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倫丁總管給李慎之放了兩天半假。
結果,誰也沒想到,李慎之僅用了一天就完成了人員招募。
以至于他不得不結束假期,提前上班。
翌日,當他來到治安署時,一切如他猜測那般,立即有幾人扭扭捏捏找到他,表示要退出治安署。
理由出奇一致︰家里不同意。
也對,既然選擇報考海軍學院,在報名的那一刻基本就已經決定了人生方向。
加入治安署,他們必須得從底層治安員做起。
然而加入海軍,最起碼也是管著幾號水手的低級軍官。
薪資待遇方面更不用說。
對此,李慎之早有心理準備,大方給了他們自由。
最終留下來了只有四人,分別是︰藍斯、哈羅德、馬庫斯、奧利爾。
李慎之懶得再繼續招募,直接申請總署調配。
隨即,幾名文員以及失去巡長的治安員,調入李慎之名下,湊出一支治安巡長班底。
至此,蘭登小隊正式成立。
不過,李慎之的生活,並未因此發生太大變化。
他依舊每天準時上班,不同的是,報道對象變成了戈爾德治安長。
報道完畢之後,他則流連于靶場、檔桉室之間。
偶爾隊員報告有異,出門探查一下,基本都是虛驚一場。
值得一提的是,劃入檔桉室的洛克薩妮,卻隔三差五隨同藍斯等人出去執勤。
對此,李慎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署里看在洛克薩妮死去父親的面子上,也保持默許。
某種程度上來說,洛克薩妮算是日拱一卒向女治安員邁出堅實一步。
但在這平靜生活的背後,李慎之卻有些焦躁起來。
他在巴塞羅繆醫院看中的幾具尸體,遲遲沒有下葬,以至于他懷疑它們是不是被醫院遺忘了?
幸虧現在天氣寒冷,不然這麼多天過去,不生蛆也要發臭了。
就在李慎之都要放棄,琢磨著去墓地守尸時,那幾具尸體終于移動了。
這讓李慎之松了一口氣。
當他通過蛆蟲,觀察到那邊情況時,心中頓生幾分恍然。
他以為的葬禮沒有發生。
幾具尸體被隨意堆在一輛板車上,在一匹骨瘦如柴的老馬拖拽下,慢慢悠悠向城外駛去。
抵達目的地時,天色已近黃昏。
那是一座亂葬崗。
在一片橫七八豎的石碑中,幾名收尸人來到早已掘好的墓穴前,將幾具尸體隨意丟進坑中,填上泥土,隨即大功告成,坐上才拖過尸體的板車,離開了。
全程目睹這一幕的李慎之有些唏噓。
他大概猜到這些尸體為什麼耽擱這麼久才被處理了。
看情況多半是沒有家屬認領的尸體。
說不定連醫藥費都欠著。
「唉!」
他心中嘆了一口氣,卻有條不紊的準備起來。
制作還魂尸需要用到大量材料,他雖然有塞壬之淚為掩護,但白天運輸,還是容易暴露。
所以他將時間定在午夜。
當鐘樓敲響午夜鐘聲時,他直接分裂一具分身,以塞壬之淚為掩護,前往亂葬崗。
說實話,這夜探亂葬崗,多少有些令人發毛。
但這對于經歷過更加驚悚之事的李慎之來說,反倒毫無感覺。
——畢竟他就是厲鬼一只,他怕誰?
抵達目的地後,他直接化整為零,開鑿地面,將材料運輸進去,打算原封不動,直接制作。
「噠噠噠!」
倏然一陣輕微腳步聲從外面傳來。
正在搬運物資的蛆蟲停了下來。
沒多久,一陣「沙沙沙」聲傳來,是鐵杴挖掘的聲音。
那聲音是如此之近,李慎之連忙撤離蛆蟲,聚在遠處觀察起來。
漆黑夜色下,一名戴著鴨舌帽的黑衣人,正賣力挖掘著新埋尸體。
「這是……撞上了盜墓賊?」
李慎之心中古怪起來。
隨著英格森醫學的飛速發展,解剖學大行其道,儼然成為一個熱門行業,尤其是外科手術的發展,令醫學界對尸體需求極為旺盛。
因此催生出十分猖獗的盜墓產業。
不過,隨著《解剖法》的頒布,從法律上確定了救濟院、監獄尸體的歸屬權,這種行為應該大大縮減才對,怎麼現在還能踫到?
莫非是遇到同行了?
想到這,李慎之不僅不怒,反而隱隱興奮起來。
還有什麼比白嫖更令人欣喜之事?
沒多久,這名黑衣人便挖出尸體。
他將土地復原之後,隨即扛起兩具尸體狂奔而去。
這一幕,令李慎之愈發興奮。
果然是同行,扛著兩具尸體還能健步如飛,這體能不是一般人啊!
謹慎起見,他並沒有尾隨而去,而是遠遠綴在後面。
反正有蛆蟲為定位器,丟不了。
果然,對方顯然極為謹慎,移動方向兜兜轉轉,直到下半夜,才停了下來。
這是一座農場。
堆疊的草垛,彷佛一座座枯墳野冢,杵立在大地之上。
李慎之深深看了一眼,隨即化整為零,鑽入大地,潛伏起來,隨時準備摘取果實。
這一夜,對方並未處理尸體。
不知在做什麼準備。
一夜無事。
翌日,李慎之特意帶了一本法蘭帝語小說,上班去了。
裝模作樣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借此打盹走神,觀察觀察昨晚的盜墓賊。
結果,他想分心走神,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洛克薩妮愣是沒事找事,給他找了個大桉子。
「蘭登先生,我敢保證這一定是邪祟事件,布里奇斯大街有人舉報鄰居家女孩,半夜總是大喊大叫,胡言亂語。」
「我們登門查看,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查了,沒有服用什麼亂七八糟的藥物,他們家也買不起。」
「還有,我看到那女孩時,精神明明是正常的,不過,看我的眼神卻是躲躲閃閃,這顯然有貓膩。查普林先生說過,越是這種看不出異常的場面,越有可能發生異常。」
洛克薩妮顯得十分興奮,激動得眉飛色舞。她提到的查普林先生,正是李慎之隊伍里的老治安員。
據說,有五年經驗,功勛卓越,隨時可能排上隊成為瓖嵌者。
此時,他正坐在沙發上,叼著煙斗,吞雲吐霧。
倒也不怕洛克薩妮搶功。
李慎之聞言抬頭看了過去︰「查普林先生,你覺得這件事有異常?」
查普林點了點頭︰「有些蹊蹺。」
「——」
李慎之吸了一口氣,將手中法蘭帝語小說,反過來蓋在桌上道︰「走吧,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