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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巨力, 原本應該是楊川方的小弟。
此時此刻，他卻做出了對曾經的老大非常不利的證詞。
他指證楊川方，是一個做事沖動且不計後果的人。
甚至這個不計後果，可能會傷害到其他人。
「反對，傳聞證據！」
張偉當然不能慣著控方為所欲為，立即站起來打斷。
肖百合倒也不急, 緩緩問道︰「韓先生, 你這麼說，一定有證據吧？」
「是的，我有當時的照片！」韓巨力立即點頭。
肖百合當即轉身，眼神示意坐在控方席上的譚瑩瑩。
後者熟練的打開電腦，開始連接投影儀。
證人席後方的投影屏幕上，出現了一組老照片。
為什麼說老，因為照片中出現了讓張偉熟悉的人，並且對方很年輕。
「這是你上學那時候？」
「是的，我記得，那是中學的時候，而且是籃球賽！」
張偉身邊的楊川方，指著其中一組照片解釋著。
「這是我們高中的一場籃球賽，和我們比賽的是同區的另一所高中, 那場比賽很激烈，楊少當時，他……」
韓大力又看了楊川方一眼，然後說道︰「他當時帶著球撞了人, 將那個防他的人撞吐血了，後來醫院診斷出來, 他是肋骨骨折, 還住院修養了好幾個月！」
「這件事在兩個學校間鬧得挺大的，因為那段時間正好是高三，那個學生如果要修養幾個月，高考的事情就……所以當時那邊的父母要找學校討個說法……後來，我听說是楊老板出面解決了這事。」
「稍等！」肖百合抬手，打斷道︰「你提到的楊老板，是楊長青先生嗎？」
「是的，我和我爸一樣，喜歡稱呼他為楊老板……」
見韓巨力這麼說，肖百合點頭︰「那好，請繼續！」
「總之，我就記得楊老板來了學校，和對方父母談了一會兒，然後事情就解決了，人家父母也不鬧了！」
「是不是可以這樣說，楊川方在學校里鬧出的問題，他的父親都會幫他解決，所以他小時候就有這種概念了，他才會做事毫無顧忌？」
「反對，傳聞證據，公訴人在自行揣測！」
肖百合的提問，沒等到證人的回答，而是被張偉打斷了。
「反對……有效！」老萬也瞪了肖百合一眼，眼神帶有強烈的警告。
你個小丫頭怎麼回事，今天的進攻性怎麼這麼強？
雖然你是王牌，但你也要看看對手是什麼級別。
一般小律師可能還會被你唬住，但張偉是什麼人，他那那種小律師嗎？
總而言之，你看著辦！
「抱歉，法官閣下，我收回最後那句話！」
肖百合再次「誠懇」認錯，但看向張偉的眼神充斥著不忿。
本以為自己可以「投機」一手，但沒想到張偉盯得這麼緊。
肖百合雙手交叉，再次走到證人席前︰「證人，控方要繼續提問！既然你和楊川方是高中和大學同學，那麼請問，你覺得被告的性格如何？」
「楊少對朋友挺不錯的，出手很大方，因為他家很有錢，我也清楚這一點。事實上，那時候聚在他身邊的朋友，很多都是因為楊少的豪爽才入伙的。」
「豪爽，也就是花錢大手大腳吧？」
「算是吧……」
韓巨力說完，又看了楊川方一眼，眼神隱約有些慌張。
「證人，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被告對待錢的態度可能是豪爽，但我問你的是對待人的態度！」
「楊少他，他的脾氣有些暴躁，而且性格很沖動，這一點是當時很多人都知道的。」
「有例子嗎？」
「每次學校籃球訓練，楊少就喜歡對著教練吼，有時候還會對發揮不好的隊友拳腳相加，反正事情就得按照他的意思來，當初沒人敢說不是。因為他爸爸是學校籃球隊的最大贊助商，所以教練也只能忍著……」
「明白了！」
肖百合冷笑一聲，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她看向陪審席，有兩三位陪審員原先還同情楊川方，此刻眼中出現了一抹厭惡。
