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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忠昭日月,功蓋江山

黔中道,施州府。

春雨愛不釋手的撫模著屋頂灰色的瓦片、生滿綠色苔蘚的石板、苗族姑娘黑色的發辮,抑揚頓挫的叫賣聲和婉轉動听的歌唱聲從街頭巷尾飄來,和著蕩漾的山風、連綿的細雨、鳥鳥的炊煙,給這座位于崇山峻嶺中的西南小城增添了幾分古樸、自然、純淨的煙火氣息。

低矮的城牆里面是低矮的房舍,忽高忽低卻錯落有致,雖然只是一座常住人口不足十萬的小城,比不得關中和江南那些動輒二三十萬人口的大城,但依舊是五髒俱全,酒肆、客棧、茶樓、勾欄、藥堂、當鋪、驛站、道觀、寺廟應有盡有,由此也可以窺見當朝的繁榮昌盛,若放在一百多年前,此處還只是一片鳥不排糞,人跡罕至的荒蠻之地。

主街,某家酒樓。

「二位爺是打尖還是住店?」

門口揮舞著毛巾招攬客人的店小二一如揮舞著紅袖招攬客人的歌妓,見一個少年和一個青年並排而來,他連忙殷勤的上前接待,態度極其謙卑,即便對方未曾表明身份,但僅從少年胯下的那匹神采奕奕的龍駒也能推斷出他們不是一般人。

少年翻身下馬,左手拎著一條用紅綢布包裹的器物,從長度和寬度來看,大抵是一把寶劍,他一言不發,徑直朝樓里大步走去,青年指著兩匹坐騎對店小二警告道︰「好料好水招呼著,給我看住嘍,它們倆要是少了一根馬毛,你們九族人的腦袋都不夠賠!」

對于這種威脅之言,店小二早已習慣,點頭哈腰的應下,正在櫃台里愁眉苦臉撥弄算盤的掌櫃听到動靜,抬頭望去,正好和少年那雙深邃、明亮、溫和卻難掩殺意的眼楮對上,他嚇了一激靈,手忙腳亂的作了一揖,賠笑道︰「小人有眼無珠,未能出門迎接,貴人勿怪,樓上有整潔的雅間,您請上座,小二,看茶!」

少年依舊沉默不語,伸出手在算盤上滑動幾下,解決了困擾掌櫃大半個時辰的世紀難題,掌櫃忙不迭的道謝,直說「今兒賬房先生不在,小人不擅此道,讓貴人見笑了」,接著親自把少年引到二樓。

選了一個靠窗的座位,青年眉頭一皺,突然像是被蠍子蜇了一般,他跳將起來,一手擎著一根黑不 秋的鐵棍,一手指著桌子上橫七豎八的印記,叫道︰「不好!他女乃女乃的,這是黑店,公子快走,我來斷後」,說著就舉起重四十二斤重的鐵棍朝結結巴巴解釋的掌櫃天靈蓋砸去。

掌櫃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就在鐵棍距離他頭頂只有兩三寸的時候,一道白光閃過,「叮!」的一聲,火花四濺,震的人頭皮發麻,耳膜直響。

氣定神閑的少年慢條斯理的收回寶劍,抿了一口熱茶,道︰「這些刀劍痕跡一看就是往來旅客私斗時造成的,都是血氣方剛的漢子,一言不合而拔刀相向再正常不過,和店家有什麼干系,你這脾氣該改一改了,凡事看清楚後再做定論,不然遲早會傷及無辜者的性命。」

這全盛狀態下的一棍至少有數百斤力氣,別說人的腦袋了,便是一塊同等大小的石頭,受此巨力,怕是也得四分五裂,可它卻被少年這般輕描澹寫的攔下,足矣證明他的力氣不在青年之下,更難得可貴的是他的反應力和精準度,如果慢了一點點,或者偏了一點點,掌櫃就要當場去世,飲恨西北了。

青年看著鐵棍上那道清晰可辨的裂縫,哭喪著臉道︰「公子教訓的是,這棍子是我花大價錢請能工巧匠鍛造的,用的是比青銅金貴十倍的西域寒鐵,沒想到在太阿劍面前這樣的不堪一擊。」

