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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鰲堅強

黃台吉沉默了。

別說鰲拜搞不清楚,連他自己都快搞不懂這個世界了。

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

一個個曾經在遼東耳熟能詳的人物的光芒完全被遮蓋了下來,有時候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他很想安慰一下鰲拜,告訴鰲拜,我曾經比你帶的兵多,比你還驕傲。但不知道怎麼就突然沒了,你不要太在意,敗啊敗的就習慣了。但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去吧,把傷勢處理一下。洗個熱水澡。」

「謝大汗。」

鰲拜回去了。

黃台吉渾身濕漉漉地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發著呆。

若是按照以往的慣例,將領臨陣月兌逃是必定要受到懲罰的。可是他不知道該如何做出處罰決定。他的大兒子豪格戰死了,老二老三小的時候就死了,老四今年五歲,老五才三歲。代善和莽古爾泰不听號令,多爾袞三兄弟越來越疏遠自己。

此時若再處罰一個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勇士,他想不出有什麼好處。

最悲哀的是,對這場敗仗,他竟然有了一種理所當然的預感。

就這樣吧,能活一天是一天。

黃台吉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大汗!」

一個尖叫聲把他從呆滯中驚醒過來!黃台吉抬起頭看了看。

喔,是大玉兒啊。

大玉兒快步走到黃台吉身前,看著渾身濕漉漉的黃台吉,心疼的蹲下拉住了他的手。

「大汗!你這是怎麼了!?」

「我沒事!不用你管!」

自從把大玉兒送到祖大弼那釣魚之後,黃台吉心里就有個疙瘩,一直不太待見她。但這事兒又不能說,只能憋在心里。此時見大玉兒蹲在自己身邊,黃台吉把手一抽煩躁地說道。

「大汗可是為了今日的敗仗而心煩?」

「我說了,不要你管!!」黃台吉眼神陰冷,像一只被戳到傷口的獸。

黃台吉的表情沒有嚇退大玉兒,仍然自顧自地說道︰

「昔日父汗以十三副鎧甲起事,經歷了三十多年的風風雨雨,統一了女真各部,才在這赫圖阿拉創立了大金。說來簡單,但都是一步一步地走過來的,是一仗一仗打出來的!靠的是什麼?靠的絕不是輕言放棄!眼下處境難道比當初還難?」

「別說了!」黃台吉 然站了起來,雙眼通紅地盯著大玉兒。

「雖然近些年面對明朝屢次大敗,但我大金根基尚在!士兵沒了可以再練!戰馬沒了可以再養!若是大汗的志氣沒了!我大金就真沒了!」

「我讓你別說了!」大玉兒的話徹底觸怒了他,黃台吉 地伸出手掐住了大玉兒的脖子。

被掐著脖子大玉兒依然盯著黃台吉,眼中沒有慌亂,只有平靜。

不到片刻,大玉兒滿臉通紅,依然奮力地開口,斷斷續續地說道︰

「大汗是我心中的大英雄!」

說完,雙目一翻,暈了過去。

黃台吉慌忙松開手,抱住了暈倒的大玉兒,大聲沖外面喊道︰

「來人!!」

早在外面戰戰兢兢的下人趕緊沖了進來,手忙腳亂的把大玉兒抬到床上,叫來了郎中。

「大汗,福晉並無大礙,只是昏了過去。」

郎中看了看,表示大玉兒沒什麼大礙。

黃台吉松了一口氣,走出了房間。

此時外面的雨已經停了,西邊天空的太陽露了出來,把雲霞照的通紅。深深吸了一口帶著泥土氣息的空氣,黃台吉大步朝軍營走去。

回顧從沉陽撤回來的這些日子,他確實長期處于一種低迷的狀態中。找不到目標,沒有斗志。大玉兒的話如醍醐灌頂,讓他徹底清醒了起來。

阿瑪以十三副鎧甲起兵,短短三十多年間創下如此大的基業。不能葬送在自己手中!