富二代，花錢大手大腳，仗著父親有錢就為所欲為！
這都能引來不少人的敵視。
「那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
肖百合見陪審席的情況後，知道要乘勝追擊了。
「請問韓先生，你有看到被告在學校里對受害人文小芸態度粗暴嗎？」
這個問題一出現，法庭內的氣氛都不一樣了。
不少陪審員原本態度懶散，听到這個問題後，也都坐直了身體。
听證席原本還有些人在小聲交談，但此刻听到這個問題後，全都安靜了下來。
全場寂靜，針落可聞。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著答案。
「是的，我看到過，有一次我看到他們在學校走廊吵了起來，我看到楊少對著文小芸在吼，小芸還哭了，哭的很傷心，而楊少卻一直在罵，就沒有停過！」
「就只是這樣嗎？」肖百合來了精神，再次追問。
「楊少，楊少他……」
韓巨力又偷偷看了楊川方一眼，隨後嘆氣道︰「最後楊少狠狠推了文小芸一把，把她幾乎推到了牆壁上，小芸還喊疼了！」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啊，我的閨女啊……」
不僅如此，控方家屬席上，文小芸的母親當庭落淚，哭聲響亮。
她的哭聲也感染了陪審團，不少女性都感受到了這一絲哭意，眼圈隱約有些泛紅。
听證席上，不少人看著辯方席，指指點點。
法庭的風向，可以說是徹底倒向了控方。
「很好！」
肖百合心中升起一絲得意，這一把顯然是穩了，甚至都不需要動用新證人和殺手 ！
辯方席上。
張偉也就此事，和身邊的楊川方進行了簡短溝通。
「楊少，這件事應該是真的吧，請問你要怎麼解釋一下？」
「我想說，情侶吵架不是很正常嗎？」
「夫妻吵架才正常吧？」張偉吐槽了一句，怎麼又是這種借口。
不是夫妻就是情侶，天天吵架還被人看到，然後被人在法庭上指出來，當做動機。
「楊少，不是我說你，情侶吵架，又是在學校里，你需要動手嗎？」
「我承認，我十年前確實沖動了點，那天之後我也很後悔，真的後悔！」
「你這解釋，連我都說服不了，又談何說服陪審員？」
從當事人口中得到的回答，讓張偉的臉色更加不好了。
「哎，這個惡人還是得我來做啊！」
他嘆了一口氣，隨後起身，「法官閣下，能請你約束一下控方席上的受害者家屬嗎，雖然我知道這樣做有些不仁道，但他們的哭聲帶有強烈的煽動性！」
「哎——」
老王也嘆了一口氣，然後看向控方席。
「文小芸的家屬是吧，我剛才應該說過了，輪到你們發言的時候，你們想說就可以說，但現在還沒輪到你們發言，你們再這樣哭，小心我判你們蔑視法庭！」
「不要再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我，我見過比你們還要慘的受害人，也見過比你們哭得還厲害的家屬，所以請你們給我保持安靜，明白嗎！」
最後一句話，已經帶有一絲命令的語氣，使得文小芸的父母，終于是收斂了一二。
不過也因為這麼一句提醒，讓听證席和陪審席上的人，對老王也有了一絲看法。
恃強凌弱！
想不到法官也是這樣子的人！
老王額頭滲出一滴汗。
他感覺到了听證席還有陪審席的目光。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啊！
他心里頭趕緊否認三連，但臉上卻不能做出任何表情來。
因為他是法官，他需要保持威嚴！
「公訴人，你的提問結束了嗎？」
「王法官，我的提問結束了！」
肖百合感覺自己都已經完成絕殺了，當然不需要再次提問。
