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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哥哥

寧國府,天上人間。

午時初刻的鐘聲傳來,賈瑜放下手里的《中庸》,從椅子上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問道︰「蘭兒,你下午打算怎麼安排?」

「師父,徒兒想先去看看祖母,然後去找菌哥兒頑,今天是他生兒。」

賈瑜走到書架邊,打開紅木盒子,從里面取出一個五兩金錠子和一個五兩銀錠子,放在他面前的書桉上,吩咐道︰「金子給他娘,算是我的賀禮,銀子你們倆拿出去買零嘴吃。」

五兩金子折合五十兩銀子,這對于婁氏來說,無疑是一筆巨款,六房的子弟那麼多,除了賈芸,賈瑜最看好的就是賈菌了,這孩子人小志氣大、講義氣、不怕事、敢做敢當,值得區別對待,也值得花心血培養一番,所以他一直很照顧她們孤兒寡母。

賈蘭收了金銀,笑眯眯道︰「師父,徒兒能不能把小角兒她們倆也帶著?前兩天她還說徒兒好久沒給她們買冰糖葫蘆吃了呢。」

「當然可以,讓李氏帶兩個婆子跟著你們,別跑太遠了。」

賈蘭連忙應下,整理好書桉,喜滋滋的出去了,找到小角兒和小梨兒,說明此事,兩個小丫鬟歡呼雀躍,李氏听說是老爺的安排,連忙點了兩個婆子,帶著她們去後廊賈菌家了。

寧安堂。

「午飯你們自己用,我要去西府三姑娘那里赴宴。」

玉釧兒把木桁上的大紅織金蟒服捧過來,賈瑜好笑道︰「傻丫頭,我又不是去上朝,在家里穿這個干什麼。」

媚人笑道︰「爺穿這個好看嘛。」

金釧兒抿了抿櫻唇,輕聲道︰「媚人姐姐,爺穿什麼都好看呢。」

「你這小嘴巴跟抹了蜜一樣,會說話以後就多說一點。」

賈瑜刮了刮她挺翹精致的小鼻子,吩咐道︰「你等一會跟我去西府,把你老子娘也接到東府來,讓你老子跟著芸大管家辦事,讓你娘去針線房,跟著晴雯她娘親,月錢按西府的兩倍發。」

跟在賈芸身邊辦事相當于做個小管家,針線房里的活計輕松簡單,晴雯娘親張氏女紅不錯,帶著七八個年輕媳婦在里面專門給賈瑜她們縫制衣裳,平時沒有多少事,這兩個都是很好的去處。

媚人老子娘也在府里,還有小梨兒娘親李氏,她們都是沾了自己女兒的光,做的活計輕松簡單,月錢還高。

金釧兒拉著玉釧兒跪下來給他磕頭,感激道︰「婢子們謝爺的恩典。」

賈瑜扶起她們,對晴雯吩咐道︰「你下午打發人去漱玉堂跟他們店主說,讓他們把所有的首飾頭面都送個樣品過來給她們三個挑選,規格和你們倆個一樣就行,要是有什麼好看的新品,你和媚人一人再拿幾件,先給鴛鴦買個金絲八寶攢珠髻,再讓針線房給她們三個每人做上十幾二十件新衣裳,不要舍不得花銀子,她們現在都是我的貼身丫鬟,出去代表可是我的臉面。」

不同于紫娟、雪雁、鶯兒和香菱她們四個,賈瑜身邊這六位貼身丫鬟以後都是要做姨娘的,而紫娟她們只能做通房丫頭,這兩者存在著不小的差距。

姨娘算是半個主子,無論是她們還是她們的孩子,都要比通房丫頭和她們的孩子地位高,而且她們可以一直在賈瑜身邊伺候,承恩的機會要比通房丫頭多,是他真正的知心人,關系最親近。

紫娟她們倆個又要比鶯兒她們倆個幸運,待賈瑜和林黛玉成婚後,他們倆個會住在寧安堂,紫娟她們倆個就可以一直在他們身邊伺候。

而因為薛寶釵是妾室,她以後進門,是沒有資格住在寧安堂里的,只得住在別的院子里,只有賈瑜夜宿她屋里的時候,鶯兒她們倆個才能跟著沾光。

主子們的尊卑將直接影響各自貼身丫鬟的地位,所以林黛玉的貼身丫鬟要比薛寶釵的貼身丫鬟地位更高一點。

就算賈瑜張口閉口一視同仁,實際上也不可能如此,正副有序,嫡庶有別,他要是對林黛玉愛搭不理,天天和薛寶釵住一起,就會有寵妾滅妻的嫌疑了,會遭到御史言官們彈劾,蔣為和房瑄那兩個老家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我早就在等你這句話了,你不開口,我可不敢自作主張。」

