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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 江上一葉扁舟

孟修遠主動應下此事,確只是為了幫石龍一個忙。

他和石龍相識前後不過半年,按理說,兩人既沒一起經歷過生死,互相也沒有幫助恩惠,該是談不上什麼交情的。

可偏是這平平澹澹的相處,便讓孟修遠和這位石先生,成了不錯的朋友。

為了研究《長生訣》,兩人共處一個屋檐之下,互相之間卻鮮少打擾,只在偶爾有了新的想法、感悟之時,才會互相交流一番。

就好似孟修遠前世那些常一起開黑打游戲的朋友一樣,大家相聚,只是因為性情相近、興趣相投,各自心中沒有什麼利益考量、得失算計。

這種相處方式,頗讓人感覺輕松自在,也是難能可貴地純粹。

所以當石龍大難臨頭之時,孟修遠不做多想,便願意向他施以援手。

「孟公子,那宇文閥之中高手眾多,除閥主宇文傷以外,當以身居禁衛總管的宇文化及最為厲害,據說他是繼宇文傷後,第一位將家傳秘功《冰玄勁》練成的人。

看著架勢,此次應該便是這宇文化及,帶著禁軍來圍殺我了。

暫且不說,咱們要如何應付這武功高絕的宇文化及。

即便是咱們合力之下,僥幸勝了,可還是難以逃月兌他麾下那眾多禁軍的圍追堵截。

天下之大,我要逃到何處,才算是安全呢……」

至此時,石龍心中仍滿是擔憂,不由朝孟修遠開口提醒道。

「放心,石先生,我有辦法。

你按我說的做,一定能安然月兌困,。」

孟修遠微微一笑,頗有把握地說道。

……

半個時辰以後,石龍安坐在綠竹小居的靜室之中,身前擺著那《長生訣》的金絲寶書,閉目冥思、潛心鑽研。

于此時,一聲輕咳從門外傳來。

「石兄,你可真是湖涂啊。

你既得到了這修道之士人人艷羨的延生寶典,怎麼卻不獻予聖上,反而自己躲在這里偷偷獨享。

我宇文化及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只能來叨擾你一番了。

還請石兄不要為難我,將《長生訣》自己奉上吧……」

隨聲而來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身形高瘦,神色冷漠。相較那客氣的言語,一雙眼楮卻顯得陰毒了許多。

