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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之前所說,胡青牛那仇人之所以一直沒有動手,其實是因為忌憚張無忌還在蝴蝶谷內,忌憚他背後的天鷹教和武當派。

現如今,孟修遠想要引蛇出洞,自然要順其心意。

于是接下來一路上,孟修遠便就這麼領著張無忌大搖大擺地離開了蝴蝶谷。

順著官道行走,沒有遮掩痕跡,直奔南面長江岸邊雇了一條江船,連夜順江而上。

期間也不是沒有不開眼的宵小之輩找上門來,想要在張無忌回武當山之前截殺他,從而拷問出屠龍刀的線索。

只是願意冒這份風險的,大多都是些狂妄無能的不入流之輩,被孟修遠三兩下就全都打發了。

自此,「武當紫霄神劍孟少俠現身皖北,將師佷張無忌親自帶離蝴蝶谷」的消息,便在附近的江湖當中傳開。

以孟修遠此時之盛名,江湖中或許有人會暗地里誹謗他人品不行、不尊重前輩和江湖同道,可卻沒人會說他功夫不行,更沒人敢在他面前犯事。

于是接下來的一路,太平了許多,孟修遠和張無忌二人所乘之小船再沒人敢來打擾。

所以也就沒人知道,這師叔佷二人,其實已經在某個深夜偷偷下了船。

……

數日之後的蝴蝶谷,突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師父,那毒婦便是逃進了這里,是我親眼看到的。

您可得千萬小心些,她的毒功可十分厲害。」

說話間,四人闖入,分別是華山掌門鮮于通、其座下弟子薛公遠,以及華山派功夫最高的二位長老。

此時院中,胡青牛抱著身受重傷的妻子王難姑,望著緩步走來的鮮于通,他一雙眼楮已經通紅。

他胡青牛生平最重要的兩個人,一個是他妹妹胡青羊,一個妻子王難姑,此時都因為這鮮于通受難。

其中妹妹胡青羊,是多年前救治鮮于通時便與之相戀,其後以身相許,竟致懷孕,哪知鮮于通貪圖華山派掌門之位,棄了胡青羊不理,和當時華山派掌門的獨生愛女成親。

胡青羊羞憤自盡,造成一尸兩命的慘事。

而此刻妻子王難姑,也被其設計埋伏,重傷于鮮于通的手上。

于是望著走進來的鮮于通,胡青牛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在顫抖,恨不得能生啖其血肉。

「鮮于通,你不僅害了我妹子,還敢傷我妻子難姑。

我胡青牛即便化作厲鬼,也絕不會放過你!!」

此時之胡青牛,早已沒有了幾日前面對孟修遠時那副澹然的樣子。

不是他貪生畏死,只是不能殺這鮮于通,他實在是心有不甘。

「魔教妖人,莫要信口污人清白。

你妻子欲下毒偷害我等,被我弟子發現。

我們順著找上門來,你怕被牽連我能理解,但若以為隨便編幾句謊話便能反誣陷于我,那可就是沒什麼道理了。」

鮮于通見到胡青牛這幅憤慨的樣子,面色依舊不變,說話間尚留有謙謙君子儀態。

這鮮于通生得眉目清秀,俊雅瀟灑,手持一把折扇,一副中年文士打的打扮。

尋常人見了,不由得便會對他多生三分好感。

但在胡青牛的眼中,他比惡鬼還惡,長相比肥豬癩狗還要不如。

「鮮于通,你這個人面獸心的東西,有什麼事情朝我來,為何要設計陷害我妻子?!

以她之施毒技藝,若非你們提前便設計好陷阱、放出消息引她上鉤,你們又怎麼可能察覺的到她出手下毒?」

說話間,胡青牛疼惜地模了模妻子的臉頰,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他剛剛診療之中,已知道妻子傷得極重,雖已經施針喂藥,以他的醫術保住其性命不是難事,可眼見妻子遭此劫難,愛妻如命的胡青牛還是只覺得心如刀割。

