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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剛的鎮靜,同樣影響到了宋小牛的情緒,這就是蝴蝶效應。

「他們這些看場子的,是在拿咱碼頭苦力打賭?」左剛忽然問道。

許多人剛來不久的,都面面相覷的搖著頭,幾個在東岸碼頭上干得久的老苦力,開口說道︰

「剛才說話的叫刀疤老五,是東岸碼頭上看場子的老大,是杭州洪門的。他手下有五六十號兄弟跟著他,這些監工無聊,經常打賭碼頭苦力們上下船會不會摔跟頭,落水,哪一組苦力摔倒輸五個銅板,滾下水去二十個銅板。」

左剛听了心里瞬間火大,大罵道︰

「這些混蛋光沖著咱碼頭苦力耍狠,有本事沖東洋人發狠去,那才算英雄好漢。」

他說話很不經意地流露出對東洋人的不滿。

「兄弟小聲點,這個碼頭的大掌櫃就是個東洋人,他叫山下忠太郎,據說是個日本人,他有一幫子日本浪人為他做事,長期在上海,杭州,寧波這一帶做生意,他還租有幾條日貨輪,就停在杭州灣海面上,咱們這里的貨裝駁船運到杭州灣,再裝海輪轉運到東洋島國去

有人了解日租界實情,如數告訴左剛。

左剛听了心里一亮,主動跟這幾個老碼頭聊了起來,一會兒,大伙就呼喊著出碼頭喝酒去了。

……

杭州府城,長公橋。

這里是日租界里的高級住宅區,聳立著一大片大小不一的日式別墅。

其中有一幢乳白色木質結構,假三層別墅,里面居住著日資正元實業會社的常務副社長山下忠太郎。

社長渡邊正雄在年初,被日本內閣作為英國人查理案的主謀,送海牙國際法庭判處絞刑,成了犧牲品。

由于耀金礦業出事,正元會社的正常業務受到沉重打擊,剛出任代理社長的的山下忠太郎,決心重振雄風。

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針對盛宣懷的通商銀行實施報復。

懂得印刷術的他,想到了利用假幣,以此來打擊通商銀行的經營。

他親自刻板操作,利用租界里的印刷機,偽造出通商銀行的銀元券五元券和十元券,共計四十余萬,然後運到上海,讓其上海分社的中井義之助散發出去。

沒想到,這個報復計劃實施得非常成功,達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以此提振了整個會社的士氣。

四月二十七日,上午九點左右。

天氣晴朗,陽光普照。

從乳白色木質別墅的纏枝大院門里,走出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方形臉小平頭,中等個頭,唇上留一撮丹仁須,帶一副圓形近視,著一件淺色絲綢短衫。

他的臉色蒼白偏青,臉頰松弛,兩眼珠無神且被黑圈圍繞,沒走出來幾步,頭上便直冒虛汗,不時地用手帕擦抹。

這是縱欲過度的典型現象。

此人兄正是日方正元會社的代理社長-山下忠太郎。

山下的妻女都在東京都,他每年回去一趟。

在日租界生活五年時間里,他學著當地有錢人那樣,先後娶有二房女人,都是本地女子。

年前新娶這房女人,二十歲不到年青貌美,自然愛得緊了些。

但另一房姨太太,正在虎狼年歲,也是糾纏不放。

這下子在同一個屋檐下,兩個女人爭風吃醋搞起了競爭,弄得他每天腰膝酸軟,虛汗淋灕,白天到了會社,經常是挺不起腰,哈欠連天的。

他每天上下班,有會所里專用的一輛黃包車來接送。

當山下忠太郎走出別墅,來到馬路邊時,黃包車早就在路邊一顆大樹下等著了。

夏天的陽光太刺眼,車夫戴了頂遮陽寬邊黑布帽,遮著臉蹲在車邊乘涼。

山下揮了揮手,車夫拉著車停在他的身邊。

山下忠太郎抬腳蹬上車,一甩在黃包車位上,他那虛胖身軀著實讓車子抖顫了幾下。

「去吉田公館!」他用較為純正的杭州話說道。

車子起動了,他習慣性地放下前面的遮陽簾,在車上閉目養神起來。

最近國內來的訂貨單很多,需要江浙一帶大量優質棉花和絲織品,當然,煤炭更加需要。

他一直在組織貨源。

自從耀金礦業出事之後,正元會所的煤炭任務量變得根本完不成,這附近沒有貨源,他只能從江西調運。

成本陡然增加幾倍,已經超出正元會社當初簽訂的合同價。

這樣虧損下去,這讓他苦不堪言,沒法給股東們交待。

今天在吉田公館,就是想召開一個董事會,討論下如何應對國內的煤炭供應。

跟軍方和黑龍會這邊的人談話很吃力,他們非常強勢,有點蠻橫不太講理。

他蹙眉皺臉的有些心煩意亂。

黃包車在急速前行中…

突然,道路開始凹凸不平起來,車子震抖得很利害,山下忠太郎原本虛軟的身子骨,哪里承受得起嘛。

「八嘎!慢點…拉慢點,今天怎麼會這麼震抖?」

車夫既不吭聲也不減速,反而低著頭開始拚命拉著跑,速度變得更快,抖震得更凶。

山下這時才感覺有點不對勁,他掀開遮陽簾一瞧,變得大為惱怒。

「八嘎,你眼瞎還是耳聾?讓你往吉田公館方向,你這是往哪?不對呀,好像是往拱宸橋北外方面在跑。」

「哎呀,你這是要把我拉到哪里去…」

「停車,快停車,我我…我跳車啦…」

「……」

山下忠太郎從開始的辱罵,到質疑,再到懇求威脅,什麼手段都用盡了。

但黃包車還是在疾速飛奔中。

那車夫像匹打了雞血的野馬那樣,不聞不顧的低頭彎腰,拉著車一路疾奔。

汗水早已布滿了他的整個頭臉,直到脖頸,衣襟全都濕透了。

任憑山下拚命干嚎,但這里已是郊外,夏日里人影都不見一個。

而他那軟弱無力,被掏空了的身子骨,借給他十個膽,他都不敢跳車。

黃包車又連著跑了五六分鐘,在郊外一片荒地河坡上,車子終于停下來了。

車夫頓地一下放下車把子,揭開帽子站到一邊喘氣擦汗。

「剛子哥,我把人帶到,後面的事俺不管了,哎喲累死俺了。」宋小牛喘著粗氣,扯下肩頭上的毛巾,走向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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