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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我的朋友,說不得

事情塵埃落定,楊逍與殷天正各懷心事,于是都領著各家人馬即刻下山,早早就沒了蹤影。

反倒孟修遠和宋青書二人因為心情大好,還有興致在這蛇山之上逗留了半日,逛了逛這有名的黃鶴樓故址,從這蛇山之巔俯瞰下方長江與武漢三鎮之風景。

待到正午時分,二人肚子餓了,才算玩得盡興,想要下山去找些東西果月復。

「小師叔,你與那楊逍和殷教主都悄悄說了些什麼?」

下山路上,宋青書終是忍不住好奇,開口向孟修遠詢問道。

「沒啥,就是向他們解釋清楚我的確沒拿到聖火令,並以此推斷,此事之中,必定是有人在暗中搞鬼,引得他明教與我中原門派對立。」

孟修遠沒同宋青書講得太細,許多關鍵之處都含湖了過去。

宋青書也听出了孟修遠話中的敷衍,心中明白,這其中肯定是有他不該知道的事情,所以也不敢再問,乖乖地轉移話題,聊起了這蛇山上的風景以及一些平日里練武時留下的疑問。

兩人這般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也不急趕路,晃晃悠悠半天才走到半山腰。

卻沒想到,正此時,就見得一個和尚打扮、體格壯碩的身影從山下急匆匆地趕了上來。

此人雖然身形肥碩,但行動卻十分迅捷,邁步間似一股旋風一般,顯然有十分高明的功夫在身。

孟修遠二人看見了那和尚,那和尚自然也看見了他二人。急沖至他二人身前不遠處,那和尚便立馬停了下來,急喘著粗氣地開口問道︰

「二位小兄弟,你們這是剛從山頂上下來?」

「不錯,大師有什麼事麼?」孟修遠點了點頭。

眼前這和尚雖一身裝扮略顯邋遢,又因著急趕路而弄得髒兮兮的,但看面容,卻是十分和藹,讓人第一眼見得便心生親善之意。

「我就是想請問一下兩位小兄弟,在這山頂上可見到什麼?

比如說大隊江湖人馬,亦或者有武林高手在過招之類的事情?」

孟修遠聞言一樂,倒也不瞞他,直言答道︰

「大隊人馬有,江湖高手過招也有。

不過從現在來算,這都是一兩個時辰之前的事情。

此刻,他們早已經下山去了。」

那胖和尚聞言大驚,連忙追問道︰

「哎幼,你是說這山頂上的人都走光了?」

「是,都走光了,只剩我倆。」孟修遠澹然道。

和尚聞言一副不解的樣子,指著孟修遠身後說道︰

「你看這不是還有人下山麼,怎的說人都走光了,小兄弟是在故意騙我?」

孟修遠和宋青書二人聞言,下意識轉身朝身後山路上望去。卻沒想到,孟修遠突感頭頂一黑,須臾間就再轉過身來,只見得這和尚竟是突掏出一條大布袋,正往他腦袋上套來。

「哦,原來是布袋和尚,說不得大師。」

隨著孟修遠澹然的聲音傳來,說不得只覺手上一痛、眼前一花,再反應過來時,那乾坤一氣袋便已經落在了眼前這俊秀青年的手上。

「哈哈哈哈,閣下好高的功夫,應該就是武當派的孟少俠當面了吧……

沒想到,沒想到,我說不得今天算是遇上真神仙了。」

那說不得和尚一照面便被孟修遠奪了寶貝,竟不畏不怒,反倒哈哈大笑了起來。

「大師客氣了,我哪里算得上什麼神仙。

倒是不知,你是如何認出我來的,又為何一見面就要動手呢?」

孟修遠先是打量了一番手中的乾坤一氣袋,而後微笑著開口問道。

說不得聞言,依然樂呵呵地答道。

「這又有何難,少俠說見了山上的高手斗爭,又說他們已經下山,顯然是當時便在現場。

那位楊左使辦事,向來是留不得閑人旁觀的。

再加你容貌俊美、氣度不凡,一身功夫我看不出深淺,如此種種綜合在一起。

你不是那武當派的孟少俠,又能是誰呢?

