處理嗎？你是副廠長，這些事情也是你負責。」
「謝總，事情太大，我覺得你還是了解一下比較好。有些事情，我也不好直接拍板。咱們要求所有主體建築得在5個月內完成，那邊提出的一些條件，我沒法把握。」
魏方圓倒也直接。
涉及到幾億的合同，他從來都沒有經歷過。
其中又涉及到資金結算等。
「行，你打電話給土川酒店訂一個包間……」
謝想了想，確實應該跟建築公司的人接觸一下。
魏方圓轉身出去給馬良回復，想了想，又給孫銘盛跟周齊桐、田興志打了電話，邀請他們晚上一起。
這樣一來，資金方、政策方都在。
很多事情讓幾方都了解，後面也就會少很多麻煩。
馬良主動邀請自己吃飯，就說明跟魏方圓在合同上有不少的分歧，沒法說服魏方圓，想要從自己這邊下手，至少得了解一下。
「小麗，你把手里事情安排一下，去外面租套房子，不要租咱們公司員工住的附近。四點半，你跟我們一起去土川賓館……」
不管唐怡有什麼目的，既然她說被開除了，就先安置下來。
今晚上要談正事，自然也沒時間管她。
羅小麗這段時間成長很快，老板吩咐，連問都不問了。
直接去辦就好了。
「對了，侯平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謝問羅小麗。
侯平去香江找麥當勞談代理，已經去了好幾天，結果一點消息都沒有。
要不是唐怡打電話，謝都快忘記了。
「沒呢！」
羅小麗搖頭。
她並不知道侯平去香江干什麼。
「行，你先去把事情辦了吧。」
想到侯平是由馮元慶安排過去的，如果出了事情，馮元慶第一時間就會告訴自己。
沒有說什麼，應該就沒有什麼問題。
侯平是舍不得打國際長途的。
或許應該讓賀丘北幫忙？
謝腦海中閃現出這樣的想法，之前忘記了侯平，賀丘北跟他談了合作，他也沒提出來過。
畢竟賀丘北是那邊的地頭蛇。
還沒想好，向靜又出現在了門口。
謝有些無語，自己怎麼突然間就變得這麼忙碌了？
好像每次跟唐怡有聯系，事情就會突然變得多起來。
不過這都是他心理因素，平時其實也都是這麼忙的，即使很多事情放權給魏方圓等人，魏方圓卻因為經驗不足，很多事情不敢直接拍板，各個負責人依然會找謝。
「老板，咱們的招聘得停止了。」
向靜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從上一次在謝宿舍等他回來，結果遇到謝帶著唐怡回來學外語，向靜就開始保持跟謝的距離，除了工作，私下不會再有以前那樣的事情發生。
這讓謝感覺到一絲失落的同時，也覺得這樣是最好的。
「各個研發部門人手都不足啊！」
謝不解。
廠里持續招人，擴大研發部門，這是不能動搖的發展方針。
有人，才能有一切。
「截止目前，我們研發部門已經有超過400人，即使外面租房子，能勉強解決住宿問題，可辦公室已經擠不下了……租的房子比較遠的，很多人為了工作方便，都是直接打地鋪睡在廠里。」
向靜沒好氣地說道。
謝愕然。
自己經常去車間跟設計室，好像也沒有看到這樣的場景。
同樣，也沒人給自己反應這個。
「另外，弗雷德那邊來了電報，第二批東普魯士工程師已經辦完了各種簽證，三天後會到。公司里已經沒法協調出宿舍安置他們……」
這些事情，平時上報，謝都不管的。
公司各個部門的負責人，已經適應了這種。
不是處理不了，或是事情重大，都不會找謝。
「就是宿舍跟辦公室導致的，對吧？」
謝倒也沒有覺得這事情有多麻煩的，現在才90年，商業寫字樓建設的並不多。
而且，隨著經濟的發展，每天都有無數公司成立，很多初創公司沒有資金，自然也沒有可能拿地皮修自己的辦公樓，那都是非常大的公司才玩得起的。
所以對于商業寫字樓需求強烈。
很多寫字樓還沒修好，就已經全部租出去了。
本來就少，謝自然不會去跟其他公司搶。
「對！難道這還不夠嚴重？」
向靜覺得，謝這甩手老板當得挺到位的。
如此嚴重的問題，還在這里雲澹風輕，反正他是老板，有不操心這些事情！
「行，招人繼續，明天我再解決這事情。」
現在來不及了。
向靜沒有再說，說也沒用。
謝從接手宏偉機械開始，就一直是一言堂，不允許有別的意見，要是有，就離開。
