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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往事隨風,另闢蹊徑

翌日上午,寧國府,寧安堂。

听著臥房里傳出來的低吟淺唱,晴雯撩開珠簾看了一眼,掐著水蛇腰啐道︰「真真是瘋了,大白天就胡來。」

正在酣睡的香菱被動靜吵醒了,她揉了揉朦朧的睡眼,跪坐在床上,呆呆的看著這一幕,賈瑜笑呵呵道︰「那沒辦法,孩子餓了,我還能不喂嗎?小白快招架不住了,你快過來幫幫她。」

「我才不要呢,你今天沒事嗎?」

「能有什麼事,下午去皇城司看看就行,真正的管理者只需要在幕後發號施令就行,傻子才事必躬親,媚兒?大白?齡兒?快來幫幫你們的好妹妹!」

媚人、金釧兒和齡官走了進來,和晴雯一起站在珠簾外,四女齊齊啐了一口,她們真是被賈瑜給折騰怕了,他龍精虎 就不說了,關鍵還花樣百出,看看玉釧兒身上的貓耳朵和尾巴,真變成小狐狸精了,他除了讀書科舉,剩下的聰明才智全用在了這方面,真是讓人又愛又恨,還說什麼天賦異稟,我呸!

「你們就這麼看著?我接下來會很忙,搞不好要住到軍器局里去,到時候你們再想這種好事可就難了。」

話音剛落,眾人只听見外面傳來一陣嘻嘻哈哈的聲音,「小呆子!小憨子!我來找你們玩啦!」,听稱呼就知道是雪雁,小呆子是她形容玉釧兒的,小憨子則是形容香菱的,絲毫不覺得自己比她們倆也好不到哪里去。

金釧兒連忙去攔,生怕林黛玉跟在後面,賈瑜雖然有些意猶未盡,但也只得收了神通,在齡官和媚人的伺候下穿衣服,晴雯則替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玉釧兒清理,雪雁在門口說道︰「哎呀,姐姐你攔著我干嘛呀,我也是二爺的貼身丫鬟好不好?我還是他的軍師呢。」

「你等一會,二爺馬上就出來。」

賈瑜剛走出來就被雪雁一把抱住,這個小丫鬟勉強到他胸口,她身上穿著一條澹粉色的石榴裙,眉間點著桃花鈿,發髻上的珠寶首飾比鶯兒用的要好一點,由此可見林黛玉對她很大方。

「軍師,你們家姑娘呢?」

雪雁仰著精致的小臉,撇著小嘴巴,淚花在大眼楮里打著轉,看樣子馬上就要哭出來了,嗚咽道︰「二爺,我們家姑娘昨天晚上又哭了呢,一晚上都沒怎麼睡,您能去看看她嗎?」

洗漱後,胡亂吃完早飯,賈瑜牽著雪雁暖呼呼又胖乎乎的小手,兩個人踩著微涼的秋陽,朝榮國府走去

榮國府,林黛玉院。

紫娟讓吳嬤嬤把桌子上已經涼了的早飯拿回廚房重新加熱,林黛玉坐在書桉前,兩只柔荑托著下巴,看著院角樹上微黃的葉子,默默的出神。

探春幽幽一嘆,他此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來,置身險地,天各一方,無論換作是哪個,心里都不會好受。

正待再次開口相勸,只听見藥官在院門口喊了一聲「二爺來了!」

探春從妃子榻上起身,款款走到廊下,見她目光躲閃,賈瑜笑道︰「妹妹也在啊,你這穿的有點單薄,現在已經入了秋,天氣微涼,可別凍著了。」

「嗯,哥哥的話,小妹記下了,你進去看看林嫂子吧,小妹先回去了。」

把探春主僕三人送到院門口,站在原地目送她們遠去,賈瑜才折返回來。

「紫娟,你和雪雁,還有芯官去東府找晴雯她們幾個玩去,我和你們家姑娘說說話,這里不用你們伺候。」

在這十二個小戲官中,齡官和藥官無疑都是幸運的,前者跟了賈瑜,後者跟了林黛玉,可以說是華麗蛻變,一步登天,飛上枝頭變成了鳳凰。

藥官的容貌比不上薛寶釵身邊的芯官和邢岫煙身邊的芳官,賈瑜之所以把她安排給林黛玉,是因為齡官說她人老實本分,任勞任怨,辦事還利落,是十一個小戲官中最適合做貼身丫鬟的。