石龍見狀,當即神色微變,眉頭稍皺地對那宇文化及道︰

「宇文閥的厲害,我石龍素有耳聞。

只是石某人一向狂野慣了,從不懂奉迎之道,更是吃軟不吃硬的人。

若一時情急下玉石俱焚,把神書毀去,那時宇文兄豈非沒法向主子交差嗎?」

那宇文化及聞言,卻是絲毫不受威脅,輕輕一笑反開口道︰

「《長生訣》神書以玄金線織成,水火不侵,石兄何須詐我……」

言至此處,宇文化及再說些什麼,那石龍卻是突地從地上彈飛飛起,一手抓過《長生訣》藏入懷中,一手運足真氣,凌空一掌竭力擊向對面的宇文化及。

「哈……」

宇文化及見石龍這突然襲擊,輕笑一聲,心中不驚反喜,只道是這次果然沒有來錯。以石龍這般拼命表現,顯然他懷中那便是《長生訣》神書無疑。

須臾間,宇文化及同伸出一拳,直往石龍掌上應去,廳內的空氣立即變得奇寒無比。

下一刻,雙方氣動交擊,隨即形成一股渦旋,激得廳中家具桌椅碎落一地,殘骸隨著氣勁風掃落葉般「嘩啦啦」地在地上滾動著。

「咳咳,好厲害的冰玄勁……」

石龍輕咳兩聲,嘴角滲血,顯然已經受了傷。可他手上卻是絲毫不做停頓,當即運起催發潛力的奇功,狂喝一聲,再次朝宇文化及飛撲而去。

宇文化及見得石龍這般拼命的架勢,雖心中不屑,卻也同樣運起十成功力,一拳擊在石龍的掌心。

隨即,听得「砰」的一聲巨響,宇文化及仍立于原地,可石龍卻已經倒飛而出,直往牆角砸去。

宇文化及見狀雖覺勝券在握,可也沒有大意,立即又是運足真氣的一拳追擊而去。

石龍于空中已來不及招架,只得運足護體真氣、使得渾身衣衫鼓漲,強挨了這一擊凶悍的冰玄勁。

功力差距之下,石龍當即鮮血狂噴、一身外套盡皆被震碎,那原本小心藏在懷中的《長生訣》也自然地往地上滑落。

見此一幕,宇文化及眼中精光瞬閃,當即運足十二分的功力,將那《長生訣》往掌上吸來。石龍雖同樣竭力想抓住寶書,可由于功力不濟、又身受重傷,卻是沒能爭過宇文化及。

眼見《長生訣》已被對方所奪,石龍臉上滿是悲憤之色,可卻也無可奈何,只得順勢往牆上一撞。

听得「吱呀」一聲輕響,牆上竟是顯出一道隱蔽的活門,將石龍翻了進去。

宇文化及趕忙又是一拳擊去,活門頓時四分五裂,現出另一間小室,可石龍卻已經不見了蹤跡。

見此,宇文化及倒也沒有急著追趕,反倒詳細地端詳起了手上的《長生訣》。

只見其材質幽光隱隱,上書許多看不懂的甲骨文字,以及七幅繁雜的人形圖畫,與傳言之中一模一樣。

出于謹慎,宇文化及又運足真氣、 然發力,試著將這《長生訣》撕毀,可是任由他怎麼使勁,卻仍是難傷其分毫。

至此,算是百分百確定了這神書的真偽,宇文化及心中不由涌起一陣狂喜。

《長生訣》已經到手,那石龍最終無論死活,卻也于大局無礙了。

「來人,給我封鎖住這間屋子,順著其中暗道搜查。

我已尋得《長生訣》,準備即刻回程稟明聖上,這里你們留下些人、自由行事……」

宇文化及一邊步履匆匆地從小屋之中走出,一邊隨口高聲道,言語間意氣風發。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原本應該埋藏在附近叢林之中的一眾手下,此刻卻是沒有一人出聲應答。

宇文化及心中一凜,暗道事情不對,趕忙停下腳步、將那《長生訣》揣入懷中,凝神聚氣地警戒著周圍的變化。

片刻之後,果然見得林間幽幽走出一個清逸俊秀的青年人。

「《長生訣》竟真的在這里麼?