反正問題也提前說了。
「一會兒我們去土川賓館，你到那邊接上唐怡，讓曹師傅把你們送回來，把她安置在你剛才租的房子里……我晚上有事……」
謝對羅小麗交代著。
羅小麗瞪大了眼楮看著他，最終也沒說什麼。
••••••
「謝啊，你是不是該添一輛小轎車？廠里就這麼幾輛面包車，還是看起來快要散架的……好歹，宏科技也是值好幾個億的大公司啊！」
土川賓館，謝到的時候，周齊桐跟孫銘盛幾人已經到了。
讓謝意外的是，幾人就在外面等著謝。
破舊的面包車，在酒店停車場上的各種小轎車堆里極其顯眼。
周齊桐看著謝的破面包車，就想給他砸了。
政府提供上千畝地，銀行提供了上億貸款，每一筆業務都是上千萬甚至上億。
謝倒好，隨時出門都開個破面包車。
「車子不過是交通工具，能開就行，再說這面包車也不錯啊，能坐人，能拉貨，關鍵還便宜！再說了，我這欠著銀行上億，天天開好車到處招搖，不合適……」
謝咧嘴笑著。
車子對他來說，還真沒有什麼用處。
土地跟貸款都到手了，也就沒有必要再如同之前那樣，為了讓人家覺得有實力，從外面包裝。
宏科技現在需要做的，就是低調。
盡可能地猥瑣發育。
「……」
周齊桐頓時不知道說什麼。
謝會在意這事情？
就因為欠著銀行的錢，所以不換好車？
「幾位領導，謝總，咱們還是先去包間里慢慢聊吧。」
一個五十多歲，干部模樣的干瘦中年人開口說道。
謝這才注意到他。
穿著不是西裝，而是一套中山服。
如果不是在這里，放到外面，跟路人沒什麼區別。
「謝總，我是三局一公司副總經理馬良，久仰大名……」
見謝盯著自己打量，馬良笑著自我介紹。
「你們要想快速建設好新廠區，找馬總算是找對人了。他們三局一公司不僅是咱們土川速度的創造者，同樣也是這記錄的保持著，目前最快的速度是兩天半一層樓……」
周齊桐笑著說道。
作為地方政府負責人，周齊桐對馬良自然熟悉。
平時很多大工程，都會有接觸的。
甚至，這次宏科技新廠房的建設，也有高新區管委會牽頭，才能行。
無論是土川還是其他地方，夏建三局一公司，都是有著非常高的知名度，建設的工程都是一些地標性建築。
從國貿大廈開始，隨後三局一公司承包的工程，都是大型的。
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承擔宏科技這種沒有多少挑戰性，也不具備代表性的工程的。
管委會出面，加上宏科技給的價格足夠高，也不采用投標等方式，要不然三局一公司根本不會承接。
「周主任過獎了，這也是有政府的大力支持，我們三建一公司所有干部職工的共同努力才做到的。」
馬良笑著說道。
臉上卻沒有絲毫謙虛的表情。
沒辦法，實力在那里。
三局一公司安排馬良負責，並不是對宏科技重視，而是給高新區管委會面子。
土川這里作為改革開放第一線，也是一塊重大的試驗田。
這里不只是有國內眾多實力強勁的建築承包商，也同樣有著全世界的工程承包商。
要在這片競爭激烈的土地上良好發展，沒有地方政府支持肯定不行。
馬良今天看到周齊桐跟孫銘盛幾人親自在酒店外面等謝這樣一個年輕人，就意識到宏科技的業務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
也變得重視起來。
「咱們別在這外面站著了……」
周齊桐也意識到在外面站得太久了。
「小麗，你先跟曹師傅去辦事情吧。」
謝對旁邊等著的羅小麗交代後，才跟幾人一起往酒店內部走去。
羅小麗嘆了口氣。
自己跟不上謝的腳步……
土川賓館職工宿舍，距離賓館不遠。
「怎麼是你來？謝呢？」
看到羅小麗出現在自己面前，神色憔悴的唐怡滿臉失落。
沒有化妝，臉色蒼白。
沒有昔日的光彩照人。
「謝總臨時有事，沒辦法來接你。東西收好了吧？謝總讓幫你租好了房子，先安置下來，等他空了找你。」
羅小麗神色沒有什麼變化。
對于唐怡跟謝的關系，她並不清楚。
謝是老板，安排什麼，自己辦了就是。
「好~」
唐怡默然地點了點頭。
她的東西並不多，一個編織袋里面裝著衣服，一個裝著被褥。
還有一個雙肩背包。
司機曹雲峰幫著把東西裝上面包車，唐怡只是默默地跟著上車。