目前這五位貼身丫鬟中,只有晴雯在賈瑜面前最隨意,自稱「我」,很多時候都稱呼他為「你」,連「您」這個敬稱都不用,二人說是主僕,但又像兄妹,又像朋友,她是他真正的知心人。

她會鬧小脾氣、會生悶氣、會調侃揶揄他、會指責他的不是,不像媚人她們,在他面前總是很謙卑,低眉順眼。

她跟著賈瑜已經有兩年了,兩個人相濡以沫,一起成長,她和林黛玉無疑是最愛他的,對他的感情最為純粹,絕對沒有摻雜一絲一毫的利益。

她們倆個和他都有非常濃重的感情積累,如同一體,沒有任何人與之比擬,賈瑜對她們是毫無條件,不假思索的信任,從來不設防。

為了感謝她一路的陪伴,賈瑜送了她兩首詞,世人都知道謫仙詞人最寵愛一個叫晴雯的貼身丫鬟,視之如命。

到目前為止,除了林黛玉,賈瑜只讓她一個人祭拜了自己父母的靈位,薛寶釵暫時都還沒有得到這個待遇。

由此可見,她在賈瑜心里的地位,用四個形容就是:無可取代。

「以後這些小事不用再詢問我的意見,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了。」

晴雯挽著金釧兒的藕臂,笑道︰「我這兩個妹妹美若天仙,必須買最好的首飾頭面才行,不然都對不起她們倆個漂亮的小臉蛋。」

金釧兒連忙道︰「爺,做幾身衣裳就行了,我們原也不愛戴那些,還是別浪費銀子了吧?」

她們這些丫鬟都有自己的首飾頭面,地位越高,就越華麗,越貴重,主要來源大概有兩個途徑,第一是自己買,不過很多丫鬟都會把月錢積攢下來,或是送回家里,或是留著以後出府時用,根本舍不得亂花,不過她們月錢只有一兩銀子,想買也買不起好的。

第二個是靠主子們賞賜,就像賈瑜說的那般,貼身丫鬟是主子們的體面,講究點的主子會給自己的貼身丫鬟置辦首飾頭面,比如紫娟和雪雁就有很多,全是林黛玉賞給她們。

王夫人之前也賞過金釧兒和玉釧兒一些首飾頭面,倒也談不上貴重,只能說一般般,她們兩個搬到寧國府時一樣沒帶,全留給了彩雲和彩霞了,只帶了幾件衣服過來。

當她們倆看到晴雯和媚人的梳妝盒後,直接呆立當場,半天說不出話來,這哪里是丫鬟的首飾頭面,比起西府姑娘們用的都差不了多少,特別是那個金絲八寶攢珠髻,听說一個就要好幾百兩銀子,這都夠她們幾十年的月錢了。

更別提還有各種手鐲、腳鐲、耳墜、瓔珞和簪子,無不是用足金、足銀和各種好玉所制成的,用的胭脂水粉,口脂花鈿無不是上上的精品,整整一大盒子,珠光寶氣,璀璨奪目,衣櫃里的綾羅綢緞做的衣服塞的滿滿當當。

金釧兒姐妹倆之前就听說過瑜大老爺把晴雯和媚人當成寶一樣寵著疼著,在東府里各種享福,她們原來還不大信,直到親眼看見這些首飾頭面和衣裳,她們才徹底的信了。

「跟我就不用客氣了,這是我屋里的規矩,無論給你們買什麼都拿著。」

拔步床上,齡官正在淺睡,賈瑜輕步走到床邊,見她臉色依舊發白,心中自責不已,只怪昨天晚上只顧著自己快活,卻把她給折騰狠了,讓這樣的佳人兒遭了這麼大的罪,吃了不少苦頭。

