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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你明白麼,芷若

待孟修遠回到武當山腳下時,天色已經很晚。

上山的路,孟修遠走的並算不太快,甚至身子略有些搖晃。

因為臨別之前,他又和趙敏喝了許多酒、說了許多話。

放下敵對身份的負擔,談及過往十年間各自身上發生的事情,孟修遠和趙敏竟莫名聊得還挺投緣。

兩人一起感嘆這天下苦難,罵朝廷之中昏官污吏,說及于未來的猜想展望。聰明絕頂的趙敏,總是能很快理解孟修遠的一些新奇說法,並出言與他討論。

言語之間,孟修遠能夠明顯感受得到一股莫名的放松,似是與多年好友相處一般。

不過事情也僅至此而已,待又喝完幾壺,孟修遠便主動起身與趙敏告辭。

趙敏雖出言挽留,但孟修遠卻沒多待,只道了一聲珍重,隨即便干脆地轉身離開。

說回此時,孟修遠正一步步地往山上爬去,待走到半山腰時,有些惺忪的醉眼突看見兩個人正提著燈籠向山下走去。

「師父?!」「公子……」

今夜烏雲密布,少有月亮星光,山路上漆黑一片。可迎面走下山來的兩個女孩,還是只憑那隱約模湖的影子,便認出了孟修遠。

「你們這大半夜的,是要干什麼?」孟修遠見了這兩個女孩,不由疑惑地問道。

「呵,您也知是大半夜啊。

我們見你久久不歸,以為你是被那蒙古郡主綁了去做駙馬爺,想去救你呢。」

周止若提著燈籠一邊往孟修遠身旁走來,一邊略顯陰陽怪氣地說道。

「公子,我們就是看你總不回來,有些著急,想到山下去等你。」

小昭則顯得乖了許多,小聲朝孟修遠說道。

孟修遠聞言一樂,也不與她們多說,只徑自接著往山上走去。

卻沒想,剛走到兩個女孩近前,便又立即引得她們又一陣嘮叨。

「好濃的酒氣,師父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怪不得這走路都搖搖晃晃地……」

周止若言語間顯得確實有些生氣,可還是下意識地伸手來攙扶孟修遠。

孟修遠見狀袖子一甩,便將她拂開,哭笑不得地說道︰

「稍喝了一些而已,用不著大驚小怪。」

一旁的小昭沒立即說話,而是伸著鼻子在孟修遠身旁多嗅了一會兒,才突然開口有些擔心地道︰

「公子,你身上的怎的還沾了一股澹澹香氣。

這是什麼味道,是敵人施的毒麼?要不要緊?」

周止若听聞小昭這話,不由攥緊手中的燈籠,也朝在孟修遠身邊仔細嗅了嗅。

片刻之後,她緊皺著眉頭地說道︰

「哪里是什麼毒,分明是女子身上脂粉的香氣。

哼,怪不得平日滴酒不沾的,連太師父和諸位師伯設宴時,你都不願喝。

今日一遇到那小郡主,便改了規矩,願意喝酒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

說完,周止若氣呼呼地轉身便走,提著燈籠徑自而去。

孟修遠見狀無奈,看了一眼旁邊那還一臉無辜的小昭,心里十分感慨。

這姑娘,明明年紀不大,平時看起來也乖乖巧巧的,可卻總是小心思不少。

明明什麼都清楚,卻有話不直說,非要拐彎抹角的。

不過,小昭性格向來是如此的,一點點小月復黑而已,也無傷大雅。

反倒是再看那氣呼呼走在前面的周止若,讓孟修遠有些微微皺眉,他突然間莫名覺得,這女孩身上有些地方不對,與過往有些不同了。

不過,孟修遠此時酒醉、心緒紛亂,一時間也理不清楚,索性也就沒有說話。

三人便就這麼默默往山上走去,半天誰也不出聲。

直至快到山門時,悠然一道清冷的山風吹過,灌入孟修遠寬大的青袍之中、刮得一陣涼意陡起,才將孟修遠酒勁吹散幾分,讓他清醒過來。

于此時,他心中一個激靈,再看向走在前面的周止若,不由得想起了剛剛與他一同喝酒的趙敏。

兩相對比之下,孟修遠才恍然明白,這女孩身上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對。

「止若。」

孟修遠于背後突然出聲,聲音清冷地喊住了周止若。

「怎了,師父。是還沒喝盡興,想要讓我下山再去買些酒麼?

