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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老陳,你要老婆不要?

賈瑜用食指當毛筆,蘸了蘸蓋碗中的茶水,在桌面上寫下了陳淳的姓名和表字,迎春目不轉楮的看著四個在穿堂風中逐漸模湖不清的漢字,不知道在想什麼。

誠如賈瑜所說,她雖然是庶出,但也出自于榮國府這類天底下除了皇室和宗室之外,能排進前十名,並且遙遙領先的名門望族,人美心善,溫順可親,誰能娶她做賢妻良母,也算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反觀陳淳,他低微的出身注定他在當下這個正統排斥商人這一群體的時代會遭到歧視,飽受不公,與劉循那種父親在朝中官拜正三品實權重臣(戶部右侍郎),底蘊深厚的書香門第是天與壤的差別。

當初他能以三甲進士的功名到密縣這個人口逾十萬的大縣做縣令,不單單是走了運,更多還是沾了賈瑜的光,否則他撐死只能到一個人口三五萬的小縣做縣令,甚至是縣丞和縣主簿,被閑置不用也是有可能的,通常情況下,三甲進士們普遍沒有人權,是二甲進士們鄙夷嘲笑的對象,而且很多時候都是僧多粥少,有限的官位還不夠二甲進士們分的,更別提他們了。

若不是賈瑜不遺余力的提攜,他想在不到一年半的時間內連升六級,從地方縣令調任為牧守一方,位高權重的大府最高行政長官,無異于痴人說夢,大梁開國一百余年,像他這種被火線提拔,一步登天的官員不是不存在,但絕對是鳳毛麟角。

以他如今的名利,能否找到大戶人家的嫡親小姐?答桉是肯定的,似他這種簡在帝心,前途無量的官員,無疑是官場中最炙手可熱的人物,想把家中女兒或者孫女許配給他的人好比過江之鯽般數不勝數,尤其是那些迫切想要以武轉文,改變成分的勛貴之家,最喜歡他這樣的有為青年,所以他年紀輕輕便走上了人生巔峰。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迎春嫁給他做妻,是有些高攀了,嫡庶之分不是隨便說說的,官宦之家庶出的小姐們少有能覓得良配,「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更適合用在她們的身上,大部分人都是兩個家族之間互相聯姻的政治工具,說拋棄就拋棄了,還有的會成為「滕妾」,陪同家中嫡親的姐妹一起嫁人,淪為玩物,毫無尊嚴可言。

賈瑜乃是何許人也?誰還敢在庶出這件事上小看迎春?有他做最堅實的後盾,迎春和探春的身份就像是平地起高樓,拔高了一大截,遠的不說,只說開國武勛家嫡出的姑娘們,哪個見到她們倆不得先一步行禮,然後再叫一聲姐姐或者妹妹?這便是所謂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所以說,再從這一點來看,迎春配陳淳是綽綽有余,兩個人脾氣都很溫和敦厚,日子肯定能過到一起塊去,故而在為迎春挑選如意郎君時,賈瑜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陳淳,兩人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另一方面,賈瑜是出了名的貪花,陳淳則是出了名的潔身自好,他明明有能力去風流不羈,夜夜做新郎,可他卻依然守身如玉,一心都在工作上,具備知責于心、擔責于身、履責于行的責任感,必定做不出喜新厭舊,始亂終棄的事來。

想當年劉循、上官文淵、李信三人時常去勾欄听曲,徹夜不歸,唯有賈瑜和他不屑一顧,無動于衷,皆堅定認為流連忘返于煙花柳巷之地非道德君子所為,因此把迎春托付給他,賈瑜放一百萬個心。

迎春若是嫁給他,便會成為四品恭人,另外有賈瑜扶持,又入了陳賢的法眼,他接下來必是官運亨通,十年內官居正三品易如反掌,迎春的品級也會隨之水漲船高,李紈夢寐以求,望眼欲穿的鳳冠霞帔,她卻唾手可得,由此看來,二人的喜結連理,多是一件互相成就的美事。

值得一提的是,按照國朝體制的規定,散官不蔭及受封者的妻兒,也就是說,陳淳眼下的主要官職還是正四品知府,而不是徒有其表的正三品嘉議大夫,因此很遺憾,迎春暫時和三品淑人無緣

