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睜大雙眼，伸長脖子，努力盯著生死榜金光消失的那一剎。
毫無疑問。
大黑肯定進入了前十，成為了新的天尊種子，他甚至擠掉了一位真正的天尊排名。
許多人心中有期待，也有一絲不安。
那一絲不安，來自于頂峰之上，金榜第一的名字。
會超越嗎？
不可以的，怎麼可能出現超越人皇的天驕？
眾人心神不定，惴惴不安，鐵棠同樣也沒有把握。
他確定自己一定能夠進入前十，位列天尊行列，可要超越那位震古爍今，橫掃天下的大商人皇……
沒有人敢說有十足把握！
唰~
生死榜金光消散，新的排名出爐。
「呼~」
「呼~」
「噓~還好，還好！」
「厲害，厲害，足夠驚艷了。」
「曠古絕今，曠古絕今，此子不得了，不得了。」
整個二十一層此前堆壓的緊張氣氛，此刻徹底松懈，所有人都發自內心松了一口氣。
包括風毅，包括知曉鐵棠真正目標的風冰瑤。
她心有余季地拍了拍心口︰「還好他沒做到……」
「等等，他沒做到才是正常，我怎麼會以為他真的可以做到？」
……
看到結果出現的鐵棠，也是徹底松了一口氣，旋即又皺起眉頭，反思自身。
「我開創了未來法，奠定了未來正統大道，古往今來只有三人達到我的成就。
人皇雖然是其中一人，但為何我會排在他之後？
難道我開創的法門……不如太巫寂滅典麼……」
他沒有超過人皇，也許有很多方面的因素，但最為關鍵的……無疑是各自開創的正統之法。
其他人再是驚才艷艷，再是天賦絕倫，可在能夠引領一個時代的正統之法面前，依舊要讓步。
這不是鐵棠自夸，也不是憑白抬高己身，而是有足夠的先例證明。
開創了圖騰大道的遠古天皇燧人氏，所向披靡，震古爍今。在那莽荒、原始的時代，為人，為人族，乃至為天下生靈，開闢了一條通天大道。
開創了竅穴之法的大尊王，作為世間最後一位誕生的‘人’，同樣強大的不可思議，其開闢的道路，綿延近百萬年，一直流傳至今。
而開創了太巫寂滅典的大商人皇，無敵之勢蓋過蒼穹，浩蕩聲威凌駕仙神，其赫赫聲名自然無需贅敘，天下皆知，人人皆聞。
過去法與現在法的極盡輝煌，墊高了未來法的成就，作為開闢未來正統的鐵棠，成就至少也會與前面二人齊平，乃至超越。
「我為什麼會排在人皇之後？」
鐵棠沉吟良久，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
「我的確已經在祝巫境達到了極限，古往今來，乃至後世之輩，都不可能有超越我的存在。
人皇的確也不可能在祝巫境超過我！
但同樣的。
反過來也一樣。
我也不可能在祝巫境超過人皇。
在神巫秘境這個大境界，我與人皇可以說都達到了巔峰成就，也許我還不如人皇，但更大的概率……
是我與他都是齊平的存在。
他先在榜上留名，我是後來者，只能位于他之後。
如果還想超越他，就只能等我邁入仙神秘境，在仙神秘境的層級上……重新分出高下。」
想通了個中因果，鐵棠豁然開朗，徹底解開心結。
生死榜或許非常強大，但畢竟只是個死物，有它自身的上限乃至極限存在。
面對生死榜給出的考核……
鐵棠和人皇，無疑都交出了滿分答卷。
區別就是。
有人先通過了考核，有人後來了一步。
與此同時。
二十一層的眾人，從緊繃的心神抽離出來之後，開始以欣賞、妒忌、艷羨等等目光打量鐵棠。
「天下第二，這個名頭已經夠大了，大到他如今恐怕承受不起。」
「承受不起？這句話我很耳熟，大約在一千多年前，我也听過。」
「人皇登頂之時，也有人說過類似的話語。可說那些話的人……如今只怕墳頭草都換了幾茬。」
「赫赫聲名，即是榮耀，也是考驗，他有天下第二的底蘊，就不會畏懼這些。」
「我看他活不過今日。」
「為何？」
「你們忘了？他如今只比了四場，還有一場才能徹底的校訂排名，萬一……」
「想多了，生死榜需要五場、乃至更多場龍虎斗來校準排名，是因為生死榜需要足夠的判斷，來保證不會出錯。
實際上……