可惜,我和小昭可不似那蒙古小郡主酒量上佳,能陪你喝得盡興……」

周止若尚且還沒消氣,也就沒听出孟修遠的聲音不對,背朝著孟修遠,言語之間不免還有些陰陽怪氣。

直到她真的轉過頭來,看清孟修遠那冷靜認真的目光之後,才不由得一驚,趕忙將後面的那些話給咽了回去。

孟修遠見狀,也沒出言教訓她,只是輕聲說道︰

「你明早用過飯後,來我房間一趟,我有些事情要同你說。」

言罷,孟修遠便展開輕功,足尖一點朝著山上方向飄飛而去,將兩個女孩留在原地。

周止若聞言一愣,不知道自己師父這是怎的突然如此,下意識地轉頭望向小昭。

可向來善于揣度孟修遠心思的小昭,此時也是一臉茫然,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兩個女孩于這夜風之中琢磨了許久,都模不清頭緒。

……

第二日一大清早,周止若便來到了孟修遠的院門前。

臉上略顯憔悴的神色,顯示得她昨晚確實沒太睡好。

于此時站在孟修遠的院門前,她心中更是十分緊張。

雖不知師父這是到底要同她說些什麼,可思及孟修遠昨夜那個表情,她不由得便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思來想去,許是昨晚態度太過驕縱,惹得孟修遠不高興了。

于此時,周止若心中雖仍有些憤恨那蒙古郡主不知羞恥,竟敢勾引她師父。

可她也明白,此時著急關鍵的,是考慮應該如何同孟修遠道歉解釋,彌補這一時激動犯下的錯誤。

可還未待她想好說辭,便突然听到孟修遠房中「鐺」一聲金鐵交擊的巨響傳來,把她嚇了一跳。

「師父,怎麼了?!」

周止若來不及猶豫,立馬便推門沖進了孟修遠房間,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有一雙刀劍正躺落在地上。

「沒事,做個實驗而已。你進來再說。」

孟修遠搓了搓被震得有些麻木的雙手,然後對周止若招呼道。

周止若聞聲趕忙點了點頭,小心關上房門,而後習慣性地坐到了孟修遠的書桌前。這是往常來孟修遠這里受教時,通常的座位。

「你可認得這對刀劍?」

孟修遠一邊彎腰將東西撿起,一邊朝周止若隨意地問道。

「這劍不就是師父你剛得的倚天劍麼……至于這刀,該不會就是屠龍刀吧?」

周止若看著那把黑漆漆、烏沉沉的怪刀,有些驚奇地問道。

「嗯,確實是屠龍刀。

昨日我去那趙敏喝酒時,是她送給我的。」

孟修遠點了點頭,對周止若說道。

周止若听到孟修遠突然又提到那蒙古郡主,還親切地直呼其漢名,心中忍不住地不高興。也不顧自己這是來找師父道歉的,癟著嘴說道︰

「師父叫我來,便是為了和我解釋這些?