紫娟應了一聲,擦了擦眼淚,給賈瑜福了一禮,帶著雪雁和藥官出去了。

賈瑜看向暗然神傷的林黛玉,坐到她身邊,用手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握住她的柔荑,問道︰「妹妹,你這是怎麼了?可是因為我要去安南的事?」

林黛玉輕輕搖了搖頭,賈瑜又問道︰「那是想姑父和姑姑了?」

「瑜兒,我覺得我對不起你。」

「妹妹,何出此言?」

林黛玉看向賈瑜,一雙剪水秋童中滿是晶瑩剔透的淚水,啜泣道︰「瑜兒,我一直在刻意忽視一個問題,可我得說出來了,不能再裝作若無其事,我以前和寶玉很親近,我心里真的好難過,天底下沒有這樣的事,我」

在這個男權至上的時代,女子的地位極其低下,賈瑜可以肆意的和妾室以及貼身丫鬟們尋歡作樂,不會覺得此舉對不起林黛玉,也沒有心理負擔,他就算是納一百個女人,都不會有人說他,因為這是倫理和禮法賦予他的權利。

林黛玉反而會因為以前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患得患失,自責痛苦,一晚上輾轉反側,淚濕枕巾,她們女子要是和自己丈夫以外的男人有染,哪怕是獨處一室,什麼事都沒做,都有可能會被冠上「婬婦」的惡名,輕則被一紙休書,逐出家門,重則塞進豬籠沉塘。

女戒婦德和七出之條不允許女子犯錯,而男子就不用擔心這些,從古到今都沒有什麼男戒男德,特別是在方面,有權有勢的男子幾乎可以做到為所欲為,比如說賈瑜這樣的,大不了背上一個「色中餓鬼」的名號,而且絕大部分人都只會說他風流,不負探花功名。

賈瑜捂住她的櫻桃小口,把她抱起來放在懷里,吻去她眼角噙著的淚花,正色道︰「妹妹,那不是你的錯,這也不是什麼事,我從來都沒有在意過,我對你的愛,正如同你對我的愛一樣,如雪似霜,純潔無瑕,你只待我一個人,而我卻要待很多人,說起來,我還覺得是我對不起你呢,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不然我會比你更難過,妹妹,你知道這個世上我最怕的是什麼嗎?」

以前那些事賈瑜不在意,他認為這全都是那個老太婆和那個廢物的錯,和林妹妹沒有任何關系,她是受害者。

「是什麼?」

賈瑜輕輕撫著她日漸豐滿的後背,嘆道︰「我在江南幾次身陷險境,我沒有怕過、站在文德殿上以身接天雷,我沒有怕過、有人要以國賊佞臣誅殺我,我依然沒有怕過,在這個世上,我最怕的是你的眼淚啊,你每次一哭,我就心疼到不能呼吸,你流的是淚,而我流的是血,妹妹,不要再想這些子虛烏有的事了,那些事過錯全在別人身上,和你無關,我對天發誓,我真的毫不在意,往日種種,早已經隨風而去,不需要再掛懷,這天底下,任何人都可以覺得對不起我,唯獨你不能,是我欠你的太多,你不欠我的,你已經做到你能做到最好的了,以後不要再提了。」

林黛玉把臉貼在他胸口上,說了一聲「謝謝你」,賈瑜提議道︰「妹妹,要不我明天就帶你回蘇州看看二老?咱們從官道走,我亦懷念姑父他老人家。」

「不可,你現在身負重任,出征在即,不能隨意離開,若是因此耽誤了王事,豈不是要辜負聖上的信任?」

「那我听你的,等他日收復安南故土,我們倆差不多就可以成婚了,到時候我向陛下請一年的假,帶你回蘇州府度蜜月,我們好好陪陪姑丈和姑姑,讓他們二老也高興高興,等你以後生了孩子,我們每隔一年就帶他們回去一次,不過你以後不許再隨便哭了,哭多了會傷身,要堅持服藥,養好身子,養的白白胖胖的,這樣才能給我生十個八個小寶寶,你想想啊,以後會有好幾十個孩子圍著你,管你叫娘,我們一大家子平安喜樂的生活在一起,多美啊。」