青年是張英,而少年正是賈瑜

數月前,斗志昂揚的天策軍一路高歌 進,兵不血刃拿下了安南國南部的數十座府縣,所到之處如同秋風掃落葉般無人可擋,各地守官紛紛望風而降,當然也有作惡多端,罪無可恕的,怕被清算,學前任國王那樣,帶著妻兒老小乘坐海船逃到對岸的爪哇國尋求政治庇護了。

賈瑜怎麼可能會放過他們,派人向爪哇國國王下達了最後通牒,勒令他交出窩藏的前任安南國國王和一眾逃跑的文武百官,否則他不介意再順手把他們也給滅了,爪哇國國王二話不說,連夜就把他指名道姓要的人連同他們帶走的親人和財寶一起親自送到他面前,並跪求天朝元帥原諒他的一時鬼迷心竅,賈瑜懶得追責,收了他的重禮,就放他回去了。

之前阮福暄開城納降,扶南國支援安南國的五萬大軍和十萬民夫全部做了俘虜,當天策軍進入扶南國後,一個大臣發動了宮變,帶人殺死了想要負隅頑抗的扶南國國王以及王妃、王子、王女、王孫等一家四十六口,用馬車裝著他們的腦袋到賈瑜面前邀功請賞,于是乎,扶南國也再次成為了歷史。

接下來就是肅清殘敵、維持治安、安撫百姓、戰後重建、懲治貪官污吏和地主豪強了,這些事蔣克寇比賈瑜還要門清,他留下來意義不大,因此他命令薛蝌帶著上百船繳獲的戰利品和上百名安南國王室成員先從海陸出發,再從規模龐大的僕從軍中抽調出三萬名表現良好,素質過硬的兵士組成了警察部隊,安排妥當後便帶著貼身保鏢張英回京述職。

這個警察部隊同樣出自賈瑜之手,說白點就是「梁協軍」,它會被劃歸到新成立的安南都護府的治下,由新任都護兼司馬蔣克寇節制,揚州大營的兩萬兵馬將駐守在都護府駐地順化城,蔣克寇不必回京受封,景文帝已經先一步冊封他為定南侯,五年後再返京。

蔣克寇戎馬一生,本身卻並無爵位,因為他是京軍出身,一直都待在無仗可打的大後方,不曾有機會去關外建功立業,此番跨越男、子、伯這三級九階爵位一躍成為侯爵,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值得一提的是,那位把安南國攪到天翻地覆,烏煙瘴氣的胡復胡國師被景文帝賜死了,賈瑜不恥他貪生怕死,媚上欺下的品行,卻也不願意看到這樣一個有不小能為的人被卸磨殺驢,可聖旨不能違抗,賈瑜只得給他一個體面的死法,並承諾把他的骨灰帶回他的故鄉安葬。

之所以要他死,應該是怕他把那些不光彩的陰謀詭計抖落出去,影響太上皇的身前身後名,說實話,當他眼含熱淚飲下鴆酒的那一刻,賈瑜頗為不忍,有一種物傷其類的悲哀感,做臣子的,福禍難料,畢竟伴君如伴虎

劫後余生的掌櫃跪下來給出手相助的賈瑜磕了三個響頭,這也太嚇人了,江湖有江湖的規矩,火並就火並,廝殺就廝殺,哪有一上來就先宰店家的,不過他也不敢說什麼,沒被一棍子稀里湖涂的敲死就燒香拜佛,謝天謝地去吧。