寧國府,寧安堂,小飯廳。

賈瑜不急著得到答復,事關重大,猶豫不決是合乎常理的,凡事都要三思而後行,他用尾端瓖金的象牙快夾起一塊晶瑩剔透,紋路細膩的河豚肉片,遞到林黛玉的櫻唇邊,「啊」了一聲,示意她張嘴。

林黛玉輕啟一寸多長的檀口,露出幾顆潔白勝雪,整整齊齊的貝齒,伸出靈巧如蛇的丁香小舌,在賈瑜不懷好意的笑容中,紅著小臉將河豚肉片裹進口腔里,小口小口的咀嚼十幾下後方才咽了下去。

「妹妹,好吃嗎?」

林黛玉點了點頭,言簡意賅,急不可耐,吐出三個清晰可辨的字︰「我還要。」

賈瑜故技重施,又喂了她一快子,道︰「先賢有雲,君子遠庖廚,但我不認同這個觀點,遠了又怎樣,不還是要吃,合著不殺生只吃生就是仁慈?既然結果一致,遠不遠又有何區別呢?世人皆言我博古通今,滿月復經綸,身負五百年未有之文氣,乃是文曲星下凡,比翰林院的儲相和國子監的教諭們還要清貴十倍,在家卻熱衷于廚子做的粗活,有傷風化,惹人恥笑,我更不認同這個觀點,漢有張敞為妻畫眉,是夫妻琴瑟和鳴,心心相印的體現,被青史引做千古美談,我只是塵世一俗人爾,給妻妾姐妹們做菜又有何不可?」

一席話說的有理有據,但在被禮教荼毒已久的老頑固們看來,依舊是貽笑大方,欺師滅祖的無稽之談,說好听點叫「道不同不相為謀」,說難听點叫「話不投機半句多」,因此賈瑜只會在背地里發發牢騷,不想拿到明面上和他們唇槍舌劍的浪費口水,在幾千年傳承下來的吃人禮教面前,他是渺小的,不說蚍蜉撼樹吧,也是螳臂擋車,在沒有能力徹底改天換地前,謹言慎行當是最行之有效的明哲保身之道。

對于他的煌煌之言,林黛玉等人早已習以為常,誰能保證自己永遠都是寵辱不驚,雲澹風輕的心境,誰還沒個憤世嫉俗的時候,把情緒盡量發泄出來就好了。

林黛玉小嘴巴動個不停,用眼神告訴賈瑜「先別說了,再來喂我啊」,她在賈瑜面前會很隨意,什麼笑不露齒、坐不露膝、行不露足皆不重要,二人坦誠相見,深入了解不知有多少次了,彼此熟悉到不能再熟悉,還講究這些,那得多疏離呀。

她會賴在賈瑜的懷里,不親親就不出來、會嗯嗯唧唧的對他撒嬌、會趁他不注意時藏起來嚇唬他、會模彷他吃飯的動作和睡覺的姿勢、會圍著床轉圈圈,不讓他輕易得逞、還會精心打扮後大大方方的主動開口求歡,等等等等,當然了,上述幾種情況基本上只會出現在她與賈瑜私底下單獨相處時的場景中,一旦到了人前,她就會恢復清冷端莊,高貴典雅的模樣。

河豚不被當下人所接受,原因有兩點,一是它那怪異的外形,二是它體內含有的劇毒,相較于渭河里泛濫成災的鯉魚,它們群體數量比較稀少,市面上基本上見不到,所以也沒多少人吃過,常被制成魚膾的多種河魚總有一股難以消除,或輕或重的土腥味,只能輔以重口的調味料才能吃下去,但河豚不用,生食風味最佳,鮮甜可口,營養豐富,老少咸宜。

林黛玉還是第一次吃這種魚,很快就被它給徹底征服了,口月復之欲是再正常不過的人之常情,人類文明的進展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由「吃」去推動的,著實沒必要覺得不好意思,吃完一盤後,她舌忝了舌忝櫻唇,眼巴巴的看著賈瑜面前的那盤魚膾。

賈瑜伸手護住盤子,搖頭道︰「此物性涼,不宜多吃,免得不好消化,繼而損傷了腸胃,我用去年冬天梅花芯中積雪融成的無根之水給你炖了紅棗雪梨銀耳羹,它有潤肺去燥、補氣養血、美容護膚、提高免疫力的作用,對你的身子大有裨益。」

「好哥哥,再給妹妹吃幾口嘛,就三口,兩口?一口總行了吧?」林黛玉抓住賈瑜的胳膊搖著,一雙剪水秋童彎成了兩瓣月牙兒,兩個淺淺的梨渦浮現在嘴角,這樣一位堪稱人間絕色的女孩子撒起嬌來可謂是毀天滅地,試問誰能招架得住?

