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師禮雖然未行,可在之後的日日長久相處之中,宋雲卻早已把那年輕男子當作了自己的師父。
只是這師徒二人相處的方式也是別出心裁。
因著自己的特殊身份,宋雲對別人多有忌諱,尤其是那些會對他的背景感興趣的人。
可這個師父倒是讓他放心的徹底,別說是他的身份背景,相處三年就連他叫什麼名字多大了都沒問過,心大的夸張,卻這樣的相處,卻也讓人舒適。
學武之事,宋雲一開始還是瞞著養父母,每夜都獨身前往破廟。
可不論任何事情,隨著時間的推移,都不可能露不出蛛絲馬跡。
然而等宋雲的養父母發現之後,就算以他們那般的經驗,經過多方悄然探听,也並沒有察覺出那年輕男子的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漸漸地他們也開始相信了,或許那就是上天賜給宋雲的一場緣分。
自那之後,宋雲的養母還親自把那年輕男子引到家中,洗去他一身風餐露宿的塵埃,供他吃喝。
就這樣宋雲數年之下,習得一身武藝。
那一日是宋雲的生辰,這麼多年他們顛沛流離,養父母雖然對他寵愛有加,可也已經多年沒有正正經經的為他慶祝一次生辰了。
在宋林的腦海中,最美好的記憶便是他的養父在他生辰的那一天,為他煮一個千方百計找來的雞蛋。
而那一天他的養父或許也因為宋健宋雲學有所成,心中甚是高興。
他們準備了許多雞蛋,大概能給村子里的人每人一個,當然其中也包括他的那個便宜師父。
可天光還未大亮,那年輕男子便收了什麼急切的信件,打馬離開了村莊。
所以仍記得他在離去之前還曾微笑著拍著他的頭說︰「等我回來給你過一個最好的生辰。」
那時的宋雲多高興啊。
在他東躲西藏的生涯里,甚至連個朋友都沒有,可現在他卻有了一個可以無話不談的師父。
他甚至都在心里已經想好了,等師父回來他一定要再正正經經補一個拜師禮。
並且他要告訴他自己的名字,來歷,告訴他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一切。
那些曾經壓的他喘不過氣來的經歷,他有多麼想找人分享卻又多少次躲在被窩里狠狠咬著被角,顫抖哭泣不敢言的人生。
他想全部都告訴他的師父,因為那時,師父是他除了養父母外最信任的人。
那一日宋雲記得最是清楚,村中之人盡情歡鬧,就連以往跟宋雲十分不合的一群孩幾個,孩子也來特意跟宋雲道了歉想要言歸于好。
宋雲知道,這一切由于保密原因是那群孩子想吃個煮雞蛋罷了,可更大的一部分原因,是現在的宋雲與之前相比變強了,強到他們再也不敢也再也沒有資格與之對立。
而這一切,顯然都要歸功于他那個年輕的師父。
可宋雲翹首以盼,一直等到夕陽西下之時,駕馬而來的卻不只是那個年輕男子。
更有無數的鐵騎,把那個村子圍了一重又一重。
「這是什麼意思?」
即便宋芸的養父在看到這一切的剎那,就已經明白了其中所有的緣由。
他想讓宋雲趕緊跑,可宋雲卻始終不信那是真的。
然而當他執意站在那個他一直當作師父的人身前質問時,看著他眼中的漠然,卻突然覺得自己好笑。
逃命逃了這麼多年,竟然還是如此天真。
相處幾年又怎樣?所以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又何必要如此相信于他。
那年輕男子端坐于馬上,看一下送你的眼神中,雖比平日漠然卻有一些欲言又止。
奈何還未等他要說些什麼,旁邊的一個虯髯大漢便開始對他奉承起來。
「江小公子,不愧是年少有為,京中少有的英豪之人,打感情牌,此舉甚妙啊!皇後娘娘一直頭疼的問題,就這樣被江小公子輕而易舉的解決。」
「有了這份功勞,到時候什麼江家嫡長子,都已不是江小公子的對手。日後有皇後娘娘的扶持,江小公子必然能平步青雲,坐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
這一番話下來,宋雲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江小公子?你是江家的人?」
在這大晉朝中,能讓人聞風喪膽又不敢多言的江家也只有一個。
那邊是歷代皇後娘娘的母家,稱霸大晉朝多年的江氏。
不知從何時起,無論這大晉朝的皇帝是誰,皇後都必須出自江家,這仿佛成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
即便有些皇帝內心有反抗之意,最後也無不被悄然壓制下來。
因為若那皇帝再往前行一步,與之牽連的人便是非死即傷。
這世間也是神奇,那江家雖如此,勢力如此大,可歷歷代代生的卻都是女兒。
也正因為如此,他們坐穩了大晉朝皇後的位子,卻再也沒有能力繼續往下一步。
但其實這一切都是表面現象,若是任由江家如此發展下去,宋雲甚至有理由相信,若是江家真想稱霸大金朝,即便出一位女皇也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只不過這麼多年江家遲遲未動,恐怕是還有什麼讓他們不得不臣服的理由。
或者說,是讓他們表面上不得不臣服。
宋雲見自己問話之後,那年輕男子一陣沉默,便知自己又是多此一問了。
他自嘲般的輕呵了一聲,好像在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已經不是個孩子了,有些事還是必須要親自去面對。
「你一個堂堂江家公子,即便不是嫡子,也定是錦衣玉食榮華富貴。為了接近我取得我養父母的信任,白白在這鄉村中耽誤了好幾年,做我的師父也是委屈你了。」
宋雲聲音薄涼,可能年輕男子面上也並未有絲毫動容。
「無妨。反正我這幾年的身體也不是一代的競爭,在你這里也算是休養了。你我之間並無師徒之禮,倒也沒有做你師父一說。」
一句話,把宋雲原本還殘存的希冀,徹底澆了個干淨。
「對,你說的對,你我之間無師徒之禮。」
宋雲頓了頓,把眉眼間的委屈和氤氳徹底壓下,冷聲道︰「那若是我殺了你,也不算弒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