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沙定海被鄭芝龍的話嚇得一陣冷汗。
從他的表情來看，鄭芝龍一定是知道了什麼。
若讓父親知道，今日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恐怕這父子也做不成了。
好在，鄭芝龍沒再多說，轉身就走了。
他們的艦隊，在海上漂泊了一個多月，終于在七月除三的正午十分回到了馬尼拉。
現在的馬尼拉在環球商貿的經營下，已經成了比以往更加繁華，並且來往船只更多上許多的大港口。
他們的船隊剛靠近，就被科雷希多島上的士兵所偵知，立刻向上級稟報，同時組織過往商船為鄭芝龍的船隊讓路！
鄭芝龍回來了！
等鄭芝龍的艦船靠近碼頭的時候，鄭芝豹已經率領他的眾多屬下在碼頭迎接了。
「大哥！你終于回來了！我可想死你了！」鄭芝龍剛走下戰船，鄭芝豹快步走上前嬉皮笑臉地迎了上去。
「這麼大的人了，還沒個正形。」鄭芝龍訓斥了一句，臉上的笑意卻是掩飾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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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挨個和自己闊別已久的屬下打著招呼，接著便往城里走去。
待回到自己的住處，鄭芝龍才算徹底放松下來，坐在椅子上，吩咐下人為他斟茶。
「大哥，這次去交趾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咱們又不是主力。我到的時候，陛下派來的士兵都已經在鄭氏的港口登陸了。」
「這麼厲害？」
「很厲害！京營的士兵武器裝備十分犀利，戰無不勝！哪怕只有一萬多人，都能輕松擊潰十倍的敵人！」
「既然這麼厲害，那為什麼還讓大哥你帶兵前往？」
「輔助吧。畢竟光打下來還不行，用人的地方很多。」鄭芝龍喝了口茶，澹澹地說道。
鄭芝豹點了點頭，半晌，小心翼翼地說道︰
「若是跟咱們的人比呢？」
啪！
鄭芝龍將手中的杯子 地拍在了旁邊的桌子上，接著冷冷地看著鄭芝豹︰
「這些日子，我不在。你都干了什麼？」
鄭芝豹被大哥的突然變臉嚇得一哆嗦，慌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忐忑地站在了一旁。
「就、就是管理日常軍事，配合朝廷派來的人安撫各處的局勢。」
「還有呢？」
「沒、沒了」
「鄭芝豹，我不知道你遇到了誰，听了什麼話，有了什麼想法。但我警告你，這里遠離京城不假，山高皇帝遠也不假！但今天這話我再听到一次，我會親手砍下你的頭送到京城去請罪！听到沒有！？」
「听，听到了、」
「滾！」
鄭芝豹連退幾步，略有些踉蹌的跑了出去。
「老爺，你的手」一旁伺候的管家小聲說道。
鄭芝龍沒有理會自己被杯子割破的手，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芝豹這些日子都做了什麼？跟誰接觸的比較多？給我去查。」
半晌，鄭芝龍輕呼了一口氣對管家吩咐道。
本來回家是一件喜氣洋洋的事兒，可鄭芝豹的一句話卻讓他的心涼了半截。
雖然他沒多說，但表達的意思已經相當明顯了。
鄭芝豹起了異心，是受人蠱惑，還是說，是覺得鄭家的勢力已經足夠龐大，大到已經足夠對抗遠在京城的那位皇帝？
若是前者，還有挽救的可能。
若是後者，那自己下面又有多少人有和他一樣的想法？
鄭芝豹這狗日的。
此刻的鄭芝龍覺得手不疼了，開始牙疼了。
鄭芝龍謝絕了一切來訪的賓客，包扎了手上的傷口後靜靜地坐在自己的書房等消息。
一直到夜幕降臨，管家才急匆匆地從外面跑了回來。
「老爺，查清楚了。」
「說。」
「你不在的這些日子，三老爺和一群紅毛鬼接觸的比較多。而且，這些日子以來，三老爺曾說過不少、不少不中听的話。」
「紅毛鬼？哪來的？」
「說是一個月前到的，尼德蘭人，說是要拜見老爺。老爺不在，他們就在城里等了，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和三老爺接觸上了。」
「我知道了，你派人去沉千戶府上看看，若是未睡，請他來一趟。」
「是，老爺。」
兩刻鐘後，管家又進來了。
「老爺，沉千戶府上的人說，沉千戶舟車勞頓，已經睡下了。」
「知道了。」
鄭芝龍擺了擺手，心情一下子煩躁起來。
眼下亥時還未到，怎麼就睡下了。
恐怕下船的這段時間內，沉煉已經知道了什麼，再往壞處想，有可能連陛下都已經知道了鄭芝豹的行為。
狗日的鄭芝豹！
鄭芝龍再次罵了一句。
這一夜，疲憊的他本來做好了一覺睡到大天亮的準備。可確實徹夜難眠。
天剛大亮，鄭芝龍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坐上轎子就來到了沉煉的住處。
此時，沉煉家的大門都沒開呢。
鄭芝龍卻是不管不顧，上去就拍門。
「誰啊！誰啊！大早上的拍什麼拍！趕著投胎啊？哎喲，我⺪，鄭總兵。小的該死！」
一個十來歲的男孩罵罵咧咧地開了門，接著又嚇個半死跪坐在了地上。
鄭芝龍沒理他，徑直往院里面走去。
「沉兄弟！沉兄弟！起了沒有！？太陽都快照了！還不起！」
鄭芝龍一邊走一邊叫，來到了沉煉的房門口。
沉煉的住處不大，除了跟著他的這個小男孩兒外，就沒有其他人了。
鄭芝龍的大嗓門成功吵醒了睡的正香的沉煉。
饒是他那張撲克臉上，都看出了些不開心。
「鄭總兵大早上就到我這來，所謂何事？」
「嗨！還不是為了鄭芝豹那個狗日的！」堂屋里，鄭芝龍坐在椅子上嘆了口氣對沉煉說道。
但沉煉卻沒接話茬，就那麼靜靜地看著鄭芝龍。
「咱們去交趾的這些日子，鄭芝豹可能被一些不好的人給蠱惑，說了些狂話。」
「說了什麼？」
「唉，在哥哥面前，你就別揣著明白裝湖涂了。說了什麼，你還能不知道？」鄭芝龍盯著沉煉，帶著試探說道。
「陛下已經知道了。」
沉煉依舊很平靜。
「多謝沉兄弟了！」
鄭芝龍起身行禮，接著走了出去。
從沉煉口中得知這個消息，讓他放棄了心中最後一絲僥幸。
「派人，將那些紅毛鬼全部抓起來！還有鄭芝豹！全都給我抓起來！」
出了沉煉家門，鄭芝龍立刻對手下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