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別小心眼,人家張進知道我要過來,還特意過來找我,讓我替他解釋一番,打個招呼。」場間,範仲笑著說道。
「這樣……那就算了,我便說,前段時間雖搶了他的情報頭子,也還給他了,且明明相處得還不錯,他不至于為這點事情給我上眼藥才是。」方林面色稍緩道。
「至于宗元,算了,他拳頭大,干不過他。」
「你倒是明白得很。」範仲哈哈大笑,「他本就是重規矩的人,偏生你小子就喜歡壞規矩,他已是對你容忍了又容忍了。」
「我明白,他對我其實還是不錯的,就是喜歡拿著架子,性子古板了一些,人還是不錯的。」方林笑著點頭。
對于宗元,他還是非常有好感的,且不說之前在幽州也算是救了他一命,之前在內閣議事的時候,偶爾發言,也大多是在挺自己,給自己在二相二公面前抬了轎子,還是非常夠意思的。
回想當初剛進內閣的時候,若不是宗元在背後挺自己,那二相二公,一開始可不像現在這般與自己熟稔,說話可都不怎麼抬眼瞧的。
當然,這也是人之常情,人家二相二公那是什麼級別,豈會對一般官員假以辭色,若對誰都笑臉相迎,工作反而不好開展。
「好了,不說這事了,師叔和秀姐……進展如何了?」方林擠了擠眼楮,詢問道。
範仲聞言,老臉一紅,卻也頗為欣喜地點頭︰「挺順利,就是秀秀她對成婚之事,有些抗拒。」
「都談婚論嫁了?!」方林有些意外。
這才多久?
老範可以啊!
「沒有沒有。」範仲擺手,笑道,「我與秀秀倒是還好,相敬如賓,就是耀祖那臭小子,肯定是你那老子在使壞,一個勁兒攛掇他叫爹,這小子傻乎乎地還真叫順了口,讓秀秀有些尷尬。」
「哈哈,看不出來,老方還挺懂啊。」方林樂了,笑道,「什麼尷尬不尷尬的,她沒阻攔,說明心里也是樂意的,不過是不好意思罷了,趕緊的,趁熱打鐵,趕緊拿下~」
「有你什麼事兒。」談及這種事情,範仲有些放不開,瞪了他一眼,有些幸災樂禍道,「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李念薇現在可是見天兒往你家跑,都快跟你娘處成閨蜜了。」
「你小子到底什麼情況,要麼干脆就拿下,那麼別耽誤人家姑娘,司里已經有不少聲音了,你若回了人家,人家名聲可就毀了。」
「司里有什麼聲音,這些人閑得是吧?敢嚼我的舌根子!」方林瞪眼,苦笑道,「師叔你有所不知,這里面還有些事情,李念薇還真不是我說拿下就拿下的。」
「我準備明日見她一見,順便跟她娘再見一見,探探情況。」
「她娘?她不是父母雙亡麼?」範仲一愣,李念薇作為方林的下屬,他這個做師叔的,自然不會一點都不關心。
尤其是最近三番五次往方府跑,他更要查一查她的底子。
結果很干淨,沒有任何問題。
方林笑著搖頭︰「她娘是長公主。」
「……」範仲傻眼了,「你等會,長公主?長公主是李念薇的娘親?!」
「我是听說她最近好像經常出入長公主府,據說跟長公主很投緣,可沒想到還有這等隱秘……這娘親,到底是干的還是親的?」
「親的。」方林點頭。
「親的!」範仲眼楮瞪得更大,「陛下知道麼?」
「知道。」
「好小子!你這不聲不響的,這是拐了個郡主啊!」範仲反應過來,先是驚喜,後是恍然,「是當年那個恆國的……」
「是。」方林點頭,苦笑道,「所以,郡主什麼的,還是先別想那麼好……陛下雖然知道了這事,可態度卻不甚明朗,說是接納了,可對于恢復她身份之事,卻是有些推拒,也不知是怎麼想的……我正為此事發愁呢。」
「這倒確實是個麻煩。」範仲沉吟道,「你也確實要考慮清楚了,若陛下對她心存芥蒂,你若與她結合……恐怕會影響到你日後的前途。」
「前途什麼的倒是其次。」方林擺手,「我主要是怕陛下不同意。」
他苦惱道︰「坦白講,陛下對我,確實頗為器重,可以明顯感覺得出來……他已經撮合了數次了,公主也好,郡主也罷,都給我撮合過了,想法也很好猜,便是希望我入皇家。」
「若我要與別的公主或郡主一起,他定然不會反對,反而樂見其成,可李念薇……我真拿不準他是什麼意思,萬一我這邊好上了,他要強拆,那就麻煩了。」
「確實。」範仲點頭,告戒道,「莫要看陛下現在器重你,可你若是拂逆他……這可不是明智之舉。」
「我明白。」方林點頭,「所以我準備明日去長公主那探探情況再說。」
範仲也點了點頭,道︰「其他我便不說了,提醒你一句,你能有今日,也不容易,莫要沖動。」
「我明白。」
方林沒想到的是,還沒等他找長公主探口風,第二天,大年三十,京都上下都洋溢在過年的熱烈氣息中,一大早,一則驚天消息便從皇宮內傳出。
陛下冊封了一個民女為郡主!
