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肖風池果然沒有說大話,三招兩式就將戚承言打的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顧清趕忙小跑著去查看戚承言的狀況,見其並無生命危險這才放下心來。
縣丞雖然只有八品,卻也是實打實的朝廷命官。
堂堂朝廷命官被歹人殺害而且還冒名頂替堂而皇之的上任,這事一旦坐實那就是天大的丑聞。
可前提是必須掌握切實的證據,證明此人並非真正的戚承言。
所以這個假戚承言不能死,否則在場眾人免不了會被扣上一定迫害朝廷命官的大帽子,吃不了兜著走。
顧清命人找來繩子將假戚承言幫了個結實,而後一桶冰冷的井水當頭澆下將其弄醒。
「戚大人,事到如今便莫在負隅頑抗了,老老實實把一切交代出來是你唯一的出路。」
顧清坐在原本戚承言的位置上,居高臨下,循循善誘。
「哼!」
假戚承言冷哼一聲,扭過頭去不睬顧清。
「好,既然戚大人不願說話,那便由貧道來說,若有不妥之處,還望戚大人能夠及時予以指正。」
見戚承言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顧清決定采取心理攻勢,一步一步的攻破其心防。
「貧道猜測事情的真相應該是這樣的。兩個月前戚承言接到吏部調令,遂啟程趕來長樂縣,卻是在途中遭歹人殺害。
那歹人原本只是尋常的劫財殺人,卻不曾想在清點劫來的財物時發現了調令文書和官印。得知自己竟是劫殺了一名朝廷官員,歹人的第一反應肯定是恐慌,然後逃離現場,逃得越遠越好。
可這名歹人卻也是個妙人,事後冷靜下來腦子里便冒出來一個主意。這叫做戚承言的官只是孤身一人,能夠證明其身份的只有調令文書、官印和考功文書。而這三樣東西此時就在自己的懷中,若是自己拿著這三樣東西去長樂縣,小心應對蒙混過關之後豈不是也能享受一下做官的威風。
一個人膽量的大小,往往取決于做事後產生的收益。
從一介匪徒搖身一變成為朝廷命官,這種大過天的收益實在是太過誘人了。而且歹人還有不錯的武藝,即便是最後被人察覺到冒名頂替,只要小心謹慎些不被太多人圍住,逃跑還是不成問題的。
俗話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縣丞雖然不如知府權高位重,可若是僥幸不被察覺,三兩年的時間幾萬兩銀錢總還是能撈到的,那可是足夠榮華富貴一生的財富。
心中打定了主意,這歹人便先是前往黎城縣,打探清楚戚承言的行為習慣、個人喜好、官場規矩等等,而後才趕來長樂縣赴任。
也是因此,才耽誤了十多天的時間。
這歹人雖是武夫,但面相生的卻還算周正,加之有文書官印為證,高知縣也不疑有他,讓這歹人順順利利的當上了長樂縣的縣丞。
雖然歹人事先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工作,但寒窗苦讀十余載養成的那種文人氣質和胸中筆墨卻不是短期內就能學得來的。
因此接觸時日一久,高知縣應是察覺到新任縣丞有問題,于是暗中查訪。卻不想那歹人早就有所防備,意識到身份有可能要敗漏,便搶先一步將高知縣官邸內的所有人全部殺死。
恰逢近段時日城外七里莊搞了一場除魔大會,打著鏟除魔頭張三的旗號行搶奪寶圖之實。這歹人也是江湖人,自然對這種事情格外上心,早已暗中打探清楚了一切。于是便偽造現場,將殺害高知縣的嫌疑嫁禍給了魔頭張三。
戚大人,不知貧道的推測可有謬誤之處?」
一口氣說完自己的推論,顧清朝戚承言問道。
「哼!」
出乎顧清的預料,本以為听過自己的一番推論後,這歹人應是心神巨震,而後心悅誠服的交代一切,然後簽字畫押認罪伏法,這事就算是圓滿解決了。
可假戚承言卻依舊只是冷哼一聲,繼續負隅頑抗。
不過眼尖的顧清還是在其眼神中看到了些許的慌亂,看來自己的推論雖不中亦不遠亦。
捏著下巴正考慮如何加把火、下點猛藥讓其俯首就範時,沈守正站起身來走到顧清身邊,俯身在耳邊低聲道。
「師父,對付這種滾刀肉您不在行。給我一炷香的時間,保證讓他乖乖把祖宗十八代犯過的事全交代了。」
刑訊逼供啊!
顧清有些猶豫,可一想何淑萱還記著回京復命呢,而且這假戚承言所犯罪行堪稱罪大惡極,讓其吃點苦頭也能讓含冤九泉的高知縣滿門一十三口先出一口惡氣。
于是便點了點頭。
「嘿嘿,嘴挺硬的是吧,本官就讓你見識見識大名鼎鼎的飛魚十四勢。」
沈守正怪笑著將假戚承言拎起來朝門外走去。
听到飛魚十四勢這五個字,假戚承言的身體便開始發抖。
「本官是朝廷命官,你們不能這麼對我,本官是…」
啪!