「難姑,都是我拖累了你,我真的該死。

你向來待我溫柔和順,情深義重,普天下女子之中,再也尋不出第二個來。

我卻不知珍惜,只知爭強好勝,接二連三地傷了你的心……」

那王難姑見狀搖了搖頭,聲音艱難地說道︰

「莫說這話。

是我固執,一意孤行,不听你的勸阻非要去的。

我只在外探查,听說那鮮于通出現在了這附近,便想著先下手為強,替你報了大仇。

卻沒想,竟是被他提前算到,落入了陷阱之中。

是我不對,是我不對……」

他二人情意綿綿之時,對面的華山派眾人早听得有些不耐煩了。

那薛公遠「倉啷」一聲寶劍出鞘,向身旁的鮮于通說道︰

「師父,我們還要再听這些魔教妖人胡言亂語麼?」

鮮于通聞言,竟是沒有直接作出指示,反而轉身想身後兩位長老恭敬請示道︰

「二位師叔,你們看此事該如何處理?」

這一高一矮兩位長老性格耿直、城府不深,見掌門師佷問話,便不假思索地出聲道︰

「你是華山掌門,做事又何須請示我等。

既然你已調查清楚,當年你師兄白垣之死,就是出自這毒婦之手,那我們華山派自不能放過她。

更何況她這次還意欲對你下毒,雖沒成功,可也罪加一等。

她那丈夫若要阻攔,一同殺了便是,都是魔教的妖人、又是夫妻,少不了同流合污,肯定也有罪業在身。」

「公遠,听到你師叔祖們怎麼說了麼,動手吧。」那鮮于通撫了撫手中折扇,澹然地對身旁弟子說道。

「是。」那薛公遠聞聲,立馬提劍朝胡青牛攻了過來。

胡青牛見狀趕忙將懷中的妻子放下,起身應敵。

只是他醫術天下無雙,武功學得卻不算如何精深。再加上擔心身後受傷的妻子受到波及,打起來束手束腳,十幾招過後,竟漸漸落入了下風。

「魔教妖人,受死!」薛公遠眼看機會出現,挺劍施展殺招,意欲將胡青牛一舉拿下。

「難姑,我對不住你……」生死存亡之間,胡青牛心知敗局已定,竟是不再想著對敵防守,反倒轉身扭頭,將整個背後的露給了敵人。

他只想在這生命最後一刻,再看一眼心愛的妻子。

卻沒想到,想象中的疼痛久久沒有出現,反倒是听得身後「噗通」一聲,鮮于通和華山二老的驚呼隨即響起︰

「公遠!」

「什麼人,竟敢暗中傷我華山弟子?!」

「莫要藏頭露尾,快些出來!」

他再轉過身時,只見那薛公遠已經躺倒在了地上,一時間沒了聲息。

而一個熟悉的身影,翩然落下。

踩著這麼精確節點入場的,自然是「蓄謀已久」的孟修遠。

「孟少俠,你……」

胡青牛有些不可置信,這孟修遠明明已經走了多日,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此地,又出手為自己解了圍呢?

「胡先生,你莫怪,我也是剛到沒多久,咳咳……至少是沒太久。」

孟修遠面帶微笑地回應這胡青牛。

他二人身後,還站在的華山派三位高手面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首先憋不住的,是城府不深的華山二老。

那高老者首先站了出來,朝孟修遠說道︰

「孟少俠,咱們昆侖派一別,已經有大半年沒見了吧。

當日滅蝠大會,你斬殺那吸血妖人韋一笑,解救我等于危難之中,我心懷感恩。

可是今日你為何突然出手,傷我華山派弟子,庇護那魔教妖人?

就因為他醫治了你師佷,于你武當派有恩?」

他身旁的矮老者接著話頭,隨即也開口說道︰

「孟少俠,你雖武功蓋世,可做事之前,也該弄清楚事情真相,不能不分青紅皂白。

這院中躺著的那婦人,看著柔柔弱弱,實際歹毒的緊。

她不僅過往毒殺了我派白垣師佷,這次更是要對我派掌門鮮于通下手。

你雖受得那胡青牛的恩惠,可你是武當正派的門人,應該秉持正義,不能偏向于那魔教妖人啊。」

這華山二老,向來脾氣耿直、自視甚高,今天這事若是別人傷了他華山派的弟子,那他倆此時或許已經出手教訓了。

只是當時昆侖派的「滅蝠大會」之中,他們已經見識過了孟修遠的功夫,實在是有些硬氣不起來,只得出言用大義來逼孟修遠。

孟修遠聞言一樂,看著他二人說道︰

「哈哈哈,好一個‘不分青紅皂白’。

你二位該問問你這好師佷、好徒孫,他們都做了些什麼事情。

我這些日子以來四處暗中探查,發現那散布‘張無忌在蝴蝶谷療傷’消息的,可就是現在躺在地上那個薛公遠。

設計引得江湖中人來偷襲我武當派弟子,我對他出手,有什麼錯?」

「這……」華山二老聞言,心中頓時一驚,背後皆感受到了一絲涼意。

以孟修遠和武當派的強大,他們華山若是佔著理還好說,可到了現在這一步,孟修遠反過來指責華山門人陷害武當,那事情可就嚴重了。

因為說實話,鮮于通這個掌門雖然平日里隱藏頗深,誰看他都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可他徒弟薛公遠卻是比他差遠了。