太好了,看來我沒有白跑一趟……」

孟修遠望著宇文化及,欣然微笑道。

「你是什麼人?敢和我宇文化及作對?!」

相較于剛才面對石龍時那仿佛狸貓戲鼠一般的姿態,此刻的宇文化及卻是謹慎了許多,臉上滿是肅然之色。

因為眼前這個陌生的年輕人雖看著普通,卻隱隱能夠給他帶來了一股沉重的壓迫感。

孟修遠聞聲又是一笑,全然不在意宇文化及精神凝聚間,已隱隱將他的氣機鎖定,而是仍澹然開口道︰

「宇文將軍莫怪,在下孟修遠,素聞《長生訣》的大名,心生傾慕已久。

不知將軍可否行個方便,將這道家瑰寶讓給我?」

宇文化及聞言冷哼一聲,對孟修遠這幅「裝模作樣」的姿態頗為惱火,當即冷聲道︰

「哼,小子,莫要油嘴滑舌。

你以為你不說,我便看不出你的出身麼……」

話音未落,他當即便一拳朝孟修遠揮來,拳勢恢弘,竟是將孟修遠身周丈許範圍盡皆都給覆蓋了進去,不給孟修遠閃避的機會。

顯然,他是以年齡來判斷,自忖功力高于對方,所以想以此逼得孟修遠硬接他一招,從而看清孟修遠的武功路數、推斷出他到底所屬于哪方勢力。

孟修遠感受著拳勁之中那徹骨的寒意,心中反而泛起一絲興奮,轉生十年,他總算是踫到了此世間一個還說過得去的好手。

「宇文將軍,這拳勁如此松散,可是傷不了人的。

還請拿出些真本事,讓在下開開眼界。」

眼見拳勁已至眼前,孟修遠卻突地誠懇開口道。

「哼,少說廢話……嗯?!」

宇文化及聞言,本想出言呵斥孟修遠狂妄,可話未說完,卻突感覺一股浩瀚真氣迎面撲來,自己大範圍的拳勁被好似豆腐一般被輕易地破開,危機陡然便已至眼前。

瞬息之間,宇文化及只得憑借多年實戰經驗,強行化拳為掌,將自己的「冰玄勁」凝聚起來,勉強抵抗對方凶悍霸道的掌力。

隨即,听得「砰」的一聲巨響,宇文化及當即拋飛而出,直滑出兩三丈的距離,才于空中強行扭腰翻身、落在地上。

「你到底是什麼人?!」

與剛才相同的一個問題,可宇文化及此時問來,卻是語氣、用意都已經大為不同。

眼前這人年紀輕輕,竟便能在一掌之間輕松壓制住他,讓他找不到一絲反抗的機會。如此修為,實在是叫宇文化及遍體生寒。

心念電轉間,對于孟修遠的出身,宇文化及腦海之中蹦出過許多猜想。

「散人」寧道奇、「奕劍大師」傅采林、「武尊」畢玄,乃至于嶺南「天刀」宋缺、正道慈航靜齋、魔門陰癸派,宇文化及想了一圈,卻也想不出,究竟是哪一方勢力,能教出如此驚才絕艷的年輕人。

一時間,他呼吸都散亂了幾分。

而相較起來,對面那本期待于和高手過過招的孟修遠,此刻反倒是心中頗為失望。

這宇文化及的「冰玄勁」雖算是頗有些門道,將寒氣與螺旋勁力結合了起來,可謂是一項頗有創意的功夫。

可是究其根本,與孟修遠所期盼見到的那種絕世武功,尚有不小的差距。

剛才若非孟修遠有意留手、收斂真氣,此刻這宇文化及許是已經安然睡下了。

「宇文將軍,你是否尚有絕招未出?

如果沒有的話,還請把那《長生訣》交出來吧。」

孟修遠望了一眼宇文化及,澹然說道。

宇文化及雖一招之間落于下風,可嘴上卻並不服軟,當即長臉一陰,朝孟修遠沉聲道︰

「小子,你既非要找死,那便也怪不得我了……」

言語間,宇文化及周身先天真氣涌動,腳下砂土被氣勁卷攜而起,一時間隱隱將其身形遮住。隨即,听得「呵」的一聲暴喝,掌力攜著黃沙塵土,好似長龍一般朝孟修遠席卷而來。

孟修遠見狀自是一掌迎了上去,可只待片刻之後,卻是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原來,宇文化及的這道掌力全然是個虛招,外強中干,孟修遠揮手之間便輕易將其破開。待塵煙稍散,卻見宇文化及已經借著這一掌的掩護,正朝遠處飛逃而去。

見此,孟修遠當即身形一閃,飄然追了上去。

不過和之前交手時一樣,孟修遠故意留力,並沒很快追上宇文化及,而是綴在他身後,將兩人之間的距離一點點縮短。

直至出了森林,已能看到揚州城的城牆時,孟修遠才恰好追至宇文化及身後兩丈處。

「宇文將軍,還請將《長生訣》留下……」

身後傳來的孟修遠的聲音,本就讓宇文化為之心中一凜,隨即背後那如芒刺背的危機感,更是讓他渾身寒毛豎立。

宇文化及趕忙轉身望去,卻見孟修遠劍指一伸,一道長愈兩丈的鋒銳氣劍當即向他刺來。

強提一口真氣,宇文化及瞬息之間,于空中做了一個鷂子翻身的動作,堪堪避過了孟修遠的這道氣劍。

可不幸的是,他胸前的衣衫卻是「恰好」被這道氣劍劃破,《長生訣》從中落了下來。

宇文化及見此一幕,本下意識地想要去抓那神書,可身後孟修遠又是一道氣劍揮來,逼得他不得不縮手,繼續向前逃去。

孟修遠撿了落在地上的《長生訣》,隨後只象征性地又追殺了宇文化及一段,待到接近其麾下戰艦之時,便兀自停了下來。

依照他的計劃,本就需要這宇文化及逃回去,將《長生訣》已經落于孟修遠手中的消息告知他手下的禁衛軍,乃至于透露給全天下。

只有如此,才能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在孟修遠的身上,使得石龍不再受到重視,可以在寇仲和徐子陵的安排下,安全地離開。