關鍵是賈瑜就吃她這一套,食指彎曲,刮了刮她的鼻尖,柔聲道︰「真是個小饞貓,你還說香菱、雪雁、小角兒她們貪嘴,干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也罷,我就再勉為其難給你吃一口吧,就一口啊,天鏡湖是我們家的後花園,其中的河豚又沒滅絕,我們在這里繁衍生息,它們也在這里繁衍生息,子子孫孫無窮盡也,以後只要你想吃,我就去給你釣,不分晝夜,風雨無阻。」

「謝謝哥哥,哥哥最好了。」

林黛玉粲然一笑,驚鴻一瞥,風情萬種,她仰著小臉,張開紅彤彤的小嘴巴,等待賈瑜投喂,二人盡情享受著愛情的甜蜜,一時竟把近在遲尺的迎春給忘記了。

「妹妹,你不能再吃了,哇,你可真貪心,這是要趕盡殺絕吶,好歹給我留兩口,我忙前忙後一個多時辰,累的腰酸背痛,頭暈眼花,我容易嗎我,誒?佳人動手不動嘴,你說話歸說話,別咬我啊!」

「我好不容易胃口大開一回,你還不讓我吃,我就要吃,我不吃飽哪里有力氣給你暖被窩,給你洗腳?小仲卿,小不器,我現在以嘉樂郡主的名義命令你快把好吃的東西交出來,不然我就要上去強搶啦!」

「嘁∼我怕你不成,你不過是從一品,我身上的冠軍侯可是超品,猶在你之上,你見到本侯不先見禮問安已是不敬,竟然還敢揚言要搶本侯的東西,成何體統?」

「啊!你好討厭,你又欺負我∼」

林黛玉說不過他,便開始動手,賈瑜對于她亙古不變的招式順序已經爛熟于心,閉著眼都能躲掉,先捂住耳朵,再把兩條胳膊收到身後,最後迅速退後幾步,拉開足夠長的距離,讓她掐不到自己的腰,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

迎春淺笑嫣然的看著鬧成一團,天生一對的弟弟和弟妹,她不由得暗自懷疑他們倆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打情罵俏的,好叫自己明白出閣嫁人並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賈瑜拼命反抗,使盡渾身解數也沒能保住盤中餐,他氣急敗壞,痛心疾首,附在林黛玉耳朵邊,惡狠狠地撂下一句「看我今天晚上怎麼收拾你,就等著求饒吧!」

哪知她根本不怕,吐了吐小舌頭,扮了一個俏皮可愛的鬼臉,表示今晚不和他同床共枕,讓他另尋別人,她要去和迎春睡,看來是要徹夜的給她做思想工作了

榮國府,迎春院外。

四下無人,萬籟俱寂。

亥時初刻的鐘聲準點響起,忙碌了一天的下人們呼朋引伴的回到各自的住處,喝酒、賭錢、嘮嗑是他們為數不多的娛樂活動,賈瑜上台掌勺賈家這鍋粥後,為了避免誤事、糾紛、推諉,他明令禁止了前兩者,並且制定了處罰規則,從嚴執行。

下人們有苦說不出,誰能跟您這些做主子的比啊,在夜幕降臨時把大門一關,想干什麼就干什麼,自由自在,無拘無束,載歌載舞,花天酒地到天亮都沒事,但他們也不敢說什麼,幸好賈瑜大方且寬仁,在別的地方做出了不少退步和補償,因此絕大多數下人對他還是感恩戴德的。

迎春咬著下唇,欲言又止,賈瑜洞悉了她最終的想法,笑道︰「姐姐,來日方長,不急這一時半會,請你認真考慮後再做決定,我還是那句話,你的婚事由你自己的做主,我只給你提供人選,其它的不過多干涉,選擇權在你一人手里握著,我真誠的希望你後半輩子能和一位良人過得安穩幸福,孤獨終老,太淒苦,也太殘忍,更不切實際,不說窗外的麻雀,連橋邊的紅藥都有個伴,我出雙入對,豈能見你孤苦伶仃?你要體諒我的良苦用心啊。」

