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力吉昂著頭，掃視了一周。
想從別人臉上看出答桉。
結果令他很欣慰，無論是多麼標榜仁義道德的人，此時都不開口了。
為啥？
因為大家都知道以現在大明的國力來講，得罪他們就是死路一條。
誰想死？
反正俺們都不想。
「咳咳。」碩壘清了清嗓子開口了。「說實話，若明人真是過來要人的。本汗打心眼里不願意給！到咱們的地盤耀武揚威，他們算什麼東西！？放到當年先祖在的時候，關內那些兩腳羊敢跟咱們扎刺兒？
不過現在形勢變了，大明崇禎皇帝比之前的看起來要有能力少許。不過一切都是回光返照。咱們先虛以為蛇，待到他們放松警惕的時候，就是我們南下之時！
眼下為了各部牧民、百姓，懇請諸位暫時忍耐！」
順著烏力吉的話，碩壘又扯了幾句。
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他自己也不信。
面子上的事兒，還是得圓一圓的。
既然大汗發話了，大家自然沒什麼意見了。無論說的好不好听，但事兒就是這麼個事兒。
開完會，大家意興珊地走了。
前些年，建奴、漠南、大明，三股勢力交織在一起，互有爭斗，打的不可開交。
而他們離得遠，坐山觀虎斗，從來不覺得戰爭有一天會降臨在自己頭上。
直到大明像是吃了大力丸一樣，先滅建奴，再滅插汗。
眼下又要直接和他們發生沖突，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啊。
去他娘的，管他是大明還是小明，想要從本汗手中要走額哲，豈能不付出點代價？
想到明軍只出動了五千兵馬，碩壘心里又有了底氣。
五千？
夠干嘛？打插汗用了十萬，打我們車臣至少得五萬吧？
離汗帳大約不到一里的一座不大不小的帳篷里，貴英恰和額哲兩人正百無聊賴地坐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姑丈，咱們天天這樣也不是個頭啊。」
自從來到這里，碩壘就把他們安排在一個帳篷里，每天有吃有喝，也有人伺候。
但也有人看著他們，說是保護他們的安全，其實就是變相的軟禁。
特別是嚴謹他們和插汗的舊部有任何接觸，這讓貴英恰很憤慨，但現在也沒什麼好辦法。
剛過來的時候，他把一切想的很美好，覺得碩壘再怎麼說原來也是臣服于自家大汗的，現在額哲過來了，不說享受大汗般的待遇吧，至少不能像現在這樣被軟禁吧。
外面是個什麼情況，碩壘對他們的態度又是怎樣。
他現在一點消息來源都沒有，面對未知的未來，他異常的揪心。
但這些東西，他又沒法和額哲說，在這里也沒有能信任的人，只能一個人憋到心里。
「那咋辦？總不能跟他們一起放羊去吧？你好歹也是大汗的兒子，碩壘怎麼敢讓你干活？」
「姑丈，是不是我們不該到這來？」額哲小聲問道。
「你怎麼會這麼想？」
「感覺他們對我的態度，好像、好像也不怎麼尊敬。」
額哲算是說道點子上了，別說車臣的高層了，就是周圍看守的護衛似乎也沒把他們當回事兒。
活這麼大歲數，貴英恰總算知道什麼叫做寄人籬下了。
「別多想，等過陣子，姑丈想辦法帶你離開這，天大地大，哪里咱們爺倆去不得？」
「好！」
額哲重重地點頭，相對于好吃好喝的被軟禁，他反而有些懷念和貴英恰在逃亡路上的生活了。
兩人正說著話，外面的簾子一下被掀開了，進來一個高大的身影。
貴英恰定楮一看，這人他剛到這兒的時候見過，好像是個部落的首領，叫什麼滿都那。
見來人如此沒有禮貌，貴英恰皺起了眉頭。
「你是誰！？誰讓你進來的！？」
滿都那沒說話，自顧自地走了進來，一坐在了兩人身旁的凳子上，在兩人的臉上來回看了一會兒後，冷笑著開口了︰
「都死到臨頭了，還擺譜呢？」
貴英恰聞言大駭，但仍強自鎮定，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地說︰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現在大明準備把你們兩個給要回去。」
「大明來人了？」
「據可靠消息稱，已經在路上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碩壘是打算把我們交出去吧？」
「貴英恰，你很聰明。怪不得這些年能成為插汗和大明的紐帶，成為插汗必不可少的人物。」
「呵呵，聰明？那又如何？不照樣是別人砧板上的魚肉？連自己的生死都是別人一念之間的事兒，聰明有個屁用？」
貴英恰自嘲一笑，內心卻是已經憤怒至極。
本以為來到這，不說將來能不能重新插汗壯大，最起碼能過上安穩日子，看著額哲長大成人。
可沒想到碩壘這麼無恥，竟然毫無擔當地打算將自己兩人給交出去。
「明人還有多久到？」
「說不了。可能十天，可能一個月。不過我們大汗也是剛剛得到消息不久，今天將我們召集在一起商議此事了。大家的意見很同意，都認為將你們倆交出去最合適。」
滿都那攤了攤手，一臉的戲謔。
「你打算怎麼助我逃出去？」
「嗯？」滿都那愣了一下，顯然很意外貴英恰能猜到他的心思。「你果然很聰明。」
「過獎了。」
貴英恰撇了撇嘴，心里都無語死了。
你他娘的剛開完會就跑過來跟我說，心里的算盤打的乒乓響，耳朵靈一點的在漠南估計都能听得到。還偏要裝作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搞得別人都不知道的樣子。殊不知這些伎倆在那些老奸巨猾的大明官員那兒跟孩子差不多。
呸，普信男真下頭。
「既然你們大汗已經做出了決定，那為何你還要違背他的決定，私下來將此事告訴我？我跑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對我？我從沒考慮過自己。我考慮的是整個車臣汗國！」
嗯？
這下輪到貴英恰出乎意料了。
調子起得這麼高嗎？
「願聞其詳。」
「他們的目光僅僅局限于如何討好大明，如何保證不與大明起沖突。說什麼為了部落，不過是一群怕死的鼠輩找的借口罷了！明軍這次來要人，只不過出動了五千兵馬！
五千！就把他們給嚇破了膽！
總想著能通過服從獲得利益，但他們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什麼問題！？」
「弱國無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