林黛玉小手抓著賈瑜的大手,輕聲道︰「瑜兒,你以後別和老太太不對付了好不好?她這麼大年紀了,身子也不好,她要是再說你的不是,你只當作沒有听見,別和她一般見識,行嗎?」

賈瑜點頭道︰「好,我答應你,我雖然不是宰相,但肚子里也能撐起來一葉扁舟,只要她們不太過分,觸及到我的底線,我不會去找她們的麻煩。」

林黛玉舒了一口氣,對于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她很難過,一邊是養了自己好幾年的外祖母,一邊是要恩愛一生的夫君,她幫哪個不幫哪個都說不過去,只能選擇沉默,在心里暗自悲傷。

「不如這樣吧,我過一會回去讓人提前準備,過段時間挑個好天氣,我帶你們到城外轉轉,先去寺廟里燒燒香,再去山林里散散步,我知道有一個好地方,風景優美,達官顯貴們都愛去,這個季節置身其中再合適不過,咱們早出晚歸,省的你整日足不出戶,待在高牆大院里胡思亂想,好不好?」

賈瑜早就想這樣了,他還有幾個計劃沒有實施,比如說從十二個田莊里,挑選一個位置和風景都是最好的田莊出來,讓里面的佃戶全都搬到別的田莊去,自己繪制圖紙,規劃設計,將其改造為農家樂,安排一些嬤嬤、婆子和廚娘之類的女性角色進去工作,可以在里面種植瓜果蔬菜,飼養家禽牲畜,閑時帶妻妾和貼身丫鬟們去里面小住上兩三天,野炊燒烤,嬉戲玩鬧,豈不美哉。

這件事是時候提上日程了,在出征安南前,要把此事和羊肉湯的生意付諸于行動,再繼續拖下去只會無疾而終。

「好,嗯」

林黛玉俏臉羞紅,扭了扭小身子,微微掙扎著,賈瑜反應過來,輕輕給了自己一巴掌,暗罵自己不爭氣,連忙把她放在妃子榻上,拿起毯子蓋在大腿上,這是第二次了,臉都快被丟完了。

賈瑜站起身,抱著毯子走到閨床邊,往上面一躺,伸了一個懶腰,裝模作樣的打了一個哈欠,把錦被蒙在臉上,深深聞了聞,夸了一句「真香。」

「昨天晚上因為二哥和二嫂子的事,我到很晚才睡下,今兒一大早就被玉釧兒給鬧醒了,現在困的厲害,借妹妹這風水寶地歪一歪,中午就在你這里吃了,下午衙門我也不想去了,只想在你這里賴到三更半夜再回家,妹妹,你要是心疼我,就過來給我暖暖被窩。」

林黛玉撫模著懷里胖乎乎的暹羅貓,啐道︰「這才十月份,又不是寒冬臘月,暖什麼被窩呀,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我才不過去呢。」

賈瑜踢掉腳上的文王靴,抱著錦被在床上打滾,林黛玉何曾見過他這個樣子,捂著檀口「咯咯咯」直笑。

她的笑聲很好動听,讓人不禁心猿意馬,賈瑜正準備去欺負欺負她,佔點便宜,卻見晴雯走進來說道︰「爺,焦大沒了,代儒公也沒了。」

賈瑜疑惑道︰「這兩個是提前商量好的?一起升天,路上好有個伴?」

林黛玉把肥貓遞給晴雯,走上前在他肩膀上輕輕打了一下,美眸微嗔,賈瑜把她拉進懷里,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抱著她下令道︰「讓程日興帶人把焦大的尸首拉到西五莊埋了,念在他早年對先寧國公數次有救命大恩,後來看守宗祠期間盡忠職守的份上,賞他一具松木棺槨和三身好衣服,再給他立個碑,另外,讓跟著他學做事的那個小廝給他做回孝子,從今天起改姓焦,就叫焦安吧,從府里安排一個二等丫鬟,許配給他做妻,傳承焦大的香火,以後宗祠就交給他看守打理了,月錢再加一倍。」

賈瑜承認焦大為寧國府立下的汗馬功勞,並且善待了他的身後事,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仁至義盡,他一個下人是不配用松木棺槨的,應該用杉木或者柏木,更別提還有一個為他披麻戴孝的孝子,這樣也不算是絕了後。

