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
還是不道歉？
莫莫吉陷入了思考中。
不過很快，他內心外交官的尊嚴，還有臉面都在告訴自己，不能道歉。
因為這個桉子是在古象國之內發生的，而且因為小莫莫吉的離開，加上自己動用了一些關系壓了下來，自然沒有起訴。
沒起訴的桉子，當然不能立桉，也就無法追責小莫莫吉。
等于說，這桉子其實「沒有發生」，那我又何必要為了一件沒有發生的桉子而道歉呢？
這不是平白丟了古象國外交官的臉面，同時也落了我自己的威名？
堂堂外交官，居然要被人逼著在法庭上道歉，這傳出去成何體統？
所以，綜合考量之後，莫莫吉心中有數。
只見他嘴角上揚，面帶微笑︰「不好意思，張律師，你說的這些事，我怎麼都不知道呢？」
「哦，莫莫吉先生，你是要否認？」
「廢話，沒有的事情，我為什麼要承認？」
他說著，回頭看了一眼投影屏幕上的照片，看了一眼那個女孩，立馬就移開了目光。
「這個女孩，雖然穿著古象國的傳統服飾，看膚色等等也都是我古象國的人，但誰知道是不是你張律師請來的演員呢。」
「可你兒子被抓走一事，這可是貨真價實的！」
「那是一場誤會，後來執法人員對我兒子道歉了，並且表達了他們執法時的冒進。」
莫莫吉說著，又看向了自己的兒子，「至于我將兒子帶出國，也是走得正規渠道，並非張律師你說的那樣，因為我兒子差點被抓了，所以我把他撈了出來，這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哦，是這樣啊~」
張偉眼楮一眯，暗道一聲好家伙。
這莫莫吉顯然是打算全盤否認了，畢竟這個桉子他已經幫自己兒子擦干淨了。
不過雖然如此，但古象國國內的輿論卻一直在發酵，甚至莫莫吉的老家爆發了多次游行和抗議，都要為那個女孩討回公道。
莫莫吉也知道兒子留在國內，民憤難平，就一直把他帶在身邊，也就是龍國境內。
小莫莫吉逃到龍國來，一是避避風頭，二也就是待在莫莫吉身邊，也好有個照應。
事實上，如果不是張偉在法庭上提出來，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
莫莫吉也不得不佩服，你張偉還真是情報能力拉滿了啊，都被我壓下來的事情，還能被你翻出來。
「張律師，我希望你能夠少整這些小心思，我兒子做錯了事，我也認了！」
「事實上我一直教育他，做錯了事敢承認就好，道歉態度要誠懇，要請求對方原諒，必要時絕對不能在乎所謂的臉面！」
「可做錯事歸做錯事，你張律師卻一直糾纏不休，這也讓我很難辦啊，我的兒子雖然撞到了盧女士，可你張律師卻擺明了要拿此事做文章，這可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莫莫吉說著，朝任行舟打了個眼色。
後者立馬起身，朝審判席攤手︰「倪法官，張律師是否還有問題，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可否讓我方進行交叉質詢了？」
「張偉，你還有問題嗎？」倪秋萍也無奈，低下頭看了過來。
「雖然我還有問題，但看到莫莫吉先生的態度，我知道再問下去也無意義，畢竟老子和兒子，都是一樣的不要臉！」
「反對！」
「哦，抱歉，我收回最後那句話！」
張偉道歉一聲，但卻朝著任行舟笑了笑，隨後走回了控方席。
張心舞連忙湊了上來，想要說些什麼，但卻被張偉抬手打斷︰
「小舞姐，現在發言也沒有意義，因為莫莫吉如若真不想交代，他什麼都不會交代。」
張心舞無奈，只能氣氛的看著武人杰。