「先來兩只肥雞,五斤牛肉,再來兩盆米飯,素菜你看著上,酒就不用了」,張英點了一份好漢套餐,從懷里掏出一錠二兩的金元寶拍在了桌子上。

掌櫃為難道︰「對不住,小店的牛肉昨兒便賣完了,貴人也知道,這東西是可遇不可求的稀罕物,灶上有一鍋用山藥炖了一夜的鹿肉,二位要不要來點?」

朝廷明令禁止宰殺耕牛,但總會有一些牛會病死、累死、落水淹死、墜崖摔死,繼而流淌到市面上,因此只要願意花銀子,想吃到牛肉並不難。

「也行,就鹿肉吧,快去上飯上菜,我們吃飽了好繼續趕路!」

「老張,今晚在此停留一晚,歇歇馬,掌櫃,勞煩你去準備兩間上房和沐浴用的熱水,明早一並算錢與你。」

「得 ,小人這就去。」

掌櫃對賈瑜很有好感,不僅僅因為他剛才救了自己一命,還因為他平易近人,沒有半點的盛氣凌人,加上那張男女通殺的臉龐,不喜歡還怪了。

賈瑜望著窗外那條被白色雨霧籠罩的街道,吟了一首七律,詩曰「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條條大路通京城,明明可以避開這個地方,但他還是情不自禁的來到了這里,明明有緣無分,但他還是想和她擦肩而過,明明有能力給她一個更美好的未來,但他還是選擇相忘于江湖。

賈瑜嘆了口氣,神情有些落寞,張英猶豫再三,方才開口勸道︰「公子,听我一回,去見見阿月吧,哪怕是說幾句話就走,不管怎麼樣,總好過事後再後悔。」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啊∼」

張英听不懂這種文鄒鄒的話,見他又陷入沉思,也不再去勸,屁顛顛的跑到樓下,把一鍋山藥炖鹿肉端了上來,濃烈的肉香將賈瑜從想象中喚醒,他用銅壺里的開水給碗快殺了菌,還是先祭了隱隱作響的五髒廟再說其它事吧。

正待大快朵頤之際,余光偶然捕獲到有個人出現在街角,賈瑜心頭 地一跳,一道倩影浮現在腦海之中,是她!

經過短暫卻激烈的思想斗爭,他把快子一丟,拔腿就往樓下跑,不明所以的張英起身跟上,他頭也不回的說道︰「你吃你的,我去去就回,你不用來!」

他懷揣著一顆砰砰亂跳的心,頂著朦朦朧朧的細雨,輕手輕腳的走到那女孩前面,雖然還沒看清她的臉,但他敢打賭,眼前人就是那個當初站在山頭上唱山歌送自己的苗族姑娘阿月。

她在沾滿雨水的石板上鋪了一塊墨綠色的粗布,從竹簍里取出各種各樣的蘑孤、野果、鳥蛋,整整齊齊的擺放好,安安靜靜,認認真真,渾然不覺前方一丈處正有一個人正在注視著自己。

「小姑娘,你這山貨怎麼賣?」

賈瑜捏著嗓子,她沒能听出來他的聲音,答道︰「都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您要是誠心買,一吊錢全拿走。」

「這看起來也不太新鮮啊,兩百五十文吧,你再給我送家里去」賈瑜蹲,拿起一顆最大的鳥蛋上下拋著。

「您小心點,這鳥蛋是我從山里好不容易采來的,別摔」她抬眼看向這個攔腰砍價的買家,旋即一愣,一雙水汪汪的剪水秋童中寫滿了不可置信,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事物。

「您……您是大本事阿哥?」她弱弱的問了一句,目光中全是怯色。

賈瑜微笑道︰「是我,阿月,一別一年,你和你的家人還好嗎?」

兩滴晶瑩剔透的淚水從阿月的眼角滑落,她做夢都沒有想到還能見到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賈瑜先看看她傷痕累累的小手,再看看她滿是泥污的鞋子,這才想起她住的村寨據此足有五十里,很難想象她背著這一筐不比她輕上多少的山貨,在這樣一個陰雨天,是如何一步一步走來的。

「阿月,我送你的馬呢?」

「它落崖摔死了,有一天阿爸和阿哥帶它去山上拉木頭,它被黑熊的叫聲嚇到了,到處跑,阿爸想去拉它,卻被它撞到了山底,阿哥去救阿爸時也跌了下去,阿爸走了,阿哥摔斷了兩條腿。」

听完她的哭訴,賈瑜自責不已,真是好心辦成了天大的壞事,原本送她一匹軍中用的駿馬,是想讓駿馬替他們家干些運送拖拉之類的重活,在緊要關頭時還能牽到集市上賣了換些救急的錢,可不曾想到頭來卻害的他們家家破人亡。