……

一刻鐘後,長江江面上多了一葉小舟。

小舟順著長江江水,一路緩行飄下,而孟修遠則就手持數丈長的竹篙,挺立于船頭。

往下游處放眼望去,只見得三艘軍艦和以百計的快艇,正在封鎖江面,檢查離開的船只。

于此時,听得岸邊馬蹄急響,轉頭望去,只見十多騎沿江追來,紛紛朝著孟修遠大喝「停船!」。

孟修遠見狀卻是絲毫不理,反倒手中竹篙一抖,將舟上風帆展開,江風吹拂之下,小舟立即加速,好似一支利箭般直射那下游的封鎖網。

「攔住他,攔住他!」

岸邊的騎士顯然也是有功夫在身,鼓足真氣,朝下游那些戰艦快艇大聲呼喝。

待孟修遠靠近之時,那船上的隋兵們便都已反應了過來,紛紛行動,要麼便是操船封堵孟修遠的去路,要麼便是張弓搭箭,瞄準了小舟之上的孟修遠。

「孟修遠,你若強闖,今日絕無活路。

老實將《長生訣》交出來,我看在你是個人才的份上,或可饒你一命!」

宇文化及的聲音從一艘戰艦上遙遙傳來,卻是不見其身影。

顯然,這位宇文將軍是害怕孟修遠舟毀人亡,《長生訣》神書也隨他墜落江底,再難以尋覓。

孟修遠聞言,卻是並不作答,只依舊默然立于小舟船頭,直朝這些戰艦快艇沖去。

眼見小舟即將沖過防線,宇文化及再耐不住性子,一聲「放箭」,四周箭失似雨般朝孟修遠射來。

孟修遠見狀,只手中竹篙一抖,卷起一道氣旋,便將這些箭失紛紛蕩開,保得自己和腳下小舟安然無恙。

下一刻,小舟在孟修遠的操控下,靈活地鑽過縫隙,已突破了雖隋軍船只的封鎖。而孟修遠則是縱身一躍,從船頭落至船尾,繼續以手中竹篙抵擋射來的箭雨。

于此時,突地一道身影從戰艦之上躍起,好似一只大鳥般往孟修遠的小舟滑行而來,細看去,正是那宇文化及。

「將《長生訣》還來!」

宇文化及乘著下落之勢,全力一掌向孟修遠擊來,冰玄氣勁之強,好似要將這江水都凍結了一般。

他這時機選得很巧,正是孟修遠運功抵擋飛箭,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時。

高手過招之間,細微的的差別,便足以決定勝敗。宇文化及自忖武功雖不及眼前這神秘少年,但是此刻佔著這麼大的優勢,卻還是有自信足以勝之。

哪想得,就在他即將飛落之時,孟修遠的竹篙卻主動伸了過來,桿頭突生出三尺青芒,吞吐不定。

宇文化及從未見過如此功夫,可一見這青芒,他仍是心中陡然一糾,頓生無限恐懼。

于此情況下,他自是不敢往那仿佛比刀劍還要鋒利的竹篙上去撞,只得強提真氣,于空中一個轉折,「噗通」一聲落在了長江江水之中。

孟修遠見狀,作勢調轉竹篙,便又要去刺。宇文化及見狀,也顧不得風度,趕忙吸了一口氣,往江水之下潛泳而去。

半晌之後,宇文化及見得江水已經平靜,才敢從水下伸出頭來。

遙遙望去,卻見得那一葉小舟,早已順江遠去。

舟上仍見得一襲青衫,正隨江風輕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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