沈守正一記耳光甩在假戚承言的臉上冷聲道。
「三品以下文武官員,飛魚衛皆有權先捕後奏,小小的八品縣丞有何不可。連這都不知道,還敢自稱朝廷命官。」
假戚承言聞言身體又是一個哆嗦,隨後連忙喊道。
「我招…我願招…」
啪!
沈守正又是一記耳光甩過去,兩顆帶血的牙齒從假戚承言口中飛出。
「你這家伙不老實,誰知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待上過刑後,交代的就肯定是真話了。」
所謂飛魚十四勢,其實就飛魚衛審問犯人時常用的一套刑具。可行使拶指、夾棍、剝皮、拔舌、斷脊、墜指、刺心、穿琵琶骨等刑法。
據說自飛魚十四勢發明以來,還沒有一人能夠堅持到第六種刑法,要麼便是乖乖招供,要麼就是直接去見了閻王。
也難怪假戚承言一听到飛魚十四勢這五個字,便被嚇得面無人色,抖如篩糠。
最終的結果也證明飛魚十四勢不是浪得虛名的,不到半柱香的工夫,沈守正便神清氣爽,精神抖擻的回來,將一疊帶有畫押的罪狀交給了顧清。
「全招了,這狗東西真名叫陳芝煥,家中父輩原本也是吳王舊部,不過早在二十多年前吳國未滅之時吃了一場敗仗,因為怕受責罰便做了逃兵。也是因此才知曉一些張若愚和高知縣父輩的底細。
謀害戚承言和高知縣滿門的事情也都交代的清楚,與師父您推斷的幾乎無差,唯一不同之處就是戚承言隨行還帶著一名書童,結果自然也是與戚承言一起命喪黃泉了。
高知縣滿門一十三口、戚承言主僕二人,再加上謀害朝廷命官,冒名頂替兩項重罪,姓陳的夠得上刮刑。」
所謂刮刑就是凌遲,也是老百姓口中的千刀萬剮,凡被判刮刑之人,皆是罪大惡極之輩。
高知縣滿門被害一案自此正式告破,何淑萱與沈守正辭別顧清,再次踏上返京的路途。而隊伍的後面則是臨時增加了一輛囚車,里面關著的正是已被刑訊折磨的不成人形的陳芝煥。
偌大的長樂縣官宅,如今只有縣尉一家人居住,知縣與縣丞的兩棟宅院都已空置出來,等待下一任主人的到來。
不過高知縣所住的院子估計多半要繼續荒廢了,畢竟橫死了十三條人命,縱是膽大包天者也不敢在哪里居住。
顧清不信鬼神,可也不會閑著沒事找不自在,帶著折子璀和騰游京暫住在縣丞官宅內。
此次這個時空的案件都已破獲,可黑暗卻遲遲未曾出現將顧清吞噬帶走。
這天深夜顧清正睡得香甜時被一陣急促的敲門驚醒,同時還有騰游京帶著哭腔的叫喊聲。
來不及穿上外衣,顧清光著腳跑去開門。
門栓剛剛抽離,房門便被撞開,騰游京踉蹌著差點撲倒,顧清手疾眼快趕忙將其扶住。
「怎麼了?」
見騰游京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顧清心里涌起不祥的預感。
「子璀他…他…他要死了!」
「啊!」
來不及細問,顧清就朝折子璀所在房間奔去。來到屋內,果然見到折子璀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桌面上滿是大灘的血跡和寫滿字跡散亂放置的紙張。
折子璀的那個黃銅算盤則是掉落在地上,上面也沾染了星星點點的殷紅血點。
因為不清楚折子璀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顧清沖過去後沒敢亂動,只是先探了探他的鼻息和頸動脈,發現還有呼吸只是比較微弱,頸動脈也如常跳動只是比較無力,應該沒有生命危險,這才放下心來。
「發生了什麼事情?」
顧清這時才顧得上詢問。
「就在一個時辰前,我終于是成功將密匙寶圖中的河圖與洛書分離出來,所有變化也都詳細列好交給子璀計算,而我因為太累就去床上躺了一會。
當我剛迷迷糊糊的睡著,就被子璀的一聲大叫驚醒。剛剛睜眼,就看到子璀噴出一口血來,而後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我…我…我一時慌了手腳不知該如何是好,便去找道長你了。」
顧清听後心頭微松,還以為折子璀是被賊人所害呢,原來是身體出了問題啊。
連下便招呼騰游京一起,準備抬著折子璀去找郎中看病。
此時整個宅子里只有他們三人,卻是沒有其他人能夠幫忙。
當兩個人七手八腳的把折子璀抬上用梯子做成的簡易擔架,折子璀卻是哼了幾聲悠悠醒來。
醒來的折子璀看到顧清便張口虛弱的說道。
「非人力可及…非人力可…及啊…」
話音剛落,折子璀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再次暈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