即便是華山二老,于薛公遠的不良行徑也是常有耳聞,對其印象不佳,只不過礙于他是掌門弟子,所以不好越過鮮于通來管束。

現在孟修遠突然說出薛公遠的惡行,華山二老莫名的有些心虛,心道這小子說不定真做得出來。

「掌門師佷,可有此事?公遠他為何要這麼做?」這華山二老于是趕忙小聲詢問身旁的鮮于通。

「兩位師叔放心,絕無此事,公遠這孩子的人品我是信得過的,他不會有這種行徑。

況且他與那張無忌無仇無怨,何必費此苦心呢。

待我叫他起來,與孟少俠當面對質就是……」

說著,鮮于通便走到那躺倒在地的薛公遠身邊,作勢要扶起他。

但實際上,借著背身遮擋孟修遠和華山二老的視線,那鮮于通竟是隱蔽地一指點在徒弟薛公遠身上,使得本就受傷昏迷的薛公遠自此無聲無息地一命呼嗚。

「公遠,公遠?!」鮮于通演技精湛,作勢倉惶地先模了模薛公遠的脈搏,而後便大呼一聲,面色悲痛地將薛公遠抱在了懷里。

華山二老見狀大驚失色,趕忙跟著過去查看。

而站在遠處的孟修遠則是面色澹然,鮮于通的這點小手段自然逃不過他的眼楮。只不過,孟修遠心知其後面必然還會有動作,所以暫且沒有點明。

片刻之後,那華山二老確認薛公遠已死,再抬起頭來看向孟修遠的時候,神色悲痛之余,竟還顯得有些輕松,似放下了一個不小的負擔︰

「孟少俠,你一掌打死了我派弟子,無論你說他有何過錯,他都不可能再站起來與你當面對質了。

不如我們各退一步如何?」

「哦,如何各退一步?」孟修遠表示願意听他一言。

「孟少俠你殺我派弟子,還要庇護那魔教夫婦,屬實有些過分。

只是我們向來敬重武當和孟少俠你的為人,想你有此行為,或許有些我們所不知的原因。

所以今日之事,就此作罷,咱們兩家以和為貴。

我們三人現在就走,雙方互不追究,如何?」

高老者強挺著氣勢,做出一副「我也不是怕你,只是給你個面子」的模樣。

孟修遠聞言又是一樂,暗道自己上次可能真的給這華山二老的沖擊不小,本來印象里又臭又硬的兩個人,沒想到竟是這麼好說話。

就連鮮于通听了高長老的話,心中都十分納悶,湊到近前小聲耳語問道︰

「師叔,這事我們就這麼算了?」

「莫要多話,這小子太厲害了,我們斗不過他,先走再說!」那高長老同樣在鮮于通耳邊細聲急語了幾句。

聞聲之後,那鮮于通不由得愣了片刻,而後似做出了什麼決定,他強忍著面色不變,向孟修遠身前緩緩走來。

「孟少俠,今日之事多有得罪,其中必定是有什麼誤會。

希望不要因此壞了咱們武當與華山之間的……啊啊啊!!」

話說到一半,這鮮于通突然沒有征兆地撲倒在地,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音淒厲,撼人心弦。

「掌門師佷?!」

華山二老見此情形,即便再忌憚孟修遠,可也不免瞬時間紅了眼,拔出腰間長刀便要沖過來與孟修遠拼命。

畢竟薛公遠和鮮于通,在他們心中的地位可是大有不同。

孟修遠見此,先是左右各出一掌,凌空掌力拍得他們中門大開、來不及防守,而後便緊接著連點兩下,以《一陽指》的指力將他們胸口大穴點住,各自定在原地。

「我可是為了你們好,別過來沾上了這毒物。」

說著,孟修遠彎下腰去從鮮于通手上拿過那柄折扇,細細觀摩。

隨即他走向院中花盆中擺著的一株藥草,以扇柄對著藥草揮了幾下,片刻之間,便見其萎蔫了下來,顏色由綠轉黃。

被點住穴位的華山二老見此情形,不由得瞪大了眼楮,隨後不可置信地看向讓在地上哀嚎打滾的鮮于通。

其實剛才孟修遠一直心中對鮮于通有所戒備,一是對其為人陰險有所了解,二是心知胡青牛握著其把柄,他今日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所以鮮于通借著說話的功夫,欲以折扇之中機關放出毒粉的時候,便被警覺的孟修遠立時以真氣給逼了回去,全都撒在了他自己身上。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從此之後可以給你當牛做馬……」鮮于通哀嚎之余,竟是抬頭望向了一旁的胡青牛,向他乞求道。

因為他知道,世上只有胡青牛一人能解此毒。

他年輕時于苗疆身中此金蠶蠱毒,便是有幸遇到胡青牛給他解了毒,兩人自此結為了金蘭之交,胡青牛還將妹妹胡青羊許給了他。

只是他後來恩將仇報,貪圖華山派掌門之位,棄了胡青羊不理,和當時華山派掌門的獨生愛女成親。使得胡青羊羞憤自盡,造成一尸兩命的慘事。

現在他雖知自己理虧,只是這千刀萬剮的痛苦之下,他還是抱有一線希望,希望胡青牛再救他一次。

胡青牛聞言,只覺得多看他一眼都惡心,只「呸」了一聲,便將腦袋扭向一旁,根本不同他搭話。

唯有孟修遠走到他身側,出聲說道︰

「救你是不可能了,有些事我想問你,你老實交代,我或許能讓你死得輕松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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