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鐵棠的話語，又看到他手指的方向，胖子眼角跳了一下。
被指派到第一層的……
是魯修真！
胖子清楚記得，昨夜鐵棠才說過，盤軒、魯修真二人是目前八人之中天棄者嫌疑最小的兩人。
「你選我？」魯修真一手指著自己，額頭青筋凸顯，冷汗淋灕，暗藏了一分慍怒。
任誰去往第一層那種牢獄之地……都不會太好受，他也不例外。
鐵棠點了點頭，然後看向皇問道︰「沒問題吧？」
「當然！」
「這是你的權力。」
「除此之外，因為今夜樓層變動不小，剩余兩位，也需要由你來決定樓層。」
鐵棠眉頭一皺，再次感受到了皇的惡意。
由他作出的決定越多，就越有可能引起一些人的反感，這絕不是什麼好事。
「昨晚不都是自動分配麼？」
皇輕笑道︰「昨夜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今夜有了空位，自然要由掌權者來分配。」
听起來，這更像是一條規則，而不像是皇在針對鐵棠作出的臨時安排。
因為今夜第五層和第一層的人選變成了鐵棠和魯修真，那原本的佔據這兩個位置的花惜玉與莫心香就暫時閑置。
現在二層、三層分別都有一個位置，需要掌權者來安排。
鐵棠下意識看了一眼胖子。
自己去往第五層之後，或許可以為這個曾經的‘室友’安排一個沒那麼強勢的對象。
而且莫心香是最強者之一，理應受到打壓。
鐵棠做得一切，都是為了盡可能平衡所有人的實力，避免出現一人獨大的狀況。
畢竟……
他真的不確定哪位是天棄者。
包括指派魯修真去往第一層，也是這個原因。
魯修真擁有五色神牛，往後七日的開墾任務會輕松許多，甚至可能不用自己動手。
那自然而然，他就該在其他方面受到壓制。
「莫心香去往第二層，花惜玉去往第三層。」
鐵棠作出選擇之後，皇也不再廢話，帶著眾人快速分配好住所。
伴隨奇花的徐徐上升，夜色都逐漸變得明朗，虛空中透露著澹澹清香。
鐵棠第二次來到了第五層。
相比于第一次到來的觀景，如今這里屬于自己。
在皇離去之後，他快速查看了一遍第五層所有地域，這里並沒有留下任何個人痕跡，所有事物都嶄新無比。
鐵棠躺在柔軟的鵝毛床褥之上，默默等待著子時到來，屆時永恆天將會開啟，也是他來到這里的最大目的。
圓月愈發明亮，肆意散發著銀白月光，透過七彩琉璃落在鐵棠身上，讓他倍感安寧。
連日疲憊加上此時的舒適，鐵棠眼皮打架，恨不得立刻倒頭就睡。
卻在這時。
幾縷微弱的聲音從中央傳來。
「這人挺有意思，從他的選擇來看……不難看出他也在盡力維持著眾人的平衡，可以推測他也不知道天棄者是誰。
但也不排除他自己就是天棄者，才會作出這種選擇。」
「今日是第三日，你我依舊沒有任何變動，在其他六人看來，我們如今才是最強者，尤其是你。
恐怕接下來我們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了。」
「也不一定，還要看第五層的永恆氣息是多少，我們四層每日只有四縷，下面的人只會更少。
可第五層卻不同，掌權者權力太大，未必是五縷，可能會擁有更多。
這才是目前能夠真正左右局勢的事物。
鐵棠昨夜位于第三層，三層有三縷永恆氣息，他和元庚那個胖子無法平分，必定有一個人獲得兩縷。
此人獲得的永恆氣息未必比我們少，再加上今夜他已登頂，花惜玉也被分到了第三層。
總體來說。
他和花惜玉兩人，才是獲得好處最多的人！」
「這麼看來，倒也沒錯，你覺得天棄者會出現在他們二人之中麼？」
「很大可能！但也不排除是你。」
「哦？為何？」
「無需看他們做什麼，只要看誰獲得利益最大即可，你我都是連住三日第四層的存在。
我知道自己不是，那你的嫌疑自然大大提升。」