這個證人已經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
所以她選擇將舞台讓給了張偉，同時她也要看看，對方會如何補救？
當然了，與其說是補救，不如說是亡羊補牢還差不多。
「看你怎麼救！」
肖百合和譚瑩瑩會合後，一臉得意的看向隔壁辯方席。
張偉在原地長出一口氣，然後拍了拍楊川方的肩膀，「你運氣好，這個證人的突破口很大，幸好我早有準備！」
然後他快步起身，走到證人席前。
「阿力啊，你畢業也快十年了吧？」
「哈？」韓巨力楞了一下。
你喊誰阿力呢，我和你很熟嗎？
「奇怪了，之前楊少不是喜歡喊你阿力嗎？」
「是啊，但你……」
「我是他的出庭律師，站在楊少這邊，也算是他的發言人了，喊你一聲阿力不為過吧？」
「呃……」
韓巨力嘴角抽了抽，但還是沒有說出什麼過激的話。
阿力就阿力吧，反正已經快十年沒人這樣喊自己了，也不會太尷尬。
「阿力啊，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哦，你說畢業的事，是啊，我和楊少是同期！」
「也就是說，你對楊少和文小芸的記憶，都是在十年前的對吧？」
「是的！」
「那你能確定，你對那場情侶之間鬧矛盾的記憶是正確的嗎？」
「當然了，我記得很清楚！」
韓巨力認真的點了點頭，解釋道︰「我很喜歡看《福爾摩斯》的，書中說過這樣一句話，人的記憶就像是保險庫，你需要的時候只需要將看過的記憶用合適的方法取出來！」
「哦，記憶就像是保險庫對吧？」
張偉眨了眨眼，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緊接著，他直接轉身，視線掃向了控方席。
肖百合心中一緊，而她身邊的譚瑩瑩看到這熟悉的目光，更是嚇得一哆嗦。
張偉突然抬手，隨後一把抓向了……自己的衣服口袋，並且從中取出了一個U盤。
看到這個U盤，譚瑩瑩是真正的生無可戀了。
「小譚啊，乖，把你的插口露出來，讓我插一下！」
譚瑩瑩雖然感覺這句話怪怪的，但還是老老實實的把筆記本插口打開，然後從張偉手中接過了U盤。
很快，U盤掃描完畢，文件都出現在了電腦上。
「法官閣下，針對證人的發言，辯方出示反駁證據！」
老王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既然是反駁證據，那你隨意咯。
「小譚，點開這個視頻，快進到這里，謝謝！」
譚瑩瑩當即照辦，點開了張偉要求的視頻。
視頻出現，是一段訪談視頻，其中被采訪者正是韓巨力本人，而提問者是一個女聲。
「楊川方和文小芸，他們是不是有過矛盾呢？」
「當然，他們雖然是情侶，但卻不是那種和和美美的模範情侶，他們之間也會有爭吵，也會有矛盾。」
「比如？」
「比如有一次，我看到他們在走廊爭吵，楊少對著文小芸大吼大叫，我從旁邊走過去時，反正看到他們吵的很激烈！」
「只有大吼大叫嗎？」
「嗯，大吼大叫，吵得非常厲害……」
韓巨力說著，好似正在和主持人溝通。
突然間，他面露疑惑，攤手問道︰「這還不夠嗎？」
「停！」
視頻到這里就結束了，最後是那個提問的女聲喊了停。
「阿力啊，你還記得你接受過《海邊的酒店》劇組的采訪嗎？」
「記得，你都把采訪的視頻發出來了，我怎麼可能不記得！」
「那麼請問，采訪你的人是誰？」
「是現在非常著名的那個主持人，程麗莎！」
「哦，程麗莎啊！」
張偉笑了笑，隨後又再次給譚瑩瑩發號施令，「小譚，把第二段視頻打開。」
視頻再次播放。
依舊是韓巨力，不過這一次他的臉色變了，變得有些激動。
「請問楊川方和文小芸有過矛盾嗎？」
「有，他們不僅吵架，還動了手！」
「真的？」
「是的，我還記得呢！」