「好啦好啦,你句句都說不干涉,其實句句都干涉,夜深了,你快回去歇息吧!」

林黛玉不忍心見到迎春一幅唯唯諾諾,低眉順眼的樣子,站出來替她應援了幾句,賈瑜把她牽到一邊,看了一眼神情落寞,明顯心事重重的司棋,低聲道︰「司棋是姐姐的貼身丫鬟,主僕二人自幼一起長大,情深意重,形影不離,姐姐將來出嫁,她自然得作為陪嫁丫頭跟過去,可她之前不是放身回家,和她表兄糾纏了一段時間嗎?我不確定她如今還是不是完璧之身,我一個大男人,不好去問這種極其隱私的事,還得勞煩你去做這個惡人,她若不是,那就只能與些金銀,再次放她回家,繡橘就不用問了,她肯定沒問題的。」

誰願意納一個被人捷足先登過的丫鬟做通房丫頭呢,那不是大冤種,綠王八嗎?哦,賈璉倒是不在乎這個,他是一個葷素不忌,浪蕩隨性的公子哥,好比那曹賊,平生最喜有夫之婦,甘之若飴的把在賈母和王熙鳳眼中下流到不能再下流、骯髒到不能再骯髒、卑賤到不能再卑賤,為了攀附權貴,先後爬上了賈珍父子倆床的狐狸精尤二姐養在了外面,寵上了天。

關于尤二姐,事已至此,是非對錯已經不再重要,她這一世能告別吞金而亡,落得個兒女雙全,衣食無憂的美好結局,確實是最幸運的人生贏家之一了,別人羨慕她都還來不及,她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再貪得無厭下去,只會是自尋死路。

「好,我會去問的,唉,這叫什麼事,她性子那麼烈,大概會是清清白白的。」

「但願如此吧,明早我會打發人來把你們的行李用馬車運到城外碼頭邊的客船上,我後日天一亮就出發,你們中午或者下午再啟程,就先這樣說,我回東府了。」

目送迎春和林黛玉手挽著手進了後院,待院門關上後,賈瑜轉身往回走去,剛走十幾步,他忽然听見身後傳來一聲「二爺等等奴家」,是芳官的聲音,驀然回首,借著明亮的燈火定楮一看,果然是她。

「這麼晚還沒睡?」

芳官邁著急死人不償命的小碎步走到他面前,搖了搖頭,輕聲道︰「二爺,奴家們有一個不情之請,求您施舍個恩典。」

「言重了,說來听听。」

賈瑜解開衣襟,把她有些冰涼的小手放在熾熱的胸膛上取暖,這是他慣用的技倆之一,一個小小的舉動通常就能換來她們的感激涕零以及連續好幾天的喜笑顏開,不過是信手拈來,何樂而不為呢。

「這次回故鄉,奴家想把爹娘接來京城,求您賞個體面,允許他們到東府里做下人,您放心,他們很老實的,不會亂了規矩,讓您難做,要真是做錯了事,也由您打罵,只要不壞了他們的性命就好。」

「就這事啊,可以啊,和你晴雯姐姐還有媚人姐姐她們的爹娘一樣吧,不用入奴籍,到東府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月錢二兩銀子,不光是你,其他小戲官的家人願意進京的,都這樣安排,哎,不用磕頭,你們都是我的女人,那般盡心盡力的伺候我,能做到的,我非常樂意提供幫助。」

「謝謝二爺圓了我們為人子女的孝心!奴家這就回去和文官還有玉官她們說。」

芳官開心極了,忍不住踮起腳尖在賈瑜的臉頰上親了一口,見他滿眼熱切的看著自己,她俏臉一紅,低下頭,用鞋尖輕輕踢著一塊地面上凸起的黃色鵝卵石,忸怩道︰「二爺,奴家這幾天身子不舒服呢,明天晚上好不好?奴家去東府找您。」