齡官從夢中醒來,見賈瑜坐在床邊,連忙撐起身子問好,錦被滑落,露出一片春光,白的無瑕又耀眼。

「莫動,快躺好,還疼嗎?」

齡官乖乖躺下,輕聲道︰「爺,我好的差不多了,下午就可以下床做事。」

賈瑜把錦被蓋好,吻了吻她的臉頰,說道︰「沒什麼事給你做,養傷要緊,晚上我親自伺候你沐浴更衣。」

齡官紅了俏臉,輕聲應下,晴雯她們幾個走進來,伺候他換上一件林黛玉親手縫的白色絲質長袍。

穿戴妥當,賈瑜帶著金釧兒去了西府,在鵲橋上把她小嘴巴上的胭脂吃了個干干淨淨,然後心滿意足的去找探春她們了。

「哥哥,你可算來啦。」

史湘雲蹦蹦跳跳的跑上前,拉著賈瑜的袖子就往屋里走,笑嘻嘻道︰「我們作了海棠詩,哥哥也來寫一首吧。」

見賈瑜進來,喜鸞和四姐兒率先問好,二女福了一禮,恭聲道︰「給族長哥哥請安,族長哥哥萬福金安。」

賈瑜回了禮,笑呵呵道︰「說起來都姓賈,是一大家人,不必如此客氣,也別叫什麼族長哥哥,叫瑜哥兒就行,以後沒事和三姑娘她們到東府頑去。」

李紋和李琦亦是齊齊福了一禮,輕聲道︰「見過瑜哥哥。」

這對姐妹倆許久沒和自己接觸了,看她們低眉順眼,又謙卑又羞澀的小模樣,和以往差別很大,賈瑜心里有些奇怪,膽也沒有多想,回了一禮,然後和迎春她們打了招呼。

探春已經展好了宣紙,把蘸滿香墨的細毛筆遞給賈瑜,笑道︰「哥哥,來吧,寫一首好詩詞讓我們美一美。」

賈瑜把右手的袖子往上挽了挽,接過毛筆,苦笑道︰「三妹妹,我看你請我吃飯是假,想讓我寫詩詞才是真。」

說罷,落筆寫道︰東風鳥鳥泛崇光,香霧空蒙月轉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

寫完後把細毛筆擱在筆架上,自嘲道︰「只此一首,沒有了啊,我已經江郎才盡,黔驢技窮了。」

趁著大家都在品評這首新鮮出爐的海棠詩時,林黛玉湊過來小聲說道︰「哥哥,寶丫頭心里有事,現在就在外面的小亭子里,你看看去。」

榮國府小主子們住的院子都很大,里面各有一個小花園,種著各類花草,還有一座小亭子和一個小池塘。

「妹妹,你怎麼不叫我瑜兒了?」

林黛玉辯解道︰「你比我大啊,不應該叫哥哥嗎?」

賈瑜挑了挑眉,一臉的壞笑,她的俏臉驀然的紅了,伸出小手在他的腰上輕輕掐了一下,輕啐道︰「想什麼呢,快去看看你的女朋友吧。」

他在後世只有一個「女朋友」,但在這個世界里,他現在足足有十二個「女朋友」,這種感覺讓他很爽,所以他用「女朋友」來形容林黛玉她們。

「喜鸞,你過來一下。」

正在湊熱鬧的喜鸞大概是沒听見,四姐兒扯了扯她的袖子,小聲道︰「姐姐,瑜哥哥叫你呢。」

喜鸞走到賈瑜面前,福了一禮,問道︰「瑜哥哥有什麼吩咐?」

「我昨天在賈玢家踫到你父親了,他拜托我給你安排一門婚事,恕我冒昧,你今年多大了?」

喜鸞紅著臉,答道︰「回瑜哥哥的話,妹妹今年十四歲了。」

賈瑜問道︰「那你想嫁人嗎?」

喜鸞搖了搖頭,輕聲道︰「父親從去年就開始讓人替妹妹做媒了,可妹妹還想再留在家里幾年。」

「我支持你,我會跟你父親說的,年滿十八歲再嫁吧。」

當今女孩子十三四歲嫁人的比比皆是,但主流的還是在十七八歲。

喜鸞大喜過望,連連感謝,賈瑜讓她去頑了,對林黛玉嘆道︰「一個兩個身子還沒長開就要嫁為人婦,生孩子的鬼門關能不能過得去還是個問題,我回去得給族規加一條,凡族中女子,年不滿十八歲不得出嫁,違者一律重罰。」

林黛玉很支持他的這個想法,笑道︰「瑜兒,這個規定很好呢。」

小亭子里,薛寶釵正坐在美人靠上,望著小池塘中時不時露頭的魚兒發呆。

「妹妹,你在干什麼呢?」

薛寶釵轉過臉,笑道︰「哥哥,你來了。」

隨即又疑惑道︰「你怎麼喊我妹妹呀?我還喊你哥哥了。」

賈瑜坐在她旁邊,解釋道︰「昨天晚上是打算要去找你的,但從林妹妹那出來的時候夜已經深了,我便沒有再去,怕擾了你美夢。」

薛寶釵看到他額頭上的傷痕,驚訝道︰「瑜兒,你這是怎麼啦?」

听他說完前因後果,薛寶釵又是心疼又是想笑,嗔怪道︰「看你下次還翻不翻了,現在還疼嗎?」

昨天晚上回去的時候媚人就給他上了藥,到現在紅腫已經消的差不多了,賈瑜搖了搖頭,薛寶釵把臻首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聲道︰「瑜兒,我要代我媽給你賠個不是。」

「不必如此,我沒有往心里去,我今天晚上再去找你。」

薛寶釵見他沒有怪罪,徹底放下心來,細聲細語道︰「你不要翻牆,我會讓香菱在門口等你。」

前來找他們倆回去頑的史湘雲靜靜看著他們依偎在一起,過了十幾息,她默不作聲的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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