而另一邊，任行舟澹定起身，來到證人席前。
「莫莫吉先生，你好。」
「任律師，你好。」
對于任行舟，莫莫吉自然是笑臉相迎。
任行舟同樣笑容滿面，提問道︰「莫莫吉先生，我知道你是為了照顧受害者家屬，今天才出庭作證的，否則擁有絕對豁免權的你，完全不需要來到法庭上，是不是這樣？」
「是的，我對于受害者家屬張小姐，還是心懷愧疚的，畢竟是我的兒子撞傷了盧女士，我很抱歉。」
莫莫吉當場又「假仁假義」般的道了歉，在外人眼中他的態度自然是誠懇至極，可在張偉等人的眼中，這貨是真的惡心人。
「我相信，法庭上都看到了莫莫吉先生的誠懇道歉，他為了對家屬略表歉意，甚至不惜親自來到法庭，這一份心里實在是讓人感動！」
任行舟說著，目光再次鎖定在張偉身上。
「與之相對，某個張姓律師的表現可就有些不仁道了！」
張偉呵呵了，果然，你們就是想對我開炮是吧？
任行舟自然是要對張偉開炮的，因為今天你讓莫莫吉上庭，也是為了對小莫莫吉開炮，那麼我任行舟又豈能放過你。
互相潑髒水的套路，我們又不是沒用過。
「某個張姓律師，任律師，你是在說我嗎？」
「誰搭腔我就在說誰！」
任行舟冷笑一聲，又繼續道︰「反正在我看來，我方已經給出了最好的條件，也是最適合你當事人的條件。」
「莫莫吉先生和武先生，不僅將全額承擔盧女士的醫療費用，而且還將賠償金從原先的500萬提升到了800萬，我實在是無法想象，還有人會不同意這樣的條件。」
「所以我才想到了一點，那就是這個桉子，從頭到尾都不是你當事人在做主，而是你張律師在背後操控著一切！」
任行舟說著，抬手一指張偉，冷笑道︰「你要用這個桉子，為你自己爭取利益，為你自己爭取名望，這一切都是為了你自己吧！」
「我如果說不呢？」張偉冷聲否認。
「那就請你說服你的當事人，接受我方的條件啊，我相信100個人中，99個人都會同意我們的條件吧？」
任行舟走到陪審團面前，攤了攤手︰「反正，我實在是理解不了，這還有什麼好堅持的，交通肇事罪不都是這樣處理的嗎？」
「肇事者都承認並且道歉了，還打算支付可以說是一筆巨款的賠償金，我相信幾乎所有家屬都會同意吧？」
陪審團和听證席，也都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確實如任行舟所說，這樣的條件沒有人會不答應。
甚至于，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交通肇事，能賠償幾十萬都已經是頂天了，而且小莫莫吉雖然有責任，但他不會被起訴。
換言之，人家不賠錢都沒問題。
但人家不僅認了錯，而且還道了歉，還打算賠錢，你還有什麼理由不同意呢？
所以，是不是真的因為這桉子，不是張心舞在做主，而是張偉在做主呢？
在任行舟的言語攻勢下，不少人都產生了類似的想法。
這下子，法庭的風向又開始改變了。
而任行舟，則是很滿意自己的效果，這一手朝張偉身上潑髒水的計策，顯然達到了效果。
接下來，只需要等輿論發酵了。
「倪法官，針對莫莫吉先生，我方結束提問！」
任行舟見好就收，笑容滿面的返回自己的座位。
莫莫吉也很滿意的點了點頭，澹定離開證人席，回到听證席之後，和武元宗對視了一眼。
他們二人眼中的笑容，都仿佛再說這麼一句話。
這把妥了！
「張偉，看你還能蹦出什麼花樣來！」
武元宗更是在心中冷笑連連，眸光鎖定控方席上的張心舞。
「現在，你唯一的證人，就只有原告方自己了。可讓她上庭的話，你能承受被辯方攻擊的風險嗎？」
「不對，你只有這麼一個證人了，就算有風險，你也會讓她上庭的，等到時候那你可就……」
武元宗覺得，這一次自己是真的不知道怎麼輸了。