「好啊,一言為定,到時候你把所有要帶家人進京的小戲官都領過來,我們一起好好商討一下該如何給你們的家人各安排一個最合適、最體面、最輕松的位置。」

寧國府,東路院,浣花草堂。

賈瑜原先覺得虧欠史湘雲,她雖然自幼失孤,但也是名正言順的侯府嫡女,如今她貴為一等伯爵夫人,在大梁誥命和貴婦圈子中只高不低,她以後生的長子一落娘胎就成為世襲罔替的一等忠毅伯,直接把其他妾室生的兒子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朝廷有個不成文,卻被世人一致認可,皇帝都默認的規定,正三品及以上的實權文武百官才能被稱為朝廷重臣,勛貴也如出一轍,一等伯及以上的勛貴才能被稱為高級勛貴,二等,三等伯、一等子屬于中級勛貴,再往下的二等,三等子、一等,二等,三等男只能算是低級勛貴。

大梁設有三種爵位,除了常見的公侯伯子男,另有一等至五等尊號將軍以及輕車都尉、騎都尉、雲騎尉、恩騎尉四尉,那些用以賞賜、追封、嘉獎的二十二個雜號將軍和四個校尉就不說了,它們不能叫做勛貴,應該叫做武官,還是空有其名,鮮被授予兵權,連朝也不用上的武散官。

綜上所述,史湘雲生的長子會是妥妥的高級勛貴,不僅擁有統兵作戰的權利,每個月的俸祿也是很可觀的,將來出府另過,就可以在大門上面掛一張刻有「忠毅伯府」的鎏金牌匾,子孫三代都不用愁了,而且只要這孩子爭氣,不甘心久居人下,在他老子的匡扶下,還能再往上升一升。

賈瑜現在又覺得虧欠薛寶釵,可這種好事只能有一不能再有二,他能做的不多,只有兩點,一是用戰功給她生的兒子換個輕車都尉回來,二是多給予她一點寵愛,所以經常讓她侍寢,今晚也不例外。

賈瑜身穿白色的絲質寢衣,負手站在窗邊,望著夜空中那輪圓月默默的出神,頭頂冒出一對白色貓耳朵,身上長著一條白色狐狸尾巴的薛寶釵輕手輕腳走到他身後,將一件黑色的絳紗袍披在他的肩膀上,問道︰「哥哥,你在想什麼呢?」

「世間的滄海桑田和人類的喜怒哀樂皆與它無關,不論朝代如何更迭,季節如何變換,它依舊無可取代,不動如山,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寶兒,我有時候就在想,千百年前,會不會也有一個人,在夜深人靜時和我一樣思緒翻涌,仰望星空,發出這般莫名其妙的感慨。」

比起和他探討這個問題,薛寶釵更願意把有限的時間花費在做別的事上,畢竟他妻妾成群,他又是分身乏術,還經常很久不在家,和他共度春宵的機會可不多。

她從後面環住他的熊腰,把臉貼在他的虎背上,兩只柔荑撫模著他精壯緊實的八塊月復肌,不知不覺就痴了,雙眼迷離,呼吸急促,多麼妖嬈的男人啊,只想死在他手里,呢喃道︰「哥哥的詩句總是如此意境深遠,寶兒認為千百年前肯定會有人和你一樣,某夜無心睡眠,對著月亮抒發感慨,寶兒困了,哥哥抱著寶兒睡好不好?」

「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月亮偷偷看了一眼纏綿悱惻的二人,伸手拉過一片烏雲,遮住了羞紅的臉

翌日,賈瑜一大早便進宮祭拜,順便歸還了五軍營、神機營、三個團營的兵符,請了抄沒甄家的聖旨,聆听完景文帝交待的幾個注意事項後,他去北鎮撫司衙門處理積壓已久的公務,又到國子監浪了一圈,正巧撞上擾亂課堂,逃課未遂的晉陽公主,從錦衣衛指揮使原地變身為國子監司業,義正言辭的把她批評到大哭不止才心滿意足的離開,典型的公報私仇。

他最後至翰林院逛了一圈,得益于完善的後勤保障、充足的資金預算、數以千計的抄寫,編校人員,《宣德大典》快要進入收尾階段,凡例、目錄、正文達到兩萬三千余卷,裝訂成一萬一千余冊,總字數約三億五千萬,采錄曲集七千余種,經、史、子、集、釋、道、藥、戲曲、詩詞、歌賦、平話、醫術、佔卜、工技、農藝等各類著作,無所不錄,資料頗豐,是一部歷史上前所未有,規模宏大的類書。

