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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退一步,天翻地覆!

縣衙,食肆。

此時並非飯點,但在一張八仙桌上,卻乖巧地坐著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娘,這菜真好吃!」

小女童換了一身美美的新衣裳,吃得不亦樂乎,兩個小眼楮都眯成了月牙。

「慢點吃,慢點吃,別噎著了。」

孟穎兒慈愛地模了模小女兒,略微有些哽咽,她才多大,若不是跟著自己,何至于來此人間,受這苦難?

待到二人堪堪停下快子之時,鐵棠與段景瑞一起走了進來。

「菜色可還滿意?有無忌口?」

「沒沒有,謝謝青天大老爺。」孟穎兒趕緊拉著女兒站了起來,不知所措地模著衣角,還是新的,帶著澹澹香味。

這些都拜眼前這位所賜。

鐵棠擺了擺手︰「我還算不得青天,你喚我鐵捕頭就是,繼續吃,無需顧忌我。

此番前來是公堂上有些不方便問的,私下來問幾句,你不用驚慌。」

「是,青鐵捕頭!」

「具體發生了何事?為何你說狀告無門?」

孟穎兒眼淚一下就留了出來,但她也非柔弱女子,不想哭哭啼啼,作出惹人憐惜模樣。

一把抹去淚水,她深吸了幾口氣,將冤情娓娓道來。

孟穎兒並非清水郡人士,而是早年嫁到此處,娘家離此地甚遠,算得上無依無靠。

她肯遠嫁他郡,自是因為她的夫君待她極好,二人結識七載,一直相敬如賓。

孟穎兒夫君名為柳興發,是幽縣風泉鄉,楊家村本地人士,卻並沒有兄弟姐妹,只有一位母親。

柳興發家底不錯,家中有屋又有田,加上他也是個勤勞能干的,非但將里里外外的農事安排的妥妥當當。

還去武院學了一身武藝,已經有了鍛骨境的修為實力。

是以一家人過得近乎是神仙般的日子,尤其是女兒降誕之後,柳興發更是疼愛有加,一直當個心肝寶貝寵著。

但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

柳興發非但娶得美嬌妻,還衣食無憂,整日游山玩水,悠閑自在。這讓一批刁民看得眼珠通紅,比自己少了兩兩肉還要心疼!

其中便以村霸楊正業為甚!

楊正業是楊家村里正的長子,從小到大在村里就是蠻橫慣的,從最開始的偷雞模狗,到後面的欺男霸女,什麼壞事都干了個遍。

柳興發因為早年喪父,親親戚戚沒有幾個往來,全靠母親一手操辦起如今的家當。

可他母親常年在外,很少回到村里,僅是托人照顧,這讓柳興發免不得遭受一些欺辱。

他與楊正業可謂是從小就不對付,拳腳相見那是家常便飯,小時候的孩童打鬧,在長大後也愈演愈烈。

可柳興發持身自正,家底厚實,在村里也沒有多少求人的時候,一些情況都能應付過去。

直到他娶了孟穎兒,又生下小豆丁,終于讓楊正業心中妒火,熊熊燃燒起來。

每次喝完酒,楊正業都會借著酒意去調戲孟穎兒。

而孟穎兒出身書香門第,也見過一些世面,開始還能應付過去。

幾次被柳興發遇上,兩人也是免不得一番動手,身後還曾報官。

可楊正業畢竟只是動動嘴皮子,又以喝酒之名掩蓋過去,加上里正暗中發力,桉子都是不了了之,甚至沒有記錄卷宗。

一步退,步步退。

之後的楊正業開始得寸進尺,甚至從柳興發的家產、田舍開始入手。

這下的確是正中要害!

柳興發眼見自己所種良田、果樹,統統被人糟蹋,心里即便知道是誰下得手,卻沒有確鑿證據。

不僅如此,柳家在幽縣開設的一間酒樓,也被縣衙整日以各種名頭查探。

年長日久下來,生意凋零了不知多少。

一來二去,柳興發與孟穎兒盤算著自己夫婦二人大抵是斗不過楊正業,不如遷徙到他處,也能獲得個自在。

可他想走,在楊正業眼中就是示了弱。

不但變本加厲,甚至開始對孟穎兒動手動腳,她一個婦道人家,又不通武道,哪里擋得住這等鄉土惡霸?