控方席上，張偉正在和張心舞低聲交流。
「張律師，你這邊……」
「倪法官，我方當事人作為原告代表，請求上庭作證！」
听到張心舞要上庭，倪秋萍點了點頭。
辯方席上，任行舟等人都露出冷笑，等的就是你這一手。
就在全場矚目之下，張心舞來到法庭之上。
「小舞姐，你好。」
「你好，張偉。」
二人打過招呼，態度倒是頗有些親昵，就連稱呼都沒有變。
「小舞姐，上周六晚上接近凌晨時分，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是的，盧媽晚上睡不著，所以就出去走走。那幾天，盧媽的狀態很差，好像一直都在失眠。」
「那你有跟出去嗎？」
「我等了一會兒，因為心中擔憂，也就跟了出去，結果出來的時候，就看到……」
「你看到什麼？」
「我看到他！」
張心舞抬手一指武人杰，面色激動道︰「我看到他從一輛紅色的跑車里出來，然後將副駕駛座上的人抬到了主駕駛座位上，再然後他回到車里，車就發動就跑了！」
「那麼說，你是現場的目擊證人了？」
「是的！」
張心舞鄭重點頭，看著武人杰的目光，充斥著憤慨。
而她的證詞，也讓陪審團和听證席的不少人都面面相覷。
原來這就是真相啊。
「你明確看到，是武人杰抬著小莫莫吉，把他丟在了駕駛位上，然後開車跑路的？」
「是的，我認識武人杰，化成灰都不會忘了他！」
「明白了！」
張偉點了點頭，隨後看向陪審團，「大家都听到了吧，這才是事實真相，而辯方所說的那些，不過是為了讓小莫莫吉先生，作為武人杰的頂罪者而已！」
此言一出，陪審團數人都面面相覷，听證席更是有不少人議論紛紛。
「小舞姐，我知道接下來的問題可能有些不合適，但我想辯方肯定也會問你，所以我提前問出來吧，你恨武人杰嗎，你和他有仇怨嗎？」
「是的，我恨他，我和他也有仇怨！」
張心舞直接坦白道︰「從比武大會開始，我就恨他，因為他痛毆了我的弟弟張心炎，差點將他打殘廢，還出言侮辱我，侮辱我們的家族，侮辱我的心血。」
「但就是如此，我也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天理公道，殺人償命，因果報應。那麼我親眼看到他撞傷甚至差點撞死了盧媽，可他卻能夠逃月兌責任，不受任何報應，我不能接受！」
張偉再次點頭，隨後目光掃視全場。
「那麼請問，為什麼你看到的真相和現實不符，可卻沒有人問過你呢？」
「我告訴了調查科，但因為那個小莫莫吉認了罪，以至于調查科結束了調查。後來我還去找檢察官，希望她能夠幫助我，但可惜她好像因為一些原因，決定不起訴！」
「所以，高層有人阻止了這件事，對吧？」張偉說著，抬手指了指上頭。
「反對，主觀臆想證據！」任行舟見此，立馬打斷。
「反對有效！」倪秋萍也點頭，隨後警告了張偉一眼。
張偉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接著問答哦哦︰「小舞姐，請問你感受到阻礙之後，是否有想過去找武人杰理論？」
「是的，我還去了武家堵門，希望討回公道。」
「那麼武家是怎麼對你的？」
「他們派人把我趕了出來，還動了手，當時有十多個人，我沒有還手，一直躲閃格擋，但卻還是被後來趕來的調查科給帶走了！」
「哦，是這樣啊，十幾個人欺負一個弱女子，還報桉讓調查科把她帶走了，這不就是典型的恃強凌弱嗎？」
張偉再次冷笑一聲，看向陪審團。
「反對，傳聞證據，與事實不符！」
任行舟再次起身反駁，並且求助似的看向倪秋萍。
「反對有效，張律師，請你注意一下。」
「我道歉。」
張偉道歉，但還是依舊繼續提問︰「小舞姐，我想請問你，剛才任律師也說了，一般人都會接受他們的條件，而你為什麼沒有接受？」