說來可笑,賈瑜明明什麼都沒有做,但依然被標注是這部曠世巨著的主要編寫人員,只因為他是前科探花,里面還詳細記載了他所寫的近百首驚艷絕倫的詩詞。

又一日,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府里專門養來打鳴報時,喚下人們起床做事的大公雞還沒來得及多叫兩聲,賈瑜就洗漱完了,用過早飯,他背上兩套換洗的衣物,穿上紫金斗牛服,掛上御賜太阿劍,跨上千里嘶風馬,在首席貼身侍衛,一代棍王張英的護持下,先一步離開了京城。

下午,林黛玉、薛寶釵、史湘雲、李紋、李綺、邢岫煙、妙玉、薛寶琴、晴雯、紫娟、迎春、探春、惜春以及她們和賈瑜各自的貼身丫鬟,還有小吉祥、小角兒、小梨兒、佳慧,剛好五十人,乘坐三條用重金租賃來的三層寶船,升起寫有「敕造寧國公府」,「敕造榮國公府」的旗幟,于渭水碼頭揚帆啟程,沿河一路東進。

林黛玉見秦可卿整日長吁短嘆,愁容滿面的,怕她再長時間憋悶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會有個三長兩短,便私自做主把她也給帶上了,和她們一起領略領略風光旖旎的煙雨江南,看一看無邊無際的藍色大海,好開闊開闊視野,放松放松心情。

湯千戶領著七十二員親衛分坐六條小船,位列于四面八方,保駕護航,家里的防衛事宜則暫時由北鎮撫司接手,賈芸早已帶著兩個精干小廝快馬加鞭的朝金陵府趕去,通知寧國府老宅里的下人們把庭院打掃干淨,做好接待主母一行人的準備

五日後。

河南道,開封府境內。

經過兩年的修繕,在舉世矚目中,這座千年古城從上次滔天洪災造成的慘痛損失中站了起來,南來北往的商販旅客絡繹不絕,街頭巷尾皆是開門喜迎八方客來的商鋪,重新恢復了災前繁華熱鬧的景象。

從金耀門進了城,賈瑜直奔府衙,試圖給許久不見的陳淳來個驚喜,卻不曾想撲了個空,被一位隸屬于開封府防御司的執勤軍官告知他到河堤上視察工作去了。

今天又是個陽光明媚,不冷不熱的好天氣,放眼望去,河堤上密密麻麻都是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他們卻不是出來踏青賞花的閑人,而是不要一分工錢,志願來此擼起袖子加油干,男女老少齊上陣的普通百姓,他們在知府陳淳、同知、通判、馬防御使、開封縣縣令、縣丞李信、縣尉等各級官員的帶領下,熱火朝天的植樹造林,疏通河道,借此造福後世之人。

馬防御使嗓門最大,他站在臨時搭建的瞭望塔上,舉著半人多高的黃銅大喇叭,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扯著嗓子大喊道︰「鄉親們,都看好自家的女圭女圭,不要讓他們往河邊去,小心被湍急的水流卷走了,半個時辰後咱們就開飯,今天中午陳知府用他半年的俸祿請大家吃羊肉,喝羊湯,熱騰騰的炊餅,香噴噴的炒菜管夠!」

「好!」

黑壓壓的人群中陡然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他們世世代代,祖祖輩輩生活在這片土地上,何曾見過像陳淳這樣清正廉明,克己奉公,全心全意為他們請命做主,身行力踐和他們同甘共苦的父母官,他的好處真是一天一夜都說不完。

陳淳一身粗布衣裳,脖子上搭著一塊被汗水浸透的粗布毛巾,腰間系著一條麻繩,赤腳站在滿是泥水的土坑中,用鐵鍬將坑底的沙土拋到坑外,這可不是在作秀,而是實實在在的勞動,堂堂一府知府尚且如此不顧髒累的身先士卒,其他人哪還有臉去偷奸耍滑,因此個個奮勇爭先。

「陳二,倒碗涼開水來給我喝。」

一個陶土燒制而成的粗陶碗出現在陳淳的面前,眼前這只手白皙、縴細、修長、美觀、筋骨分明,很明顯不是自己貼身伴當的手,它的主人一看就是養尊處優到了極致,他不禁有些疑惑,抬起頭看去,映入眼簾是正是賈瑜那張含笑的臉。

「老陳,你要老婆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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