小廝和二等丫鬟的結合,意味著寧國府第一個家生子很快就要誕生了,如果他們生的是個女孩兒,再如果這個女孩兒長大了很漂亮,她大概率會成為賈瑜以後某個兒子的貼身丫鬟。

「讓賈芸替我去祭拜一下代儒公,燒幾張紙,我就不露面了。」

晴雯點點頭,轉身就走,還沒有走幾步,折返回來問道︰「爺,那帛金呢,和代修公那次一樣嗎?」

「他家不需要帛金了,等喪事辦完後,讓人把賈瑞送到西二莊勞動改造,再把他家的院子和家產全部充公。」

林黛玉輕聲道︰「哥哥,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賈瑜解釋道︰「這賈瑞品行低劣,下流無恥,不堪造就,天天在榮國府外面晃悠,我沒把他送到遼東去已經是大發慈悲了,省得以後干出什麼髒事來,污了我們賈家的門楣,就這樣辦吧。」

八房族人家里的婚喪嫁娶,大事小事賈瑜都了如指掌,他之前在各房都安插了三五個眼線,替他監視族人,這些「情報」會由賈芸整理後呈交給他。

而且皇城司兵士們也會重點照顧他們,特別是年輕的族人,一旦他們有什麼不法,就會被立刻抓起來,依律嚴懲,根本不給他們繼續犯桉的機會。

晴雯領命退下,林黛玉打開賈瑜不老實的手,從他懷里爬起來,扭著他的耳朵,嗔道︰「你就會欺負我,你快去衙門當差吧,去找寶丫頭她們也行。」

賈瑜佔了便宜,心滿意足,表示要帶她去游玩會芳園,登臨天香樓,但都被她給拒絕了,沒辦法,只得厚著臉皮再親昵了一會,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剛出了院門,賈瑜便看見芯官站在不遠處張望,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二爺,我們家姑娘請您過去一趟,說有事求您幫忙。」

梨香院。

賈瑜從西側的小門進入後宅,見他過來,薛寶釵降階而迎,福了一禮,柔聲道︰「妾身給老爺請安了。」

在私底下,她會用「妾身」自稱,以「老爺」稱呼賈瑜,以顯謙卑尊敬。

「寶兒,我這才想起來,我好久沒有見你戴瓔珞項圈了,快把你那小金鎖拿出來給為夫看看,我記得我以前也有一個,不過是銀的,只可惜後來找不到了,大概是被我拿出去換東西吃了。」

宣德五年十月初八日,朝廷下令正式開始編纂《宣德大典》,景文帝任命翰林院掌院學士宋廣、侍讀學士曲靖、侍講學士劉俊等五人為總裁,前科狀元,修撰慕容鴻信、前科榜眼,編修孫欣、前科探花,太子少保賈瑜、前科傳臚,編修唐旻等十五人為副總裁。

與此同時,朝廷昭告全天下,所有學識淵博的人都可以進京參與編書,並制訂了一系列後勤保障和獎勵措施。

盛世修書,亂世修典

接到上諭時,賈瑜正在把玩那個鐫刻「不離不棄,芳齡永繼」的小金鎖。

薛寶釵站在一邊,默默的看著他,心里不由得有些擔憂,他為什麼突然要看這個呢?以前府里可是流傳過「金玉良緣」吶,說戴金的配戴玉的。

賈瑜看了一會,把小金鎖遞給薛寶釵,問道︰「你找我來有什麼事?」

薛寶釵仔細觀察著他的神情,見一如以往,頓時放下心來,收好小金鎖,輕聲道︰「哥哥,寶兒听說你給蝌哥兒安排了一件很好的差事?」

「嗯,你如果是想讓薛大哥跟著去,我不太建議,且不說他願不願意,此次事關重大,若是他惹出了什麼紕漏來,那罪過可就大了,就他那個性子,我有理由相信他肯定不會安分的。」

薛寶釵悠悠一嘆,賈瑜坐到閨床上,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笑道︰「寶兒,來,我們倆再談談羊肉湯的生意,這需要盡快達成共識,我還有一些其他事想咨詢一下你這位賢內助的意見。」

「哥哥,寶兒身子還沒有好呢,鶯兒下不了床,讓芯官來服侍你吧?」

「不用,我另闢蹊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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