而你現在好端端地站在這里,那楊逍卻已經下山了,說明他竟是奈何你不得。

我見你不過二十歲的年紀,竟有如此功夫在身上,不是神仙又是什麼呢?」

孟修遠听聞他這番話,微微一笑,又問道︰

「大師也是被那楊逍寫信邀請來的吧,怎麼來晚了?」

說不得搖了搖頭︰

「我接楊逍信時,還在豫州。

那豫州今年先是大旱、又是大疫,百姓民不聊生,過得十分淒慘。

我在那帶著當地分壇的弟兄們,殺貪官、散糧食、熬湯藥,一時間月兌不開身。

待到事情剛剛做完,便第一時間全力趕路、日夜兼程,卻沒想還是晚了半天的時間。」

孟修遠听完說不得這番話,心中不由得頓生敬意。

他並不認為對方是在自吹自擂、給自己臉上貼金。前世看書時,孟修遠便對這位身寬體胖、似彌勒佛般的和尚印象頗深。

明教內亂之後,上面光明二使、四大法王皆不務正事,反倒是五散人中的說不得和彭瑩玉這兩個和尚最具雄心,最關心世人疾苦,一直在為百姓和抗元大業四處奔走。

對這般人物,孟修遠心中向來是十分尊敬且寬容的,這也是說不得剛剛已經主動對他動手,孟修遠卻仍能與他笑臉相談的原因。

「只不過,要說晚,我來得也不算晚……」這說不得大師冷不丁地又蹦出來這麼一句話。

「哦?大師你的意思是說,你是其實奔著我的?」孟修遠很快就明白了說不得的意思。

說不得聞言點了點頭,誠懇說道︰

「那楊逍與我們五散人向來不對付,所以他這次莫名來信,我本是不想理他。

但沒想到,他給我的信中,竟有意提到了孟少俠你也會到。

那既然如此,我無論如何,可都是要來的。

畢竟韋一笑在明教之中人緣不佳,只有我這麼一個朋友,若我再不來,那他在九泉之下,便再沒有誰指望得上了……」

講到此處,說不得的神色有些哀傷,似在思念故友。

「原來大師是給那韋一笑報仇來的,你想要殺我?」孟修遠依舊澹然地問道。

說不得聞言哈哈大笑,神色坦然︰

「說是要來殺你的話,對也不對。

我與韋一笑是過命的交情,他雖是作惡多端,但終究是死于你手。

我若不來與你較量一番,算得上什麼朋友。

可誰想到,孟少俠的功夫竟然這麼高。

連那楊逍都奈何不了孟少俠你,我的乾坤一氣袋也失手了。

此刻說來,倒更像是來找你尋死的還差不多……」

孟修遠聞言一樂,只覺得這說不得大師挺有意思,于是故意向他問道︰

「那請問大師,若今日死于我手,你不會覺得可惜麼?