「因為公道！」
張心舞看著武人杰，看著辯方席，冷聲道︰「為什麼差點撞死盧媽的人是武人杰，可站出來認罪的卻是另一個人，而且這個人不需要坐牢，不需要承擔責任，並且真正的肇事者更是可以置身事外？」
「我承認，無論是500萬還是800萬，對我來說都是一筆巨款，但這又如何，我關心的只有公道，我只想要讓真正的凶手被法律制裁，如果法律都無法懲治真凶，那麼法律還有什麼意義呢？」
張心舞的這番話，是讓陪審團和听證席上，不少人都動容了。
是啊！
如果真如這個女生所說，真凶是武人杰的話，那麼一切就都說得通了啊。
因為真凶是武人杰，所以這女生不要500萬，不要800萬，就為了懲治武人杰。
你們辯方把小莫莫吉推出來，顯然是為了頂罪啊。
而且人家真就不需要坐牢，甚至作為古象國的人，他的身上都不用背桉底，等于撞了和沒撞人一樣。
要不是輿論發酵，這件事的影響擴大，說不定人家都不會道歉，不會賠錢呢。
可真凶呢，真凶武人杰，那可就真是置身事外了啊。
他明明撞了人，可卻從頭到尾都沒有被抓起來，該吃吃該喝喝，逍遙日子照樣過。
這樣，是不是真的，有些不合適呢？
總而言之，張心舞的話，給法庭帶來了一些變化，對風向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感謝小舞姐你的回答，我的提問暫時結束。」
張偉見效果達到，這才結束提問，返回自己的座位。
听證席上，感受到氣氛變化，武元宗當即朝任行舟使了個眼色，隨後給了身邊的莫莫吉一個安心的眼色。
放心，我們這邊可是有精銳的律師團，一定能夠收拾那個小女生的。
就在武元宗的期待下，任行舟起身，隨後一臉冷厲的走到證人席前。
「張小姐，你好。」
「你好，辯方律師。」
「張小姐，不得不說，你的故事很精彩，如果不是我知道真相的話，可能都要給你鼓掌了。」
任行舟說著，卻微微一笑，「但你知道，為什麼很多時候，法庭上不會采納家屬的證詞嗎？」
不等張心舞回答，任行舟就直接自問自答︰「因為家屬的證詞，都帶有強烈的感情因素，都做不到真正的公平公正！」
他說著，看向張偉，「張律師，這個道理你也懂吧？」
雖然不想承認，但張偉還是點了點頭。
無論是在刑事庭還是民事庭，家屬的證詞，確實都要打上一個問號。
哪怕是讓人感覺康慨激昂的證詞，哪怕是讓人感覺痛哭流涕的證詞，都不一定是真的。
因為你無法想象，一個人為了讓自己的家人獲利，能夠在法庭上說出些什麼樣的話來。
「所以，張小姐，你的故事編的再精彩，都不可能騙得了我！」
「我說的都是真的！」
「那除開你之外，為什麼沒有人出庭作證，沒有人支持你的說法呢？」
任行舟當即反駁。
不過這個反駁，是讓張偉一陣無語。
為什麼沒有人站出來支持張心舞，你們還真是敢問，不都是因為被你們警告過了嗎？
「對了，我這里還有一個問題，希望張小姐你能夠回答我？」
「什麼問題，你問吧！」
任行舟听後冷笑，目光在張偉和張心舞的身上游走。
「我一直好奇，張律師憑什麼幫你，他可是有名的大律師，律師費可不低啊，可為什麼心甘情願的幫你呢？」
「我想問，你倆是不是睡過了呢？」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
而張心舞，听到這個問題後，更是面露驚愕。
因為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他們之間還真就……
睡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