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見了?」
白家後山,煙霞洞中,傳出了一道驚疑不定的蒼老聲音。
「正是。」面目威嚴的中年人躬身抱拳,望著白玉石壁中的模湖人影,神色沉凝道︰
「我已派人去搜查過,沒有發現任何線索。要不是祠堂里的魂燈還亮著,我真怕盛弟已遭了歹人毒手。」
「既未身亡,又不見蹤影,你是懷疑他受制于人?」蒼老聲音問道。
「只有這一個可能。」中年人十分肯定,道︰
「而且,有人傳來消息,位于白雲山的店鋪被人毀去後,周邊的其他店鋪也突然被雲水宗弟子查封,我懷疑盛弟之事也與雲水宗月兌不開關系。」
「凌雲呢?他可曾傳來消息?」蒼老聲音問起了另一樁事。
听到這個名字,中年人神色不禁緩和下來,道︰
「雲兒的傳信中並未說起此事,只說了自家修煉上的進步,還有昨日雲杉傳了他鎖雲手一事。」
「由天罡鎖雲手這道小神通簡化而來的鎖雲手嗎?」蒼老聲音自言自語,隨後說道︰
「我看你是湖涂了。雲杉要真對我白家不滿,又豈會大方地傳下這道法門?」
「老祖之意是」中年人雖也曾這般想過,但族中店鋪接連被封,生意受損不小,再加上還死了一位築基供奉,他自然而然地就認為是雲水宗的態度有變。
「不過是雲河一脈對你先前的舉動心有不滿,故意做出的報復之舉罷了。」蒼老聲音點醒了中年人後,又責備道︰
「你這事做的也是差了,以族中之力,尚無法與三宗抗衡,你又何必拉著家族去淌這趟渾水。」
「也是伏蛟真人早前派人來時,說有辦法解決老祖的困境,我這才冒險與化靈門有了聯系。」中年人也頗感無語︰
「誰知道雲河竟然故意放出假消息,引我上鉤。」
「也難為你還記掛著老夫之事。」蒼老聲音有感而發,道︰
「此事你不必擔心,三日前章老鬼曾潛入煙霞洞,與老夫交談過一次,他願助老夫化解困境。」
章老鬼竟然潛入了白家?
中年人心中一驚,連忙問道︰
「章老鬼行事向來無忌,老祖沒有與其發生沖突吧?」
蒼老聲音得意一笑︰
「他好不容易尋來的修補本命寶物之物,被伏蛟奪走,如今只有老夫有法子幫他,他又豈敢對老夫動手?」
中年人好奇道︰
「不知老祖的法子是?」
「碧靈玉髓。」
中年人神色微動。
這可真是巧了。
這種天地靈物,往往只會在碧靈玉礦的深處才會出現。
那麼,白盛消失之事
「應該就是這老鬼心急難耐,出手掠走了白盛。」蒼老聲音頗為自信道。
「那怎麼辦?」中年人神色難看,落入金丹真人手中,單以家族之力可無法將人救下。
「不用擔心,你等神魂中皆被種下了先祖秘法,憑章老鬼的手段可搜不出什麼。
「等到他束手無策時,自會乖乖求到老夫身上,到時候看老夫如何敲他一筆,出了這口惡氣。」
確定了是誰動手後,蒼老聲音反倒不再擔心。
「被封的店鋪怎麼辦?」中年人問道。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蒼老聲音說道︰
「就用那幾枚碧靈玉作為賠罪之物,讓雲河一脈放我白家一馬。也能借此看看,雲杉的態度。」
碧靈玉雖遠遠不如碧靈玉髓,但靈力精純,煉化後對築基修士的功行都有所提升。
盡管心中不舍,但中年人還是答應了下來。
「是,老祖。」
「去吧,除非事關家族存亡,否則不要再來打擾我了。」白玉石壁中的身影抬了抬手,中年人便被送到了洞外。
他閉關十余載,此時在章老鬼的幫助下,已有了幾分凝丹的把握。
听出了老祖的話中之意,中年人半喜半憂。
若能功成,白家必然實力大漲,在三宗面前也有底氣。但若是不成的話,少了一位築基圓滿的高手坐鎮,勢必會有其他人撲上,狠狠地從白家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來人,備駕,本家主要往雲水宗拜訪。」