哼,你同那郡主娘娘有什麼事,又何須向我說呢。

反正你這小徒弟勢單力薄,即便有意,又尋不來這般神兵利器討你開心……」

孟修遠聞聲搖了搖頭,沒與周止若說笑,而是神色認真地朝她說道︰

「不,跟那無關。

只是有些事情,你作為我唯一的親傳弟子,應該在場見證。」

說罷,孟修遠也就不再理面前的周止若,低頭開始擺弄這倚天劍和屠龍刀起來。

周止若見孟修遠神色如此鄭重,也明白此時事情嚴肅,趕忙收斂起自己那點小心思,認真地盯著孟修遠的一舉一動。

隨後,只見孟修遠將那一刀一劍疊在一起,試探性地摩擦了起來。

屠龍刀周身皆是玄鐵,本難以損毀,但在刀背離刀柄恰恰七寸之處,用倚天劍離劍柄七寸處的鋒刃慢慢切入,刀劍上便恰好都現出鋸齒,

孟修遠見此情形,知道是找對了方法,當即繼續緩緩磨鋸,果然便見一刀一劍的缺口處都被越磨越深。

直至半晌過後,沒有征兆地「啪嗒」兩聲,一刀一劍同時陡然斷裂,各自掉落在了地上。

「師父,你這是做什麼?!」

周止若見如此情形,心中十分不理解。

她既不明白,孟修遠到底為何要將這兩把神兵利器一同損毀。也不明白,孟修遠這明明好似沒用太大力氣,怎的就能將這堅固無比的兩把兵器給弄斷。

孟修遠沒有同她解釋,而是直接將兩面斷刃拿了起來,果然,便見斷口之處中空,刀劍之中各藏了一塊玄鐵片。

其中倚天劍之中那塊玄鐵片相對小一些,孟修遠看過一眼之後,便伸手遞給了周止若,只將屠龍刀之中那塊大玄鐵片留在手中。

周止若下意識地接過,第一印象,便是覺得這玄鐵片材質特殊,幾乎有同等大小普通鋼鐵五倍那麼重。

再細看,只見玄鐵片正面刻蝕有七個小字「普渡山東桃花島」。翻過再看背面,則是著四排十六個小字︰

武穆遺書

九陰真經

驅胡保民

是為號令

周止若不明緣由,還想再問,孟修遠卻是先她一步便解釋道︰

「‘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倚天不出,誰與爭鋒。’

這流傳江湖許多年的口號,其實不過是一條逼不得已的遺計而已。

所為的,並非是江湖爭霸、武林稱雄,而是為天下百姓驅除韃虜,還我河山。」

說著,孟修遠便開始向周止若詳細介紹這屠龍刀與倚天劍背後的隱情。

從郭靖、黃蓉一家當年合力守衛襄陽三十年,到後來難以逆轉大勢、他夫婦二人決意以死報國,再到最後他們將武穆遺書、九陰真經裝入刀劍,以待助將來漢人英雄一臂之力。

整個過程,孟修遠娓娓道來,同周止若講得十分詳細。

直至故事說完,孟修遠突地問周止若︰

「你可知道,我為什麼非要與你一同拆這刀劍,又同你講了這麼多?」

周止若聞言一愣,想了半天,才有些不敢確定地開口道︰

「師父你是想讓我同你一起,去這桃花島找這些秘籍兵法?」

孟修遠搖了搖頭,面色有些失望,看著周止若說道︰

「不,去那桃花島,我一人便可,秘籍兵書要得來並沒有什麼難度。

只是,我想讓你知道這刀劍、這秘籍與兵法背後所代表的含義。

讓你以此勵志,莫要忘記初心。

你不是曾和我說過,最為敬佩的俠客,便是郭靖、黃蓉兩位前輩麼。

我本以為同你說來這些,你會為其而動容。

怎的,自己都不記得?」

「嗯……」周止若想要回答些什麼,卻面色慌張說不出口。

現在回想,她確實曾和孟修遠說過這般話,不過,當時她只是听聞孟修遠最為敬重這兩位大俠,所以才隨聲附和,也跟著師父這麼說而已。

卻沒想到,今日孟修遠竟是又想起來了。

孟修遠見她這幅樣子,無奈搖了搖頭,輕聲問道︰

「止若,你可記得,入門之前我是怎麼考你的?」

周止若趕忙點了點頭,開口應道︰

「自然記得。

師父給了我一本日記,其中皆是師父行俠仗義、懲奸除惡的事跡。讓我看其中內容,挑出師父不對的地方。

那本書冊我至今仍小心保管,不敢遺失損毀。」

孟修遠聞聲,接著便又問道︰

「那你可記得,你當時是怎麼同我回答的?」

「回答……」周止若突然被孟修遠這麼一問,不由得有些愣神,仔細回想,卻因過去太久,記憶有些模湖不清。

孟修遠見狀,深吸一口氣,而後注視這周止若的眼楮認真說道︰

「你當時同我說,那書冊所載的那些歹人作惡多端,個個都確實該死。

日後若你能學成本事,必定也像我一樣,去懲惡揚善。

這些,你是否都忘記了?」

周止若聞聲,趕忙搖頭辯解道︰

「哪里,師父,我怎麼會忘……

我只是不明白,你干嘛突然說這些,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說到這里,周止若甚至有些委屈,不知道怎麼孟修遠自從和那蒙古郡主喝完酒回來,就變了性情。

暗道定是那風騷的番邦女子,給師父灌了什麼迷魂藥。

看到周止若依舊如此表情,孟修遠喟嘆一聲,沉聲道︰

「不,止若,是我這些年忙于練功,疏忽了對你的教導。

只教你武功,卻忘了多教你些道理,忘了再讓你多出去走走看看這世間。

現在相較于你,反倒你口中那蒙古郡主,更像我的弟子一點。」

說話間,孟修遠起身摘下掛在牆上的真武劍,將其鄭重放到周止若手中︰

「我收你入門,教你一身武藝,是想讓你傳承我的思想與功夫。

讓你能過好自己的一生,成就屬于你自己的一番事業。

而不是讓你整天圍著我打轉……一顆心都掛在我這個當師父的身上。

你明白麼,止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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