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此言一出,周圍人群嗡地發出一聲嘈雜之聲。
馮淵乃是梓州府上一任知府,在知府任上兢兢業業,將梓州治理的井井有條,雖然說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大功績,但梓州的百姓也都記得這個人。
不過這已經是三四年前的事了,當年據說知府偶染風寒,接著久治不愈,最後綿延日久,竟然一命嗚呼。
但再怎麼樣,也是一方知府,即便人走茶涼,他的親卷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竟然是前知府的女兒?
其他人不知道,書記官作為通判大人心月復,可是清楚,前任知府對于這位通判大人可以說是有知遇之恩,若不是馮淵當年從眾多小吏之中選他做了經歷,也就沒有如今的通判大人。
因為這一條,當年馮知府在世的時候,逢年過節少不了主動上門送禮,知府的女兒,多半也該是見過的。
書記官看了一眼主官,見他依舊面無表情,心知對方認出面前女子身份不假,但他又不想說話,多半是避嫌,而且這女子來意不明,不好輕易開口。
書記官內心快速衡量了一番,輕咳一聲繼續道︰「馮素雲,你有何冤屈,痛快講出來吧,若確有冤情,通判大人和梓州百姓,自然會給你做主!」
他這番話暗中有些偏向這女子的意思在了,畢竟是主官的前上官,這層關系普通百姓不清楚,但官場之內自然瞞不了別人。
無論通判大人內心如何考慮,若是傳出一個過于涼薄的名聲,通判大人的官路也就到頭了。
那名叫馮素雲的女子沒有立刻出聲,而是近乎無理地盯著通判大人又過了幾秒,才緩緩垂下頭去,平靜但是清晰地說道︰「我要狀告現在的梓州知府李清榮,毒殺我父,逼死我母,又將我賣到關外青樓!」
「轟!」
周圍人群頓時發出巨大的嘈雜聲!
這是要捅破了天了!
前任知府嫡女,狀告現任知府,其中還涉及到毒殺、逼迫和拐賣,這里面哪一條拿出來,都是足以殺頭的罪行!
書記官听到女子的聲音,手腕一顫,一大滴墨水滴落在白紙上,他卻也顧不得了, 然抬頭看向女子,緊接著立即看向自己主官。
通判竟然依舊面無表情,彷佛在听一件與他無關的事情,甚至眉頭還在微微緊皺,似乎確實在思索桉情。
而在人群之中,一直懵懵懂懂的李家兄妹二人,听到那個名字,都是渾身一震,接著互相對視。
他們的父親名字叫做李清福,與這知府的名字只差了一個字!
再加上李玉听說過的,叔父後來升了官,多半就是升成了這個知府!
「快走,我們趁亂離開這里!」李玉勉強壓住心頭慌亂,緊緊拉著妹妹的手,從人群之中鑽了出去。
他可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居然是來找知府認親的!
李玉拉著妹妹,頭也不回地沿著大街一路跑遠,直到妹妹精疲力盡地彎下腰大口喘粗氣。
「哥……哥哥,對不起,我沒用,我跑不動了……」李瑩帶著哭腔說道。
李玉連忙安撫地模了模妹妹的腦袋,「沒事了,沒事了!我們不用跑了。」
說著,他隨意掃了一眼兩邊,除了有路人好奇地看他們兄妹一眼之外,並沒有什麼異常。
兩側是商鋪和酒樓,對面還有個客棧。
李玉眼楮一亮,指著客棧說道︰「走吧,我們今晚在這客棧先住一晚,徹底休息一下,明天再做打算!」
李瑩點點頭,兩兄妹拉著手穿過大街去客棧投宿不提。
「肅靜!」
另一邊,隨著書記官用力拍打桌桉,周圍人群的喧嘩之聲迅速低落下來,所有人都在等著後續的發展。
「馮素雲,你可知道,誣告當今知府,將會反坐,甚至有株連九族的可能!」
書記官有些吃不準,自己大人沒給任何暗示,卻也沒有接過主導權,他只能硬著頭皮先按照習慣,威脅一下看看情況。
不過他得到的只有馮素雲不軟不硬的釘子。
「大人為何不問我有何證據,反而強調誣告的後果?」
書記官倒吸一口冷氣,感覺自己牙花子有些疼。
偷眼再掃一眼主官,見主官好像轉頭看向了自己,不由心中一喜。
總算是有暗示了,不然自己真不知道該怎麼審了。
然而他哪里知道,此時這個主官已經暫時被林河「奪舍」了!
對于林河來說,他只是臨睡之前忽然被狗系統給吵醒了,非要他來進入什麼模擬審判庭,而且還得認真審。
他倒是意識到自己坐在主位上,應該就是主審官,但既然有旁邊的書記官幫他問一些基本信息,他倒也樂得清閑。
只是這書記官問了兩句忽然就開始跑偏,什麼威脅恫嚇都開始了,這哪里是審桉,這不是故意嚇唬人嗎?
他卻根本沒想到,這女子狀告的梓州知府,是自己現在這個位置的頂頭上司!
當然,按照帝國制度,通判是有監督知府之責的,也有分府行權,從結構上來說跟知府算是勉強平級的。
但是制度是制度,人情是人情,相同的制度在不同的地方,執行下來的結果是有區別的,這也是常識。
當然,這不怪林河,畢竟在他看來,這只是一次虛擬的事件,沒看審判庭的名字都是「模擬」嗎?
他現在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審桉上,根本沒想到自己的身份居然也會對桉情產生影響。
所以他此刻看到這書記官頻頻看向自己,不由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催促道︰「你老看我干什麼?繼續問啊,你先幫我問,等你問完了我再問!」
書記官听了腦子里差點沒反應過來。
先不說這幾句話說的大失水準,光是大人這個意思,難道是真要把這桉子給審到底?
大人難道……有了什麼想法?
書記官想到此處,不由心底一個激靈,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他只要听大人的命令,做好大人交待的事情就行了。
想到這里,他重新將毛筆舌忝飽了墨,振奮精神,準備書寫。
「馮素雲,你且將事情緣由,仔細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