羅小麗沒有問她什麼，她也沒有主動跟羅小麗交流。
司機曹雲峰更是什麼話都不敢說，作為司機，比誰都清楚，要想讓老板信任，就應該干好自己應該干的事情，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
宏科技發展這麼快，老板早晚都會買新車，也需要專職司機。
廠里一共有4個司機，誰能成為老板專職司機，拿到更好的待遇，都得看平時的表現。
••••••
「謝總，宏科技總體建築沒有什麼太大的難題，不過四層地下室面積龐大，施工期你們只給三個月的時間，太少了一些……」
包間里，馬良主動開口。
宏科技的地下室面積比地面上的還要龐大數倍。
地下室不經要進過大量的土方施工，還得彷制地下水滲透等，更重要的是，作為未來的先進科研實驗室，地下空間施工復雜。
「馬總，難度確實有，之前咱們也溝通過啊。」
魏方圓不樂意了。
要談錢就直接談錢，沒有必要在這里說難度什麼的。
「主要工期太短，倒不是施工難度……地下室不比地面建築那樣施工方便，而面積又大，是目前我們遇到的最大地下面積施工……按照預算，至少需要120天，僅僅基土方施工，需要的時間就很長……大量的土方也得運走。」
「馬總，我們沒有足夠的時間，之所以設計如此大的地下空間，是為了我們的恆溫無塵科研實驗室，另外，我們這里面將會安裝超級計算機主機……我們時間緊，要不然也不會麻煩你們。在地上樓層建設的同時，地下空間就會開始裝修、設備進場……」
魏方圓滿臉不悅。
這些事情之前就談過。
現在當著周齊桐跟孫銘盛等人說這些，啥意思？
讓謝覺得自己辦事不力？
「夏總，總共工期150天，對我們來說，都已經很長了。施工時間不夠，可以多調集一些挖機跟建築工人進場，施工費用好說，至于其他的，我想也不會有什麼問題，材料等方面，管委會這邊應該能保障；而資金，孫行長也在這里……」
謝經歷無數，自然明白馬良的意思。
時間確實緊張，可也不是做不到。
關鍵就是錢的問題。
「我就說謝這小子平時摳門得不行，從來都不會請咱們吃飯，今天請咱們吃飯是鴻門宴……」
孫銘盛頓時無語了。
好幾億的資金啊！
下午周齊桐才給自己說，讓先準備資金，謝沒有吭聲，這倒好，晚上請吃飯，然後這事兒就來了。
有這樣辦事的麼？
「謝啊，你們這新廠區建設得好幾億，即使銀行要調集資金，也不是短時間能解決的。更不要說這幾億的資金，銀行審批也極其繁瑣……」
周齊桐皺起眉頭，看著謝。
過分了。
要貸款，不提前說？
在這個時候說，逼著管委會跟銀行表態麼？
「是啊，之前才剛發放八千萬貸款給你們呢。」
孫銘盛也不滿了。
這讓馬良有些懵。
啥意思？
「周主任，孫行長，8000萬，連入場資金都不夠啊。地下室四層，每一層面積都是好幾萬平米……先不說施工費，各種材料都不少……」
即使有高新區管委會出面調度、保障鋼筋、水泥、砂石等必備材料，可在比較急的情況下，價格會上浮不少。
甚至很多需要花錢搞到批條才能拿到東西。
土川就是一個大工地，到處都在開工，各種建築物資供應保障可不是容易的。
8000萬哪里夠？
「誰說我們第一筆資金才8000萬？按照合同，總承包價4.3億不到，30%入場資金，也就是1.29億。孫行長，算上貸款，我們公司賬戶里的資金不夠麼？」
謝一臉平靜地看著幾人。
貸款？
根本就沒有的事情。
「馬總，資金的問題，您盡管放心，謝總已經考慮好了。」
魏方圓也有些不滿周齊桐跟孫銘盛的態度。
自己這邊都沒說資金問題，他們倒是覺得宏科技錢不夠了。
有這麼當領導干部的麼？
「馬總，你就給一句痛快話，資金到位，能否按時開工，在我們提出來的時間內完成施工就行了。之所以沒有采用招標的方式，就因為我們時間緊。」
謝看著馬良，臉色雖然平靜，聲音也不大。
可這里面透露的意思很明顯了︰做得了就給三局一公司干，做不了，就拉倒，另外找人。
三局一公司的實力確實強，可在土川這邊，眾多能承接這些大項目的大公司，又有幾個實力不強的？
一時間，場面有些尷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