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屋,走到哭!
山坡看似就在眼前,但真正走起來,還是花了半個多小時,楊潔才到達那個山坡下。
此時,天色已暮,山坡上幾座破舊的老房子靜靜矗立,屋頂裊裊炊煙升起,周圍幾棵高大的沙樹筆直,隱約傳來孩童稚女敕的嬉笑聲,還有犬吠聲。
楊潔呼了一口氣,抬腳向山坡上走去。
山坡上,一座最大的房子呈「u」字形,也就是農村里常說的撮箕口,三面有房屋,中間是場壩,場壩的最前面有一根高高的木頭,上面掛著一條長長的繩索。
這里,就是山花小學。
房子原本是村子里的一個「大戶人家」,但屋主人多年前就沒了,五十年代就在這里辦起了小學。
正面的三間房子比較寬敞,成了教室,左邊的兩間房子是老師的辦公室,右邊的兩間房子分別是老校長和李老師的臥室,其中一間亮著微弱的燈光。
而場壩里那根高高的木頭,是學校的旗桿。
只是下午了,國旗早已降下,此時只剩下一根光禿禿的旗桿了。
李漫漫的臥室里,一張簡易的木床,上面罩著白色的蚊帳,床邊是一個衣櫃,靠窗戶的地方是一張抽屜當書桌,靠牆的位置堆著書和作業本,佔據了書桌將近一半的地方。
一個煤油罩子燈旁邊,李漫漫臉色有些蒼白,左手捂著月復部,右手在一個作業本上快速的寫著什麼,等她寫完,放下筆後輕輕呼了一口氣,然後雙手慢慢地將有些皺巴的作業本邊角整理平整,她的樣子極為認真,做得極為仔細。
突然,窗外傳來動靜。
「姑娘,你找李老師,她就在這間屋里。」
李漫漫听出是葛大娘的聲音,只是奇怪怎麼會有人找自己?
「葛大娘,你怎麼來了?」
李漫漫一邊喊話,一邊起身,或許是坐得太久,又或許是她身體本來就不舒服,站起來的瞬間腦中一陣眩暈,她深呼了一口氣,才稍微緩和,走過去打開門。
「楊……潔!」
開門的瞬間,李漫漫看到那張熟悉而疲憊的臉,一聲驚呼。
「漫漫,終于見到你了,太好了!」
楊潔上前一步,就給了李漫漫一個擁抱。
李漫漫也緊緊抱住楊潔,她怎麼也沒想到,楊潔會來這里。
片刻後,兩人才分開。
「大娘,多謝你帶路,剛才不好意思,見到我同學太激動了。」楊潔歉意的對葛大娘說道。
「葛大娘,謝謝你!」李漫漫也說道。
葛大娘擺擺手︰「沒事沒事,你們見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大娘您慢點!」
送走葛大娘,李漫漫笑看著楊潔︰「你怎麼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
「想你了,就來了唄!」楊潔大大咧咧的說道︰「快進屋吧,我都走了十幾里路,腿都軟了,快讓我進去,我要坐會兒,可把我累壞了!」
「哦哦哦!」
李漫漫急忙閃開身,把楊潔讓進屋里。
進門的瞬間,看著屋里簡陋的陳設,楊潔一陣心酸,強笑著道︰「收拾得挺干淨的嘛,不錯不錯!」
說話間,解下背包往桌子上一擱,一坐在椅子上,高聳的胸膛急劇的起伏。
可把她累壞了,感覺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也坐啊!」
稍微平緩了一下,楊潔才說道。
李漫漫尷尬的笑了笑︰「屋里只有一把椅子,我去教室里搬個凳子過來。」
說著就要往外走。
忽然想起什麼,停,道︰「楊潔,你還沒吃飯吧?」
楊潔道︰「早上從青州趕車,到了土城就直接上了來雪落寨的中巴車,我在車上吃了兩個包子。」
李漫漫道︰「那你坐會兒,我去給你下碗面條,明天再給你做飯吃。」
楊潔道︰「我包里還有包子,你給我煮面,順便給你自己熱兩個包子,肉包子,你最喜歡吃的,我專門讓我媽做的。」
「好!」
李漫漫笑著答應。
「李老師!李老師!」
正在這時,屋外又響起葛大娘的聲音。
李漫漫開門,只見葛大娘提著一個竹籃快步而來,邊走邊說著︰「李老師,你朋友來了還沒吃飯吧!我拿了幾個雞蛋,還有一塊豆腐和一些青菜給你送來,趕緊給你朋友做點飯吃,一個姑娘走這麼遠肯定餓壞了。」
楊潔在屋里听了,趕緊起身,走出去。
外面李漫漫正對葛大娘說道︰「大娘,不用的,我煮面給我朋友吃。」
她知道,在這樣的地方,雞蛋都是很珍貴的。
葛大娘佯作生氣的道︰「什麼不用的,你李老師的客人,就是我們村子里尊貴的客人,趕明兒我讓柱子他爹上山打只兔子,山野里家里平時沒肉,就只能請她嘗嘗野味了。」
楊潔看著葛大娘手里的竹籃,心里滿滿的感動。
心想難怪漫漫喜歡這個地方,這里的村民真的太淳樸,太善良了。幾個雞蛋,一塊豆腐,一些青菜,雖然放在青州不值多少錢,但那是濃濃的情誼啊。
她慌忙說道︰「大娘,您不用客氣,我還給漫漫帶了臘肉來的,我們有吃的!」
「你帶的是你帶的,我送的是我送的,李老師,你就拿著吧!」葛大娘說著,放下手里的竹籃,轉身就走。
「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隔壁房屋的燈亮起,門緩緩打開,一個頭發花白稀疏,臉頰消瘦,顴骨高聳,披著一件褪色青布中山裝的六十多歲佝僂老者走了出來。
「李老師,來客人了啊!」
李漫漫見到,忙道︰「張校長,您還病著呢,怎麼起來了?」
張文祥擺擺手︰「我沒事,听到動靜就起來了,你來客人了跟我說一聲啊,我也好招待一下。」
說著目光看向楊潔,道︰「你好啊,我叫張文祥,歡迎你到山花村小學……咳咳咳……」
咳嗽完了,歉意的道︰「前幾天感冒了,請見諒!」
楊潔急忙道︰「張校長好,您病了歇著就是,對了,我叫楊潔,是漫漫的同學,是我來打擾到您了!」
「那我叫你小楊吧,說什麼打擾不打擾的,你能來看李老師,我就很開心了!」
張文祥揮揮手,「李老師,快去給小楊做東西吃吧!葛大娘拿給你的菜,你就收下吧,等月底我發工資了,買三斤米送還就是了。」
李漫漫忙道︰「哪能花您的錢呢?發工資了我自己買!」
張文祥呵呵一笑︰「你那點工資不是給娃兒們買作業本,就是買課外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