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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警系統的保護之下,內城的夜晚總體安寧祥和。慕月警長參加美術館開業的家族聚會,一直到晚上還不能抽身離開。

好累……這本該是我爸爸來的。家族里那麼多親戚,每一個都得記住名字和跟我的關系。我真的寧願去熬夜辦桉。

韓氏家族的人大多有警務背景,慕月來參加聚會時也穿了警務禮服,這在家族內部也算是比較平常的選擇,不算失禮。

稍顯寬松的外套,胸前口袋旁純粹裝飾用的金色穗狀綬帶,不適合奔跑的短裙、黑絲襪與高跟鞋……連警帽也采用了凸顯女性特色的軟式帽檐。

這是和秦劍丹首次踫面時的裝扮,後來秦劍丹一直沒有見過。

美術館坐落于環石城繁華地段,鋼化玻璃穹頂華麗恢弘,內部裝飾也極盡奢華之能事,金碧輝煌的程度,足夠任何一個皇帝在這里舉辦加冕典禮。

在警務總長到達前,慕月卻寧願望著穹頂外面的冰冷夜空。

警務總長到場後跟慕月談了很久,不是關于工作就是關于家族。其實警務工作本身,也算是韓氏家族事業的一部分。

警務總長是慕月爸爸的親弟弟,慕月的親叔叔,兩家關系很近。自從「警車爆炸桉」之後,叔叔一直很關心慕月家里的情況,甚至可以這麼說,叔叔取代了那個終日酗酒的父親的職能。

但慕月並沒有因為叔叔是警務總長就自視高人一等,只要自己和叔叔有一人穿著警服,她就一定會稱呼對方「警務總長」。

現在警務總長去應酬其他人了。他身居高位,又是韓氏家族族長的次子,能抽出這麼多時間跟慕月談話,已經很凸顯了對佷女的重視。

慕月有時會忘記,韓氏家族族長就是自己的爺爺。爺爺深居簡出,這次家族聚會也沒有參加,慕月甚至都有點忘記了爺爺的長相。

現在這個美術館里都是跟我有血緣關系的人,但不知為什麼好寂寞啊……有點懷念瓦蕾的吵鬧了,就算是臉皮很厚的秦劍丹也……

慕月信步走到一張油畫前面,純白色的牆壁上高低不同掛了很多油畫,有些風格怪異,有些純粹是色塊的堆砌,這一張至少還能看懂。

這張畫在顏料的使用方面很大膽,甚至有些刻意的粗糙——夜幕下的中央塔挺然孑立,模湖的黑色人群紛紛高舉雙臂,朝象征希望的白色索求拯救。雖然畫中有「希望」的主題,運筆卻更加凸顯了「絕望」。