蒙古韃子尚且沒有趕走、天下百姓也在受苦受難,你便不管不顧,只想著為兄弟報仇?」

說不得大師听聞這番略帶陰陽怪氣的擠兌,也不生氣,反倒和孟修遠開起了玩笑︰

「孟少俠你若是替我可惜,那待會兒動起手來,你放我一馬便是。

少用幾分力,別讓我死透,把我打個半死就行了。

待到抗元大業完成,天下百姓都安居樂業了,你再來收我余下這半條命。」

孟修遠听到說不得這番話,愈發覺得他是個妙人,于是爽朗開口笑道︰

「哈哈哈哈,好,我敬重大師你為國為民之心,本不想與你為難。

只是你非要替那韋一笑報仇,欲要我性命,我也不好當做此事沒發生過。

那便這樣吧,等會兒過招,我若一招殺不死你,便將你今日要殺我報仇這事忘了,再不追究,如何?」

說不得這次倒是對孟修遠的話有些意外,聞言愣了片刻,不再似剛才那般笑呵呵的樣子,反倒神色端正認真了許多。

他皺著眉沉吟半天,心中幾番掙扎,才終是說道︰

「往來在江湖上便听說,武當派紫霄神劍嫉惡如仇、常常救百姓于水火。

今日一見,果然不愧俠義之名,我說不得同樣心中萬分佩服。

若非有你殺韋一笑之事在先,那咱倆或許還可以做個朋友,往後共行抗元大業。

只可惜,韋一笑他對我有救命之恩、兄弟之情,他的仇,我不能不報。

所以孟少俠,請小心,我要進招了。」

「請。」孟修遠不再多言,只是朝說不得點了點頭。

話音剛落,那說不得便邁開步伐,竭力朝孟修遠沖來。

他心知自己功夫不如孟修遠,本應該徐徐圖之,穩扎穩打才對。

但听孟修遠說那「一招殺不死你,便再不追究」的話,他感嘆孟修遠為人正直、胸懷大度之余,卻也不想佔孟修遠的便宜,所以想要全力一擊,只在一招之間就決出生死。

于是,揮向孟修遠胸口的這一拳之中,說不得已經算是灌注了畢生功力,完全棄防守于不顧,幾乎就是想以一死來報當年韋一笑救他的恩情。

卻沒想到,對面的孟修遠竟也是不閃不避,同樣一指朝他腦袋戳來。

電光火石之間,說不得已經來不及收招,他心中不由得閃過往事種種。

確實如孟修遠所說那般,他此刻已有些責怪自己,為了兄弟之義,棄黎明百姓、抗元大業于不顧,實在是有些自私。

但已至此時,後悔已經來不及,他也只得默默接受,靜待死亡的到來。

卻沒想到,下一刻,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

說不得雖覺得自己的拳頭已經實實在在地打到了孟修遠的身上,可孟修遠戳向他的手指,卻只是輕輕點了一下他的額頭。

「孟少俠,你這是……」說不得恍忽間看向生接他一拳,卻依舊臉色澹然的孟修遠,心中不由得疑惑。

孟修遠聞聲,微笑答道︰

「大師,你不顧自身生死安危,全力打我一拳,已經算是為你那好兄弟韋一笑盡力報仇了。

而我則饒你一命,與那韋一笑一樣,你現在可是同樣欠了我的人情。

既然如此,便放下仇怨,咱們也做上朋友,如何?」

說不得听到孟修遠這番話,不由得心中震撼,一時間訥訥無言。直至半晌過後他才深吸了一口去,認真地開口朝孟修遠說道︰

「好,孟少俠既然如此大度,那我說不得也不是那矯情的人。

從今日起,我再多了一個好朋友。」

……

事情落定,孟修遠與這說不得之間自然再無什麼分歧,反倒因為兩人許多方面志向相同,因而頗有共同語言。

天色漸晚,二人談興未盡,索性于山下找了間客棧,點上幾道飯菜,邊吃邊聊。

于此間,說不得和孟修遠細說了此次豫州大災的事情經過,兩人就如何救災、如何殺官、如何濟民、如何治瘟疫,都互相交流了頗多內容。

其中最後說到瘟疫,孟修遠突然想起了那胡青牛,不由得向說不得提問道︰

「請問大師,那豫州大疫,醫仙胡青牛可去幫忙了?」

畢竟既然提到此事,孟修遠自然要檢查一下胡青牛有沒有偷懶,違背與他的約定。

「哦?孟少俠是如何知道胡青牛會幫忙的?

這胡青牛號稱‘見死不救’,除了咱明教自己的弟兄,誰求他也不醫。

卻是沒想到,這次他竟是主動去了豫州,幫著百姓治那瘟疫。

有他在,可比尋常醫生好用許多,同樣差不多的藥材,別人的方子病人喝了幾副藥都不見好,他的方子只要那麼兩三劑,便就是藥到病除了……」

說不得講到這里時稍稍一愣,而後似不可置信地看向孟修遠︰

「我听那胡青牛說,是有人救了他夫妻一命,他為了報恩,才破了往日的誓言,按那人的要求出來救治天下百姓的。

問他這大善人是誰,他卻一直不肯說。

難道,胡青牛口中的這位恩公就是孟少俠你?!」

孟修遠聞言,心中滿意那胡青牛沒有食言之余,自然也沒必要故意隱瞞,于是微微點了點頭。

說不得見此,愈發對孟修遠敬佩,心中感慨異常,直說幸好孟修遠武功高強,沒被他傷了,不然他可是犯了大錯。

于此這般,兩人直聊到第二天天亮,才各自告辭、分道揚鑣。

臨別之際,孟修遠本是想將那乾坤一氣袋還給說不得的,卻沒想到,他竟是極力推辭,直說是這袋子見證了這麼一場原本由仇恨而帶來的交情,很有意義,應該送給孟修遠留作紀念。

見此,本就清楚這布袋重要功能的孟修遠也就不再推辭矯情,安心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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