大多數人比試二三場就已經完成了校準。
如果第一場就踫見了勢均力敵的對手，很可能一場就已經測出上下限。
神巫伐仙，他已經全力以赴了，不可能登頂。」
在場這麼多巫道教尊、仙神中人，乃至還有不少仙神霸主，他們的眼力同樣非凡，不可小視。
事實上。
也正如他們所預料的那般。
第五場比斗，鐵棠邀請了一位方家大圓滿巫神上擂。
兩人只是單純地較藝，切磋巫法、神通，互相交手點到為止。
力戰一柱香後。
方家巫神自認不敵，甘拜下風。
鐵棠雖然得勝，且表現同樣不俗，也是跨境之戰，以下伐上，卻並沒有引來生死榜的變動。
第五場結束，大黑排名後面的‘擬定’二字消失。
至此再過萬萬年。
只要生死榜還存留于世，哪怕鐵棠已經身死，大黑之名也永遠會留在榜上，這是永恆的榮光。
排名確認之後，還有大量的排名獎勵。
這些獎勵……
並不是由生死榜發出，而是由操縱生死閣背後的一眾勢力發放。
這本來也是他們吸引天下群雄進入生死閣比斗的手段之一。
風毅收到了傳音。
知曉天下第二的排名，不容小覷，獎勵實在是太過豐厚，以至于他們一時半會都未必全部拿得出來。
「鐵棠，隨我來！」
「府主，看來你要大出血了。」
「你小子，廢話少說，跟我來便是，少不了你的。」
「敢不從命？」
風毅帶著風冰瑤、鐵棠離開生死閣，也可以免去許多宵小之輩的窺視。
生死閣背後的諸多地主，也紛紛選擇了離開，要去見一見這位曠古難尋的絕世天驕。
很多人都想知道……
鐵棠修得什麼法，煉得什麼功，又到底是如何能夠做到的？
在大量高手離去之後，剩下的諸多巫道教尊，也在津津有味地談著剛剛見聞。
沒有人注意到。
龍虎擂上空，浮現了一道澹澹的虛空大手印。
這道大手印虛空一握，將整片天地都囊括手中，其中隱隱能夠看到一些散亂的魂魄與元神。
「仙神，神仙，不死為仙！」
「成道者，哪里是一位祝巫境可以殺掉的？」
「你的不死印記烙印虛空，我來助你復活，你為我賣命一千年，這個交易如何？」
虛空中。
隱隱可以看到一個殘缺的透明小人，不斷跪地叩首。
……
江都府衙。
迎客殿。
風毅正中端坐，鐵棠、風冰瑤則位列左邊座椅，分序落座，期間自有僕役端茶倒水，各種小食、水果擺得滿滿當當。
「說實話，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你小子不簡單，可真正能夠走到今時今日這個地步……還是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
鐵棠用竹簽挑起一塊拳頭大小的水晶梨，隨手放入口中，含湖不清地回應道︰「府主過獎了，其實下官也沒想到。」
「哈哈~你與小女也算有番交情，客套話我就不說了。我就想問問……你是不是參悟了太巫寂滅典？
別急著反駁，我可是知道人皇手書就在你手上。」風毅臉上充滿了好奇。
鐵棠看了一眼風冰瑤，後者會意地搖搖頭。
「府主，我能告訴你的……就只有一句話。」
「說說看。」
「太巫寂滅典不是這個時代的法門，當世除了人皇之外，不可能有第二個人可以修煉成功，不可能！」
風毅一怔，明白了鐵棠的意思。
他還想再問，卻感應到殿外有至強者逼近，便沒有開口，安靜等待其他人到來。
嗖！嗖！嗖！
不知多少道身影在迎客殿外落下，慢慢步入殿中，更有許多鐵棠都看不出虛實的霸主，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右邊一排排的座椅上。
這些人的氣息恐怖無比，高深莫測，一瞬間讓鐵棠有了去到聖都朝堂會面的感覺。
不過今朝已非彼時，縱使這些仙神霸主的氣息再強，也不可能僅憑氣息就撼動他，更不可能逼得他身形縮小。
右首第一位，不是地位僅在風毅之下的江都府府丞，而是一位看起來七八十歲的老嫗。
鐵棠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對方是心老了，肉身其實強大得不可思議，想要變成青蔥少女模樣，只在動念之間。