賈瑜一遍遍重復著蒼白無力的「對不起」,阿月嗚咽道︰「這不怪你,寨子里的老人都說是阿爸的陽壽盡了,就算沒有這回事,他也躲不掉下一次。」

「阿月,別賣了,你餓了吧?跟我吃飯去,我們邊吃邊說」,賈瑜把粗布上的山貨收進竹筐里,提著它,把阿月帶到了不遠處用以落腳的酒家。

看見從天而降的故人,張英大喜過望,趁阿月吃東西時,他把賈瑜拉到一邊,賈瑜打斷他,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休得多言,此事我自有主張。」

不帶阿月走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她是土生土長的苗族姑娘,拋開故土難離不談,要是她從此以後必須得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里說漢語、用漢禮、穿漢衣、吃漢食,和過去的一切徹底分道揚鑣,那麼她絕對會很難適應,更會感到自卑和抑郁,賈瑜想看到的是一個快樂自由的阿月,而不是一個被圈養的阿月,他不能為了一己私欲而去毀了她的一生。

用完飯後,在掌櫃的推薦下,三人來到一家藥堂,從剛才的談話中得知,阿月的爺爺是一名苗醫,她家里沒有男孩,因而她爺爺只得把畢生積累的醫術傳授給她和她的姐姐,姐妹二人雖說不是青出于藍,卻也是小有成就,能夠靈活的運用上百種草藥去治療各種疾病。

所以賈瑜決定把這家藥堂買下來送給她,權且當作是對她父親和她姐夫的賠償了,她們家失去了兩個壯勞力,日子必將會越來越難,有這家藥堂在,她就再也不用冒著危險去山里采集山貨,再走幾十里山路到城里賣錢貼補家用了,一家人將來還能有個依靠和盼頭。

「請問客官是看病還是買藥?」

藥堂掌櫃湊上前詢問,賈瑜搖頭道︰「一不看病,二不買藥,我是要把這家店全款買下來送人,你開個價吧。」

張英從懷里掏出刻有「錦衣衛指揮使」的金牌,在藥堂掌櫃眼前晃了晃,沉聲道︰「老話說得好,識時務者為俊杰,本官奉勸你不要不識好歹,這家店能被我家伯爺看上,是你祖宗十八代的榮幸和福氣,你要是敢說一個不字,本官便讓你在大梁再無一寸的立足之地!」

錦衣衛凶名遠播,藥堂掌櫃也是有所耳聞,面對強權,他哪里敢反抗,略一思索,鼓起勇氣比了一個「耶」的手勢。

「兩萬兩? ,你這老家伙可真夠貪心的啊,要不你再好好想想?」張英把手按在繡春刀的刀柄上,一臉和善的笑容。

藥堂掌櫃跪在賈瑜面前,苦苦哀求道︰「一萬九!一萬七!不!一萬五!官爺,這一屋子的藥材全都送給您,真的不能再低了呀,小人老本都要賠上了!」

「一萬五就一萬五,希望你拿了錢就不要想著再奪回去或者耍花招,否則本伯會讓你後悔從娘胎里出來」賈瑜讓張英付了十五張一千兩的銀票,當面結清。

「是是是,官爺放心,小人馬上就帶家人返回揚州老家,再也不回來了。」

藥堂掌櫃畢恭畢敬的接過銀票,磕了三個響頭,很快便收拾妥當,帶齊妻兒和細軟就離開了,賈瑜把那兩個坐堂醫打發走,讓外面看熱鬧的衙役去把本府百戶所里隸屬于北鎮撫司的百戶官叫過來。

未幾,百戶領著試百戶以及兩個總旗進來參拜,賈瑜指著阿月,吩咐道︰「諸位都看清楚了,她是我的好朋友,這家藥堂從今天起就是她的了,你們要保護好她和她的家人,如果有人敢傷害她,不管是鬼還是神,直接殺了,有什麼事派人快馬進京報與我知,听明白了嗎?」