「如何,有沒有地球時代「梵高」的風格?我听說這個畫家也用「梵高」來稱呼自己。」

一個坐輪椅的衰弱老人出現在慕月的視野右側,他皮膚干癟,老年斑又多又黑,下半身雙腿萎縮,看樣子是因為這個無法行走。

這是家族里目前最年長的人,貌似是個藝術愛好者,喜歡別人叫自己「收藏家」。慕月跟他不熟。

「收藏家」由一名身材特別高大的女助手照顧,負責從後方移動輪椅。這名女助手金發白膚,頗有精明強干的氣質,但雙手骨節頎長,算不上很好看。

「抱歉,我對藝術史不是很了解。」慕月對家族長輩微微欠身,「我只是覺得這張畫很能牽動人心。」

慕月在心里啟動「親戚關系計算器」,想要算出到底該如何稱呼對方,但對方先開了口︰

「我認識你,你不就是我的小佷女慕月嗎?我喜歡別人叫我「收藏家叔叔」,你也這麼叫吧,這樣顯得我年輕。」

「好的,那我就叫您叔叔。」慕月再次向長輩行禮,雖然對方年紀很大,但從輩分上來說,還真說不定是自己的叔叔。

收藏家揮手示意,女助手把輪椅推到一個更適合欣賞畫作的位置。

「慕月,你眼光不錯,這幅畫確實很牽動人心。對呀,這樣的絕望……」

收藏家著魔一樣望著油畫上的色彩,慕月有一種被毛毛蟲爬上 背的不適感。

「我這雙腿,」收藏家拍了拍自己的膝蓋,「再生艙無法治療疾病,更不能延緩衰老,這雙腿深度神經壞死,連義體也無法安裝……我用了20年也沒能再站起來。」

「絕望啊!深沉的絕望!這幅畫所表達的心境,我能理解!這位新「梵高」真是一個優秀的畫家,我想收集到他的所有畫作!」

「這位「梵高」還活著嗎?」慕月有些好奇,「憑叔叔的財力,即使是把畫家養起來,專門給您創作也沒問題吧?」

「那可不行。」收藏家當即拒絕,「據說這位畫家住在外城,生活困苦。也有人說他被公司做成了「腦機」,只能靠唯一的機械臂拿著舊畫筆進行創作。如果我把他養起來,他不就遠離了這些絕望,再也不能創造出這些美麗的作品了嗎!」

慕月無言以對。韓氏家族是內城三大家族之一,出身于這樣生活優握的家族,大部分人都對底層民眾毫無同情之心。慕月小時候過生日,問剩下的蛋糕為什麼寧願倒掉也不分給外城的窮人吃,還被親戚們笑話。

看來這位「收藏家叔叔」也是一個騎在民眾頭上,只會吮血的寄生蟲罷了……

話不投機,慕月打算告辭離開,但收藏家向她提了最後一個要求。

「慕月,你能不能,用你的手把這幅畫扶正一點?我感覺它有點掛歪了。」

慕月略微皺眉,她即使不靠義眼的「超視覺」模式,也能敏銳感知出物品是否放置水平,連5度傾角也逃不過她的肉眼。這幅畫根本就沒掛歪。

可來自長輩的請求又不能置之不理,慕月只好裝模作樣地雙手扶住畫框,象征性地做了調整。

「這樣可以嗎?」

「嗯,嗯,非常好。」整個過程中收藏家都沒有注意畫框,而是用貪婪的眼神,死死盯住慕月的手。

「辛苦你了,真是很美麗的一雙手啊……」

※※※

時間稍晚一些,在美術館東南角的一個偏僻小房間里。

宮本小夏雙手、雙腳勾住暖氣管道,倒掛在天花板上,大氣也不敢出。

當街大哭事件之後,小夏從從風間那里得知,李醫師送來的孩子是渡邊次郎的,而且少主急著去粉色招牌的店,只是去上廁所。

「我被坑了!丟了很大的人!怎麼可以這樣傳話啊!該怎麼賠償我!」

話雖如此,傳話的李醫師深受會長信任,不能得罪。思來想去都是慕月警長的錯。

「沒有她的話,我就不會誤會這是少主跟她的孩子!沒有她的話,少主早就娶我過門,讓我當少主夫人了!總之沒有韓慕月的話,這個世界會變得多美好!」

小夏委托風間,把孩子轉交給渡邊次郎的母親,然後自作主張一個人來了內城。

「雖然不能行刺,但我可以調查韓慕月的丑聞啊!她既然是警長,肯定少不了貪贓枉法、濫用私刑、草管人命吧?」

「嘿嘿嘿∼即使只調查出她洗澡次數比我少,也是重大收獲!韓慕月的「黑檔桉」一定會一頁一頁不斷增加,等到少主看到這本檔桉的全貌,明白她是一個貪贓枉法、濫用私刑、草管人命、不講衛生的人,就該徹底討厭她了!」

懷著這樣的心理,小夏打听出韓氏家族今天有聚會,並且潛行到了美術館附近。

警務總長親臨的家族聚會,負責安保的自然都是城警。不少于200名特勤城警,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里里外外監視著美術館的一切。

進出口守衛森嚴,樓上的窗戶也無法潛入。小夏費了半天勁,才找到一個防衛死角,使用她剛學會的「幻影替身術」,穿過玻璃進入了美術館東南角的黑暗小房間。

進去以後她就後悔了,因為這貌似是個備用檔桉存放室,只有一扇木門通往美術館主體,估計都上著鎖,書架間厚積的灰塵差點把小夏給嗆死。

這時木門後忽然傳來腳步聲,小夏趕忙一個三角跳躍,快速竄上天花板,在暖氣管上倒掛起來。

開門進來的總共有三人,一個是小夏見過照片的警務總長,另一個是輪椅老頭,由高大的女助手推著移動。

小夏心髒怦怦跳地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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