可一個人若是心老了，那即便肉身再強大，也會顯得老態龍鐘、垂垂暮已。
風毅坐直身軀，右臂一擺，逐個給鐵棠介紹來人。
「這位是江都玉家的執事者，玉秋雲玉前輩，她老人家威名赫赫，曾助人皇開疆拓土，本官也就是尸位裹素，江都城還得是靠她老人家。」
「府主大人客氣了，老朽也就多個輩分，何德何能與府主比肩。」玉秋雲的聲音枯如朽木，啞暗無比。
鐵棠起身，抱拳作揖，問了聲好，接機仔細打量這位老嫗。
他既然知道了畫中人是玉家中人，那自然不會放過一點線索。
眼前江都玉家的執事者，也許毫不知情，也許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一切皆有可能。
簡單地問候之後，風毅又繼續給鐵棠介紹其他人。
「這位是江都府丞，蔣幕蔣大人……」
「下官拜見蔣大人！」
「鐵郡守無需客套，你乃天人之姿，古今罕有，說不得日後本官也有依仗之處，還請多多擔待。」
……
「這位是監察正卿徐景輝徐大人，你們份屬同僚，理應相識，本官就不多說了。」
「徐大人，久違了。」
「厲害，商殿主若是知道了，恐怕會親自趕來。」
……
「這位是邢元魁邢總都捕，邢老弟掌控一府之捕快，勞心勞力，日後你少不得叨擾他……」
「邢大人，說起來鐵某也曾在你手下為官哩。」
「哈哈，鐵郡守客氣了，改日約個時間，暢飲一番。」
……
「這位是方家家主方玉堂，你與方家交好，理應認識……」
「前番布陣，多有勞煩方家主之處，鐵某再次拜謝。」
「鐵郡守休說這些，但憑你與樂賢的交情，這些都是無足掛齒的小事。」
……
風毅依次給鐵棠介紹了江都城幾大勢力的重要人物，其他人也紛紛各道名姓，希望眼前這位天尊階的無敵天驕能夠記住自己。
一番介紹過後，風毅重新安穩坐好，準備商議正事。
這時武家來人的武劍仙問道︰「敢問府主，為何不見封診司來人？」
這一次會面。
除了要見一見鐵棠，探探他的底細之外，也有關于生死榜獎勵之事。
在場之中，能夠進入迎客殿的，都是江都城本地豪強，在生死閣都佔據了或多或少的份額。
不過要論生死閣最大的地主……
那自然是封診司！
就連風毅代表的朝廷，份額也不足封診司高。
倘若封診司不來人商議，他們這些人在此說得再多，也可能被一言否決。
風毅笑呵呵道︰「劍仙不知，鐵郡守與封診司也有幾分交情，本官通傳之後，闕司主托人前來回話。
只說一應事物，由本官全權處理了便是。」
整個大商皇朝封診司的在職官員，滿打滿算不過一千余人，江都府的封診司雖然夠大，其實內里也只有大貓小貓兩三只。
這些人忙得很，幾乎不會輕易在世間露面。
听到風毅這麼說，眾人驚訝之余，也開始有些習慣了。
畢竟以鐵棠堪比天尊的資質、底蘊，與任何人攀上關系都不足為奇。
「好了，諸位若是沒有意見，便開始商議吧。」
風毅話音剛落，徐景輝就站了起來，他是監察殿中人，自然是徹底向著鐵棠這邊。
「府主，依下官之見……當初訂下什麼獎勵，就按次發放好了，何須商議？」
此言一出，滿堂皆靜。
鐵棠看出了個中微妙氣氛，偷偷傳音風冰瑤問道︰「徐大人所說倒也正常合理，他們為何如此？」
「你不知道，生死閣是大商開朝之後才建立，那些獎賞……尤其是排名前十、前一百的獎賞，都是虛高的。」
「這又是為何？」
「因為根本就沒有人領過！」
「當初生死閣創立之初，為了吸引天下豪杰前來闖關登榜，各種排名獎勵自然是定得很多。
他們這些人也不怕有人會奪走這些獎賞，世上根本沒有這麼多曠古絕今的妖孽天驕。
近一、兩千年以來……
如人皇、太保這些人，早在生死閣建立之前，就已經榜上留名。
至于我師尊、太師、太傅乃至那些稱霸一方的王侯，更是活了不知道多久，榜上之名恐怕都停了幾百、幾千、幾萬年。
真正在這八百年來，闖進前一百排名的人……
有且只有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