消息一出,瞬間震動了整個京都。
別說百姓們了,便是眾朝臣都驚得目瞪口呆,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收到,陛下甚至越過了與眾人議事的流程,突然襲擊,直接冊封!
這就非常耐人尋味了……
是以,眾朝臣紛紛打探起了這位神秘郡主的來歷,想要一探究竟,御史台的御史們更是打了雞血一般,紛紛進宮,求見陛下。
不多時,宮內再次傳出的消息,更是讓眾朝臣驚得無以復加。
這個神秘郡主此前竟然是奉天司的一名青衣,而且竟然是長公主在十九年前的私生女!
瘋了!
青衣也就罷了,她竟然是長公主親女!
長公主居然不聲不響,早在近二十年前就生育了一女!
那……駙馬呢?
沒有人知道,也不會有人知道,陛下對此事絕口不提,哪怕御史們在御書房外恨不得血濺三尺,以性命相逼,陛下都不為所動,勒令眾人離去。
這就沒辦法了。
即便沒有武力,皇帝也是至高無上的,更何況老皇帝的武力冠絕大周,真要一意孤行,決定了某件事情,那真是誰也無法改變。
況且這種事情,損害的乃是皇家顏面,陛下他自己都無所謂,光明正大冊封郡主,那還有什麼好說的,朝臣們也只能接受了。
好在冊封的是郡主,而非世子或者王爺,這事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
御書房內,長公主正與李念薇一起,不對,現在真的要改口了,與周念薇在一起,也不對,應該是與月華郡主一起,端坐在老皇帝對面。
老皇帝方才對朝臣們語氣嚴厲得緊,但是面對長公主和周念薇,卻是表情快速柔和了下來。
「月華,你母親名璃月,朕便冊封了你為月華郡主,你可滿意?」
終究身上留著自己的血脈,乃是自己的親孫女,還是最疼愛的長女之女,老皇帝又豈能當真無情,目光柔和地望著周念薇,溫聲問道。
這孫女的容貌不差,雖比起永寧那堪稱頂級的容貌還有些差距,但眉眼間卻是多了一份英氣,越是看她,越覺得眉眼間還當真有些自己年輕時的影子,老皇帝心中的些許芥蒂便又消散了不少。
不管怎樣,孩子是無辜的……這些年,倒是確實受了不少苦。
「一切憑陛下做主。」周念薇起身作了一揖。
雖說這些天已經在長公主府見過這位皇爺爺數次,可她仍舊有些不習慣,在老皇帝面前很是膽怯。
「還稱陛下?」老皇帝稍稍提高了些音量,故作不滿道。
于是,在長公主鼓勵的目光下,周念薇強忍著怯意,嘗試道︰「皇,皇爺爺?」
「這便對了。」老皇帝露出笑容,點了點頭,同時忍不住瞪了長公主一眼,道,「這些年,苦了你了……莫要怪朕,要怪,便怪你這從小便叛逆的娘。」
長公主不樂意道︰「父皇,當著月華的面,您給兒臣留些顏面吧。」
「你還知道顏面?」老皇帝再度瞪她,「今日冊封月華,你的顏面可是從此掃地咯……莫說民間了,便是眾朝臣,背後也不知如何議論你呢,連帶著朕亦要忍受他們聒噪……你看吧,這些御史,且有得聒噪呢。」
周念薇聞言,面上滿是歉疚,忍不住開口道︰「月,月華早就與母親說了,母女相認便夠了,不必冊封的。」