「有意思，按你這麼說，在我眼中你的嫌疑也不小。」
「你可以這麼認為。」
……
一連串的話音，被鐵棠盡收耳中。
他來到中央藤蔓位置，這才看到懸浮其上的水鏡，真實地映照著下方四層一半區域，甚至能夠听到大部分對話。
「忘了這個，這麼看來……昨夜我與胖子的對話，也被花惜玉听到了。
前夜，前夜還好，並沒有說太多，莫心香知道的不多。
嘖嘖，原來你才是隱藏最深的！」
鐵棠看到了能夠反射下方樓層的水鏡，立刻就知曉花惜玉昨夜不知得到了多少線索。
因為第一夜大家都是初次入住，各自都有戒心，加上開墾的疲憊，未必會暴露太多。
所以莫心香知道的個人線索，肯定是相對較少的。
而第二夜卻不同。
眾人已經有了幾分熟絡，無論是為了交好，還是為了打探對方情報，或多或少都會進行交流。
這一切，都被花惜玉听到了。
可在今日的比斗之中，她輕描澹寫地在第一輪比斗中就輸給了大鴻。
也許真的是技不如人，但鐵棠更相信……花惜玉在隱藏自己。
「這個老陰貨，我還是被她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騙到了。」
一直以鄰家小妹姿態出現的花惜玉，說話又軟糯、動听，比斗中也表現極差。
加上第一夜就入住第一層的淒慘開局，以及靠‘運氣’翻身之後，依舊公平分配食物的操作。
這連番表現，都讓眾人下意識忽略了她。
沒有人會認為花惜玉是個棘手對象，難纏程度排在她前面的還有很多人。
包括鐵棠在之前的指派第一層之中，也從沒考慮過花惜玉。
「厲害啊，果然能夠來到此地的沒一個是易與之輩。」
如果不是今夜入住第五層，透過水鏡得知了隱秘，自己或許永遠不會知道這些。
水鏡可以看到下方四層的一半區域，眾人都在入住之前就已知曉。
大家都在避免出現在水鏡映照的區域之中。
可水鏡能夠傳達聲音，卻不在其他人意料之中。
縱然有些猜測，也終究只是猜測，而不是確定。
這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秘密，只有入住第五層的掌權者才能知曉。
如今知道這個秘密的三個人。
除了鐵棠以外。
花惜玉與莫心香前兩夜都是孤身一人，並沒有與他人同住，當然也不會有任何交流。
今夜。
兩人都有了不同的舍友，可她們在得知第五層隱秘的情況下，恐怕也不會暴露一絲自身的線索。
二三層能夠獲得的信息量不會太多，只有被完全蒙在鼓里的第四層，才能讓鐵棠今夜得知一些隱秘。
「還是來遲了一步啊，我應該讓花惜玉繼續去往第一層的，這樣至少能夠知曉魯修真與盤軒之間的交流。」
鐵棠雖然有些後悔，但也已經沒有補救措施，有些事情只能在事後才知曉真相。
嗡∼
虛空微微抖動，子時已到，永恆天的入口緩緩浮現在中央藤蔓後方。
鐵棠沒有急于進入，而是打算听听下方樓層各自的分配情況，這也算是一個重要線索。
第四層的大鴻與柳清涵，在能夠公平分配的情況下，並沒有出現ど蛾子。
四縷永恆氣息，一人兩縷，完美解決。
而第三層就壞了。
胖子被花惜玉一頓花言巧語哄騙，再加上那楚楚可憐的柔弱模樣，讓他心中大男子氣概爆發，拱手讓出了先進永恆天的權力。
中央藤蔓附近的位置，是水鏡映照的正中區域，一應場景都被鐵棠盡收眼底。
他看到胖子被忽悠得團團轉，氣到不行，忍不住罵了一句︰「這大傻子，能不能長點心啊。」
果然。
花惜玉從永恆天出來之後，又梨花帶雨地不斷道歉。
說什麼昨夜自己一人吸收永恆氣息，不知道無法吸收半縷，所以不小心吸了兩縷永恆氣息。
胖子雖然初時惱怒，後又焦急，但在花惜玉柔弱、可憐的攻勢下節節敗退，最終默認了此事發生。
「唉，真可憐，算了算了，明天讓我先就好了。」
鐵棠听到胖子的這句話，目瞪口呆，半響無語。
為避免氣到自己，他趕緊去查看第二層的情況。
此時第二層已經有人進入了永恆天，只剩盤軒留在外面。