「明白!敬請大人放心,有卑職等人在,您的好朋友定會平安無事!」

打發他們離開後,賈瑜讓張英帶衙役們去把阿月的家人全都接過來。

「阿月,不必和我推辭,若不這麼做,我會一直愧疚下去,你要是真心把我當朋友,就收了這份禮……」

賈瑜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讓阿月心安理得接受了這份能夠福澤三世的饋贈,他提筆在宣紙上寫了兩個大字,笑道︰「請原諒我之前騙了你,其實我不叫賈大本事,這兩個字才是我真正的名字,剛才那些人都是我的手下,你以後無論踫到什麼難事,都可以去找他們幫忙,我急著回京復命,耽擱不得,明早就走。」

阿月表示都記住了,問道︰「阿哥,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呢?」

賈瑜自知這次一別,將來再想見面就難了,京城據此有千里之遙,除非是刻意為之,否則大概是一輩子都見不到了。

「如果有時間,我會來看你的,阿月,再過兩年就找個好人嫁了吧,不圖他大富大貴,也不圖他才貌雙全,只圖他真心真意對你好,成親那天,記得找人寫一封信到京城,我會盡量來參加的。」

阿月低下頭,兩只小手死死的捏著衣角,賈瑜把她攬入懷里,任由她滾燙的眼淚把自己的衣襟打濕,模了模她的頭頂,用無比溫柔的語氣說道︰「阿月,我希望你像山間的小鹿,活潑開朗,勇敢堅強,在這里生長,在這里老去,今生我與你有緣無分,若有來世,再續這段姻緣吧。」

十余日後。

京畿道,神京城。

皇城,皇宮,上書房。

「萬歲爺,賈指揮使在殿外求見。」

景文帝放下御筆,看了看坐在御椅上擼貓的許皇後,撫掌笑道︰「說曹操曹操到,朕的冠軍侯回來了,快宣!」

賈瑜大步入內,跪伏在地,叩首道︰「臣賈瑜參見陛下,參見皇後娘娘!」

景文帝笑語盈盈的叫了起,許皇後上下打量賈瑜一番,感慨道︰「一年多不見,又高了一些,但也瘦了許多,黑了一點,你不在京的這段時間,陛下時常念叨你,說多虧了你,讓他將來在青史上能落個慧眼識珠,任人唯賢的好名聲。」

「梓童莫要亂說,朕念叨他做甚,要不是他年齡還小,經驗不足,資歷尚淺,朕都想讓他做安南都護府的都護,最好永遠都別回來,省得天天上躥下跳的來氣朕!」

這很明顯是假話,許皇後捂著檀口直笑,賈瑜輕聲道︰「陛下,您也消瘦許多,請您務必保重龍體啊,您要是倒下了,天底下可就要全亂套了。」

縱觀滿朝三千袞袞諸公,這種大逆不道之言也只有賈瑜這個愣頭青敢說,可景文帝卻毫不在意,笑罵道︰「小兔崽子,少給朕來這一套,這次對安南的收復戰爭,你居功至偉,說吧,想要什麼?」

「陛下,臣只是小功,大功屬于全體天策軍將士,另外,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討價還價,非我輩臣子之本分。」

「非常好,居功不自傲,這一點就很難得,來人吶,把東西呈上來。」

戴權從後堂轉出來,他手里捧著一個金盤,上面放著一件華麗莊重的賜服,當看清賜服上面的刺繡後,賈瑜一愣,這是一件只有國公才能穿的斗牛服啊,難不成自己今天就能恢復祖上的榮光了?

在國朝,以勛貴為例,男爵和子爵穿麒麟服、伯爵和侯爵穿行蟒服、國公穿斗牛服、郡王穿坐蟒服,飛魚服則會被賞賜給有功之臣和天子近臣,以示恩寵,一般的文臣服禽,武官服獸,「衣冠禽獸」這個成語就是這麼來的,這項規章制度極其嚴苛,僭越者會受到嚴重的懲罰。

不給他詢問的機會,景文帝示意戴權宣讀旨意,這老陰陽人打開聖旨,嘴一張,尖銳的公鴨嗓子便響徹了整座金殿。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亂以武。賈瑜蕩倭寇,平安南,文武兼備,威震夷狄,忠昭日月,功蓋江山。實乃朝廷之砥柱,國家之干城也。茲特冊封爾為冠軍侯,另賜金十萬兩,錦緞一千匹。布告中外,咸使聞知。欽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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