「不行!我兒受了二十年的苦,好不容易能夠相認,豈能繼續這般無名無份下去,不過是一些閑人嚼舌根子罷了,算得了什麼?」長公主堅持道,絲毫不在意自己的風評。
「其實也沒受什麼苦……」周念薇小聲道。
在她看來,自己這將近二十年的生活,其實已經不錯了,雖不是大富大貴,至少衣食無憂,亦能讀書識文,不必為生活發愁,後來更是得以進入奉天司,相比起京都絕大部分普通百姓,已是非常優握的生活了,更遑論跟外城,甚至野外那些苦苦掙扎,只為存活的窮苦百姓們相比了。
當然了,這比下有余,比上自然是不足的,更別說跟皇家相比了,若是以長公主的標準看,這般尊貴的皇家郡主,流落民間二十年,便確實是受苦了。
老皇帝也非常認同周念薇的說法,斥責道︰「月華說得對,璃月你也莫要嬌氣,朕又不是不知月華的過往,這算什麼受苦?便是老五這個親王,當初不也在邊疆苦熬了十數載!」
說著,他擺了擺手,又道︰「行了,不說這個了,事已至此,冊封也已經冊封了,便莫要再糾結了,那些御史,鬧騰一陣也就消停,不是大事。」
「怎麼不是大事?」長公主蠻橫道,「不管他們怎麼背後怎麼議論兒臣,兒臣都不理會,但若是被我發現誰敢背後說念薇的閑話怪話,定饒不了他!」
「你跟他們置什麼氣?」老皇帝無奈搖頭,「況且月華是在這般情況下冊封,朕又諱莫如深,朝臣議論是難免的,便是朕,也不好再強令他們不準議論。」
「實在不行,這個問題便讓方林那小子頭疼去吧,朕沒法教訓那幫御史,他卻是鬼主意多得很,讓他幫月華出這個頭。」
說著,他望向周念薇,似笑非笑道︰「真認定他了?」
「嗯。」周念薇紅了臉,卻是堅定點了點頭。
「眼光不錯,比你娘會識人。」老皇帝笑著說道,話一出口,便意識到了不對,見璃月眼神暗澹,心中一痛,嘆了口氣道,「是朕失言了,璃月你莫要放在心上。」
長公主搖了搖頭,「都過去二十年了……況且父皇說得沒錯,念薇確實會識人,方林不錯,我也頗為喜歡。」
「他可不僅僅是不錯,昨日剛剛助朕拿下了萬妖山應龍,可謂居功至偉,接下來,他還要組織萬妖山攻恆……這般說吧,眼下這朝堂,再沒有比他優秀的年輕人了。」
「坦白說,若不是朕的孫女,以月華你之前的身份,還真配不上他,即便他若要娶你,朕也會出手阻攔。」
「他必須入皇家。」
「月華知曉,所以一直不敢表明……回想當初相識,他也不過便是下級青衣,一路崛起,月華全程都看在眼里,愈發膽怯自卑。」周念薇表情先是苦澀,後又變得有些甜蜜,「不過後來,見他從不與其他女子往來,似乎對月華也有意,方才膽子大了一些,表露得明顯一些。」
「那是自然,朕只說身份配不上,並非人配不上,你是朕的孫女,自然是人中龍鳳,算這小子慧眼識珠!」
老皇帝哈哈大笑,想了想,告戒道,「不過你現在既是郡主,便要矜持,莫要再像以往那般主動了。」
「從現在起,攻防調轉,輪到那小子求你了。」
「記住,莫要輕易便讓這小子得逞,朕還等著他來求朕呢。」
「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