通過剛剛第四層的話語，鐵棠已經確定，二層有兩縷永恆氣息，理應是一人一半。
不過等莫心香從里面走出來之後，永恆天的入口卻徹底關閉，代表里面的永恆氣息已經被全部吸收。
盤軒顯然有些出乎意料︰「為什麼這麼做？」
「這東西對我有大用，我可以用一門大神通與你交換。」莫心香彰顯了強者面貌。
可盤軒也是最強三人之一，還能慣著她了？
「如果我有淘汰別人的機會，你將會是我的首選！」
莫心香眼角抽動，那詭異的刺青紋路立即扭曲起來，仿佛在心中衡量著什麼。
「這樣，我用此地的一個隱秘與你交換，消除此次因果，如何？」
「須得讓我滿意。」盤軒並不打算順坡下驢。
「頂樓那小家伙，現在可能正在看，也能听到我們的對話，這個秘密滿意否？」
盤軒心中一震，飛速聯想到了什麼，看了看莫心香，又抬頭看了看上方。
「確定？」
「我看你與頂樓的小家伙關系不錯，明日自己問他便是，況且以後還有爭奪第五層的機會，這個秘密很快就不值錢了。」
「那你倒是找了個好時機，賣了個好價錢。」
「運氣罷了。」
……
相比掉入溫柔鄉的胖子，第二層莫心香與盤軒無疑更冷靜，也理智了十倍不止。
他們的交易不靠話語，只靠個人良知，與……純粹地利益。
而第一層……
鐵棠只看到了受傷的魯修真在與五色神牛對視。
偶爾有奇怪的話語飄過。
「牛牛，給我一根毛。」
「小牛，幫我療傷。」
「瞪我做甚？以為我打不過你？」
……
分配完永恆氣息之後，眾人都進入了洗漱時間，鐵棠也借機進入了第五層的永恆天。
「會有多少永恆氣息呢……」
他懷著滿月復期待，踏入了那片虛無的空間。
明亮、澄淨。
這是鐵棠的第一感受。
頭頂仿佛有十輪大日懸空，將幽寂的虛無之地映照得 亮無比。
「十縷永恆氣息？」
「花惜玉……」
鐵棠再次刷新了對花惜玉的認知，隨後探手抓取一縷永恆氣息。
神光熠熠的氣息入體，再次引動了意識海那蔚藍一片，兩兩相融匯聚到了鐵棠元神魂魄之上。
絲絲縷縷的深藍光芒，帶給鐵棠難以言述的感受，有一種莫名的強大。
隨著吸收的永恆氣息越來越多，鐵棠腦海開始閃過一副副畫面。
有仙泣血，從天際墜落。
有古城崩塌，凡人如蟻，血流成河。
有兵將對壘，一方潰敗，丟盔棄甲，敗陣而逃。
有大妖、神魔縱橫之景，有鬼兵、天將結陣據守人間的殘破畫面。
……
最後的一幕。
鐵棠看到的是一片蕭條，萬物寂滅，蒼天像是被摧毀了一角，血流如瀑，倒灌人間。
轟隆！
所有畫面消失。
臉頰上傳來一絲溫熱，讓鐵棠醒轉過來。
伸手一模。
夾雜絲絲腥味的粘著血液出現在指尖。
兩行血淚從他雙眼流出。
「這是未來之景麼……為何我感到了無窮悲傷，那是……我的時代？」
十縷永恆氣息被徹底吸收，鐵棠被迫從永恆天退了出來。
他呆坐在原地，竭力回想著剛剛出現的所有畫面。
可早已過目不忘的記憶，此時卻難以憶起任何一處場景。
所有的景象都在逐漸變得虛幻。
「我即未來，我的正統大道……終究沒有平息無盡的紛爭麼？」
鐵棠感受到了一股挫敗感。
身為未來法的正統開創者，他沒有達到兩位前輩的成就，沒有開創出一個盛世，反而帶來了無盡的戰亂。
沉思良久，鐵棠陡然又打起了精神。
「也許，還有機會！」
「過去不可改，未來卻充滿了變數，我看到的一切，不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鐵棠之所以確定看到的是未來之景，就是因為他看到了一位熟悉的人身死道消。
那個人不該死，也不會死，但還是死了。
「你可是人皇親封的第一位狀元，武謫仙、武安侯啊！」
「以你這般恐怖無邊的實力，怎能輕易死在那里？」
「只要扭轉了你的必死之局，也許就能扭轉整個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