視頻中的韓巨力，滿臉氣憤道︰「說實話那一次楊少做的太過分了！他對著文小芸吼，小芸都哭了，哭的很傷心，而楊少卻還一直罵她，就沒有停過！最後楊少還狠狠推了文小芸一把，把她幾乎推到了牆壁上，小芸都喊疼了！」
視頻結束，畫面定格在了韓巨力氣憤的臉上。
「怎麼回事啊，怎麼兩段采訪，內容還不一樣呢？」
張偉調侃了一句，接著指向投影屏幕。
「請大家注意一下，這段視頻采訪的時間戳是下午14:23！」
全場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個時間戳。
「小譚，將剛才的視頻再播放一遍，跳到最後那個問題的時候，那里也有個時間戳。」
譚瑩瑩立即操作了起來，手指和鼠標動得飛快。
「停！」
隨著女聲喊停，視頻定格，而時間戳上面的時間，是13:43，和後面一段視頻的時間，居然間隔了整整40分鐘。
「咳咳，請各位收收心，謝謝！」
張偉再次出聲，並且走到了證人席前。
「請大家看一看法庭上這位，這位自稱記憶就是保險庫，而他只需要找到合適的方法，就能夠從中取出記憶的證人，請大家睜大眼楮看一看，這位證人是多麼的‘誠信’啊！」
隨著這些話，韓巨力的臉色變得漲紅起來，滿臉寫著尷尬，甚至還有些羞愧。
張偉卻不打算放過他，當即繼續追問。
「阿力啊，不是我說你，怎麼你隔了40分鐘，記憶就出現了紊亂呢？我記得那是你們當年采訪的視頻，可不是現在啊，十年前的采訪你都能記錯？」
「我……」
「你不用解釋，反正我們都懂，采訪你的人是程麗莎，一定是她讓你這麼說的吧？」
「我……」
「阿力啊，你知道在法庭上作偽證的後果吧，那可是要坐牢的啊！」
「啊，這……」
啪！
見韓巨力有些退縮，張偉眸光一冷，當即拍打證人席的欄桿，發出一聲脆響。
「現在我問你，程麗莎當時給了你多少好處費，讓你污蔑我的當事人！」
「反對！」
這一聲反對，並非來自控方席，而是听證席前排。
就在張偉提問後，胡耀德坐不住了，下意識的站了起來。
一時間，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胡律師，你來湊什麼熱鬧，你又不是出庭律師，你就是個觀眾啊！」
老王也無語了，你丫的是不是條件反射了，听到有人說程麗莎，你丫的就跳起來了。
這叫什麼？
我是該罵你狗急跳牆呢，還是該夸你忠心護主呢？
「咳咳，那個啥，激動了，激動了……」
胡耀德當即擺了擺手，小心翼翼的坐了回去。
沒辦法，他剛才真就是沒有過腦子，听到張偉準備向程麗莎開炮，當了這麼多年辯護律師，就是有這種條件反射。
全場目光再次回到法庭上。
「阿力啊，我再問你一遍，程麗莎給了你多少錢，讓你污蔑我當事人？」
「我……我不記得了……」韓巨力當人不敢承認，只能低著頭，用最小聲回答。
「哦，不記得了啊？」
張偉笑了，並且朝陪審團看了一眼，意味深長道︰「可你卻沒否認，這麼說你是真的收了錢啊？」
「而且剛才是誰說的，人的記憶就像是保險庫，看起來這保險庫是不是今天出了點問題啊，或者說密碼錯了，怎麼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看起來，我們的誠信證人，一點也不靠譜啊！」
陪審席上，12位陪審員的臉色各異，但看向證人席的目光，充斥著憤怒和鄙夷。
好家伙，當著法庭上說謊，還污蔑他人，關鍵你還收了錢。
瞧你長的五大三粗，居然也背叛了誠信，你完蛋了！
「法官閣下，針對這位當庭說謊的證人，辯方沒有要提問的了！」
張偉笑了笑，邁著輕松的步子走回辯方席。
而控方席上，肖百合的一張臉徹底黑了下來。
同樣的，坐在隔壁的譚瑩瑩低垂著腦袋，一樣不敢抬頭。
她們控方，居然又被張偉拿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