雲水殿偏殿,正清殿。
雲明端坐于高台之上,神色沉著,左右各有一位氣息悠長的長老坐鎮。
大殿兩旁有荷戟執戈之士屏息肅立,身上皆散發著築基境界的氣息,更有一股澹澹的煞氣流露。
而作為主角的江川,則在剛剛踏入宗門,就被請到了殿中,站在台下,仰視著眾人,一副正在接受審判的模樣。
但古怪的是,雙方皆是一言不發,似在等待著什麼一樣。
不多時,殿外有一名弟子悄聲走入,看向了高台上的雲明,想要說些什麼,但又有些顧忌地掃了一眼其他人。
尤其是極為刻意地看了看場中的人。
江川撇了撇嘴。
「有什麼話,直說便是。」雲明揮了揮手。
這弟子想了想後,拱手道︰
「稟告長老,白家家主已去雲水宮見掌門真人了。」
「還有呢?」雲明神色不變,澹澹道。
「白家家主乘踏雲駒而來,前後有數十余名侍從跟隨,各捧異寶。
「在去見掌門真人前,將那些寶物盡數送往了水雲峰。」
「知道了,下去吧!」雲明揮了揮手。
等到那弟子離開之後,他神色一肅,看向江川,質問道︰
「東流師佷,你可知罪?」
「弟子替門內鏟除奸細,何罪之有?」江川朗聲回答。
雲明長老搖了搖頭,道︰
「奸細之事,自有門內長老處置,並不是你擾亂坊市秩序,殺死百器齋之人的理由。」
江川辯解︰
「弟子本來無意殺人,只是在拜訪同道的途中路經百器齋,突然想到了家師閉關泄露一事,怒而上前質問,這才與其發生了爭斗。」
「哦?這麼說來,你不是故意殺人了?」雲明長老神色一緩。
「是啊,弟子自打拜入宗門以來,一向遵從師父教誨,依循門規行事,從來不敢有半點違背,又怎敢故意大鬧宗門坊市,挑釁執法堂的威嚴呢?」江川滿臉冤枉。
雲明長老眼角一抽,但還是沉聲道︰
「你所說的拜訪同道,可有人證?」
「執法堂的韓洛師弟可為我作證。」江川連忙說道。
「傳韓洛來正清殿。」
不多時,一名身材魁梧、渾身火氣的黑衣青年走入,拱手拜下。
「弟子韓洛拜見長老。」
「不用多禮。」雲明長老看了江川一眼,目光落在了韓洛身上︰
「我且問你,江東流所言,他與你有約,前往坊市拜會一事,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韓洛十分肯定,怕雲明長老不信,還指天發誓。
在江川動手前,就傳信給他,要來坊市拜訪,並且還送來了雲靈果,這絕對是真事。
「如此說來,倒也算不上故意殺人。」其他兩名沉默不言的長老相視一眼,忽然說道。
「但縱然如此,你也擾亂了坊市秩序,損害了本宗威嚴。」雲明神色嚴肅,沉聲道︰
「本長老判罰你于鎖惡窟中禁閉兩月,你可服氣?」
「長老判罰公正,以理服人,弟子願受此罰。」江川心悅誠服,拱手稱是。
「來人,將他押往鎖惡窟,除去看守之人外,不得與任何人相見。」
雲水宮中。
雲杉真人端坐在雲台上,指著宮中懸浮著的一面寶鏡,沖著旁邊面目威嚴的中年人說道︰
「此子已做處置,白道友還有什麼要求,可一並道來。」
寶鏡中顯現的,正是正清殿中正在發生的畫面。
中年人神色一松,沖著雲杉真人拱手拜下。
「雲水宗門規森嚴,真人教化有方,白某自愧不如。
「眼下窺探貴宗機密的主謀已死,白某也當回返族中,嚴加管教,絕不會讓族中再出現這等窮凶極惡之人。」
雲杉真人微微頷首,兩人相視一笑。
伴隨著白老六與築基供奉身死、江川受到門規處置,雙方之間矛盾解開,好似再次恢復了往日的交情。
但其中究竟如何,那就不為外人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