恰好柳興發此時趕了回來,兩人大打出手。

要說楊正業也並非膿包,他深知要想欺負別人,自己的拳頭就得大,所以從小也愛舞槍弄棒,將自身修為煉到了易筋境。

鍛骨境的柳興發不是對手,可差距也沒有那麼大。

他依仗母親傳下的幾門奇招,卻也將楊正業打得頭破血流,雙雙重傷。

至此,兩家仇恨徹底結下,由最初的小火苗,升級為燎原烈火。

重傷的二人紛紛請了大夫。

但楊正業畢竟是易筋境,修為較深,加上有個當官的父親,哪怕僅僅是個里正,也能搜羅不少上好膏藥。

傷勢一好,楊正業馬上糾集了一批地痞無賴,深夜模進了柳興發家中。

當著柳興發的面,楊正業就要凌辱孟穎兒,這讓柳興發睚眥俱裂,不顧重傷的軀體,強行與楊正業搏殺。

場面一度非常混亂,孟穎兒趁機帶著女兒逃了出來。

等到她托人照顧好女兒,再度返回家中之時

卻只看到了熊熊大火,正在吞噬一切。

柳興發死了!

興許是死了人,楊正業也有所收斂,不敢再對孤兒寡母收手。

孟穎兒多次去縣衙告狀,卻並沒有個結果,調查過後只說是屋內失火,柳興發之死純屬意外。

她還曾去過幽縣監察院,試圖向監察使告狀,可還未走進地頭,就被衙役提前趕走,根本靠近不得半分。

加之里正開始發力,村里開始傳出風言風語,反過來說孟穎兒不守婦道,與一些潑皮流氓私通,暗中害了柳興發,要謀他身家。

束手無策之下,有位柳興發的遠親指點了一句,說運城有位小青天,讓她過這里來敲鳴冤鼓。

幾經周折之下,她終于來到了運城。

靜靜說完這一切,孟穎兒已經是淚流滿面,與小女童抱在一起,失聲痛哭。

鐵棠听完一切,食指敲了敲桌面︰「柳興發的母親何在?此事也得通知她。」

「家母是個行鏢的鏢頭,一年都難得回來一趟。

偶爾回來一次,我家良人也只以家中一切安好相告,未敢說出事情,讓家母擔憂。

她常年在外頭行鏢,生死懸于一線,若是因這些瑣事讓她分心,導致受了重傷,亦或丟了性命,那才是大不孝。

可誰知事情會到了這一步!」

鐵棠與段景瑞對望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欽佩之色。

一位女子,常年在外頭行鏢,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這種人又有何等的風采?

可惜,護的了鏢,卻護不住自己兒子,也不知那位奇女子,知道此事之後,又作何感想?

孟穎兒啜泣著繼續說道︰「家母二年前最後一次回家,說要去走一趟遠鏢,跨越整個江都府,去往別的都府。

這趟走完,她就不走了,回來享受天倫之樂。

可如今如今」

一趟鏢走了兩年,還未走完嗎?

是不是出了事故?乃至丟了性命?

孟穎兒根本不敢深想。

即便她回來了,如今這個局面又是她願意看到的嗎?

別無他法,孟穎兒只願在自己有生之年,能為柳興發討個公道,否則死了都無顏面見柳家人。

思索片刻,鐵棠輕聲問道︰「除了楊家村里正,你覺得誰還在後頭包庇他們?」

「民婦也不知具體何人,不過每次去縣衙,都是被人趕出來的,連我夫君的尸首,都是草草埋葬。

午作只說是被燒死的,根本沒提一點其他線索。」

「可曾尸檢?」

「尸檢?」孟穎兒茫然搖頭。

「就是把尸身剖開,讓封診司的午作來檢驗。」

「這個沒有,當時只是來了個午作,隨便查看了幾眼,就斷了死因。」

這時段景瑞走過來插了一嘴︰「咳,總捕頭,據我所知,幽縣是沒有封診司的。

不過尋常午作也能進行尸檢。」

「哦?為何?」

「總捕頭有所不知,封診司其實比監察院還要稀少,我們運城按理自然是不該有的。

不過有那位王令史執意到此,朝廷才會在這里設立。」

鐵棠驚嘆︰「老王面子這麼大?」

段景瑞小聲說道︰「是這種人才非常稀缺,封診司可不單單只是進行尸檢,那只是隨手而為的小事項。

真正重要的另有其事,而一般做這種事的都是家傳絕學。

可以說整個人間大地,類似王令史這種人都是有數的。

一些無關緊要的小要求,朝廷隨便就審批了。」

鐵棠點了點頭,沒想到老王那家伙還有這種能量,為何選擇留在運城他大抵心中有數。

至少有三成不,五成,是因為自己吧?

「總捕頭,這次咱們恐怕是要撞上硬骨頭了。」段景瑞適時的提點,喚醒了鐵棠。

「不錯!」

「既然死了人,無論是意外還是謀殺,當地總捕頭沒有不知道的道理。

這起桉件既然被草草掩蓋,無論什麼原因,那位總捕頭都逃不了責任。

看來此行要準備妥當了,否則我這總捕頭,可能連幽縣都進不去呢。」

兩位總捕頭的對決

殊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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