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白放下背簍,將里面的東西取出,道︰「張校長,我本身就是廚子,做飯的事情還是我來吧。」
老校長見江曉白竟然連肉和菜都帶來了,不禁苦笑︰「小江,我們這里雖然窮,但飯還是能吃上的,你大老遠的來,還帶這麼多菜干嘛!」
江曉白道︰「我明天給孩子們做火鍋吃,今天晚上我們就隨便吃點。」
老校長並不知道李漫漫的日記,也不知道火鍋是什麼,只以為江曉白真是個廚師,便點了點頭,道︰「那我可沾光了,吃你這個大廚做的飯。」
江珊在一旁道︰「張爺爺,我粑粑做的菜可好吃了!」
老校長呵呵直笑,道︰「小姑娘你也很棒啊,跟著你爸爸走了這麼遠的路都不叫苦。」
江珊道︰「粑粑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他說小孩子是不能叫苦的。」
老校長早就看出江曉白家的條件應該非常好,如此好的條件,還教育孩子吃苦,他感到很欣慰,道︰「你爸爸說得對,我們做人啊,就是不能怕吃苦,也不能每天都叫苦,要樂觀進取。」
「嗯!張爺爺的話,我記住了!」江珊乖巧的說道。
老校長滿意點頭,越看這孩子越是喜歡。
江曉白道︰「張校長,我想先去李漫漫的墳上看一下。」
老校長點頭,「我帶你們去吧!」
「麻煩張校長了!」江曉白客氣的說了一句,提上買的香燭祭品,跟著老校長往後山走去。
村里的人都知道李漫漫喜歡去東坡,就將她埋在了東坡上。
四人一路行去,遇見不少村民,見了楊潔都熱情的打招呼,听說江曉白是去祭拜李老師的,不少村民都跟隨上了。
「小江,難得你來看李老師,晚上到我家來吃飯!」
「小江,李老師是好人啊,唉……可惜老天無眼,讓李老師這麼年輕就走了。」
「我們村里人,都想念李老師!」
「李老師走了,這幾天學生們都無精打采的!」
「小江,小楊,你們以後有空就來看看李老師,她一個人在這里。」
「……」
一路上,加入隊伍的村民議論著李漫漫生前的好,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江曉白說著話。
江曉白一一回應著,他能感受到山花村人的淳樸、感恩,還有熱情。
沒多久,到了東坡。
江曉白抬眼就看見花叢環繞的中間一座新墳,墳上的黃土堆得高高的,下面是用石頭砌的圍墳,墳前種著兩株松柏,還不足一米高。
到了這里,所有人都變得沉默,傷感。
江曉白有點懵,他眼里看到的不只是那座新墳,還有那山坡、那漫山的野山花,幾乎跟他那晚做夢時看見的一模一樣。
只是,夢里那個在山花叢中笑的人,變成了一堆黃土。
他都忍不住想,那晚不是夢,而是他真的來過這里。
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
見所有人都望著他,江曉白歉意的道︰「對不起,剛看見李老師的墳,心神有點恍惚。」
老校長擺擺手︰「你們同學感情好,難免的,我們都理解。」
江曉白臉上訕訕,老校長的話讓他汗顏,連忙對江珊道︰「珊珊,你去采一束花!」
「好的!」
江珊乖巧的答應,臨行前媽媽就告訴她,要送一束花送給永遠留在那里的阿姨。
小小的身影在山坡上忙碌,看見她喜歡的花就采下來。
江曉白到了李漫漫的墳前,緩緩蹲下,拿出香燭、紙錢點上,再把帶來的隻果、香蕉、梨子各用一個盤子擺上,久久凝視墳頭。
「漫漫,我來看你了!」
「對不起!」江曉白的聲音哽咽,「我……來遲了!」
說著,大顆的眼淚流了出來。
老校長和周圍的人看見他哭了,也都忍不住別過頭去,輕輕擦去眼角的濕潤。
楊潔更是忍不住,跪在墳前,道︰「漫漫,你看見了嗎,江曉白來看你了!」
剛剛點燃的香頭青煙徐徐,兩只白色的蠟燭火苗搖曳,燒盡的紙錢黑灰飄散,似在回應。
「粑粑,我采了好多花回來了!」
就在這時候,江珊手里捧了一大把野山花走到墳前。
江曉白起身接過,細心的將那些野花整理好,在旁邊扯了幾根高草,把野山花扎成一束。
遞給江珊,道︰「你去放在墳前,然後給阿姨磕三個頭。」
江珊點點頭,走近墳前,小心的把手里的花束放下,然後有模有樣的磕了三個頭,這才站了起來。
「李阿姨,麻麻說讓我來看你,給你送花。」
「李阿姨,我以前不知道你,也沒見過你,我不知道你長什麼樣子,但肯定也像我麻麻一樣漂亮吧。」
「在來的路上,楊阿姨給我講了你的好多故事,我才了解你,知道你是一個善良的好人。」
「到了這里,校長爺爺說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老師,說同學們都很喜歡你,我還沒有上學,我也可以叫你李老師嗎?」
小家伙對著墳說話,旁邊所有人听了又忍不住流淚,老校長聲音顫抖的說道︰「珊珊,你可以叫李老師,她最喜歡听人叫她老師了!」
江珊點點頭,再次開口︰「李老師,子安哥哥的爸爸犧牲了,我粑粑說天堂里也需要好人,李老師,你和子安哥哥的爸爸都是好人,是不是天堂里也有小朋友沒上學,他們也需要一個好老師,所以你就去了……」
江曉白、楊潔、老校長和那些村民听了,更是忍不住的流淚。
小家伙說著說著,也哭了。
許久後,她擦干眼淚,露出一個笑容,繼續道︰「李老師,麻麻給你送了鮮花,我給你唱首哥吧!」
說完,她開口唱道︰
「你說你最愛丁香花,
因為你的名字就是她。
多麼憂郁的花。
……」
才一開口,江曉白就愣住了,這是他不久前才教女兒唱的一首歌。
他沒想到,女兒會在這里唱出來。
「……
那墳前開滿鮮花,
是你多麼渴望的美啊!
你看啊漫山遍野,
你還覺得孤單嗎?
……」
稚女敕的歌聲飄蕩在山坡上,所有人都愣愣的看著江珊,淚流滿面。
江珊還在繼續唱︰
「……飄啊搖啊的一生,
多少美麗編織的夢啊!
就這樣匆匆你走了,
留給我一生牽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