黃台吉來到軍營,逐個安慰了今日敗逃回來的士兵。第二天又到死去的士兵家里慰問,並送去了撫恤金。

最後,去探望了鰲拜。

鰲拜的狀況很不好。

傷口感染,加上淋雨。

發燒了。

只隔了一天,黃台吉見到的是一個虛弱的躺在床上的鰲拜。而臉上的傷口已經有發炎的癥狀。

「怎麼回事兒?這點小傷為什麼會這麼嚴重?」

「稟大汗,將軍的傷口沒有及時處理,加上淋雨。感染了,所以才導致高燒不退。」

「用了藥也不管用?」

「效果不是很好,畢竟我也只是一個赤腳郎中。加上城中藥材不全,所以要靠他自己熬過去了。」這個醫生是建奴從遼東擄來的,本來水平就很一般,加上藥材又不夠,所以喝了藥也基本上沒啥用。

「鰲拜!你一定要挺過來!等你好了,還要隨本汗一起出征呢!」黃台吉走到床前,對鰲拜輕聲說道。

鰲拜想要起身,卻被黃台吉扶住了。

滾燙的熱淚從他的眼眶滑落,聲音虛弱地對黃台吉說道︰

「大汗,我沒事兒,不用擔心。我馬上就能好起來。」

黃台吉點了點頭,走了出去,下令懸賞尋找醫生和所需藥材。在傷病面前,人人平等。死神不會因為你的身份多加卷顧。

鰲拜打了敗仗的消息自然也傳到了其他幾個貝勒那里。

幾個貝勒的反應不一。

代善是沉默,再次感到了明軍的強大。

莽古爾泰是嘲笑,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也敢說自己是第一勇士?

而多爾袞三人則是無動于衷,黃台吉的勢力受損越嚴重,對他們越有利。

是夜,鰲拜家中。

一盞豆大的燈在床頭輕輕閃爍,鰲拜躺在床上靜靜地等著眼楮,望著房頂出神。他感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弱,像是生機在流逝。黃台吉的懸賞沒起到什麼用,郎中和藥材都沒找到。

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大汗還說要帶我去出征呢,就這麼死了,我不甘心。

突然,他想起了郎中的一句話。

發燒是因為傷口感染,那要是沒傷口是不是就不感染了?

想到這,強撐著從床上慢慢爬了起來,找來一面鏡子和一把匕首,來到了蠟燭前。

他扯下了包扎臉上傷口的布條,慢慢湊到鏡子前。

借著燭光,他看到了自己半邊猙獰的臉。傷口已經有些發炎,在燭光閃爍下顯得格外可怖。

他用酒將匕首沖了一下,抬起手,湊到自己的眼前。

鰲拜!你不能慫!你還要跟著大汗建功立業!你還要找狗日的徐彥琪報仇雪恨!

鰲拜 地一咬牙,用鋒利的匕首對著已經發炎傷口狠狠地劃去。

哼!

饒是他再堅強,也不由得悶哼了一聲!太疼了!

而傷口立刻再次變得血淋淋起來,鰲拜不再遲疑,再次用匕首去割臉上的傷口。

足足割了五刀,才把發炎的創口完全割掉!

而他的半邊臉,已經幾乎能看到顴骨了。鮮血順著脖頸幾乎濕透了半邊身子。而身上的衣服也已被冷汗打濕。

他強忍著疼痛和暈眩感,躺到了床上,將烈酒往臉上倒去。

啊!

烈酒帶來的灼痛感讓他再也忍不住嘶吼起來,聲音在夜幕下傳出了好遠。接著便戛然而止,他暈了過去。

負責照料他的郎中和下人慌張地從偏房跑了過來。見到床上滿是鮮血的鰲拜幾乎要嚇暈過去。

怎麼偷懶打個盹的功夫就變成這樣了!?

「來人吶!有刺客!」

下人的喊聲追隨著鰲拜的尖叫穿了出去,整個府邸的人全部醒了過來。

他的父親衛齊第一時間跑了過來,看到兒子的樣子,怒目圓睜,憤怒地沖下人叫道︰

「凶手是誰!?」

「老爺!沒看到啊,我剛听到叫喊就過來了,一個人都沒看到啊。」

「要你們何用!」衛齊氣的一腳把這名下人踹倒在地,接著上前查看鰲拜的情況。

發現鰲拜雖然看起來比較嚇人,但實際上只有臉上一處傷痕。

再觀察了一下床邊的匕首和烈酒,以及地上割掉的肉。

怎麼像是自己割的?

想到這,衛齊趕緊對一旁的郎中吩咐道︰

「趕緊處理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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