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非又與石玉成和趙宣兩人密謀了一陣，這才告辭離去。
隨後數日，一封名為《奉天伐燕魁王霖檄》在開封城及河南周遭州府中突然散播開來，在坊間秘密傳播。
「偽燕朝王霖者，性非恭順，地實寒微。昔為天子門生，蒙聖天子信重恩寵而起身，青雲直上。
然此獠枉顧君恩，竟悖逆倫理，穢亂宮闈。私通天子之妃，勾連皇女皇媳，以至于數人之眾，聳人听聞，實無德無禮無君父之禽獸之輩。
奪契丹國皇後及公主、大理國公主及蒙古各部公主、集金國太祖皇帝三女于後宮，番邦震怒。凡民間姿容秀美者無不被納入後宮，荒婬無道之徒竊據廟堂，為美色擅動刀兵，致生民涂炭，夷狄共恨。
此獠兼而暴虐，以虺蜴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殘害忠良。
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嗚呼！皇八子棫，皇宋貴胃，宋帝之子。奉先君之成業，荷本朝之厚恩……試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移檄州郡，咸使聞知。」
檄文很長，無非是例舉了王霖的三宗罪︰
一是忘恩負義，篡宋立燕。
二是荒婬，穢亂宮闈。
三是暴虐成性，屠殺忠良。
然後宣稱王霖得位不正，大宋依舊歸心，號召天下忠于宋室之人一起站出來，反燕復宋。
關乎皇帝之事，自然傳播得很快。
盡管開封錦衣衛第一時間就封鎖住了消息，但奈何此檄文多點開花，不止在開封，還在河南及各地其他州府，不但在城市，還在鄉村。
所以還是沒有完全禁絕檄文的傳播。
天下震動。
坊間熱議紛紜，士林中更是起了驚濤駭浪。
實話說，現在的燕皇眾望所歸，萬民歸心，更是天下讀書人敬仰和尊崇的儒教之聖，地位毫不亞于孔聖。
這般檄文自然引起了大多數讀書人的強烈反對。
但凡傳播檄文者，不但遭受官衙的搜捕和鎮壓，還被各地讀書人群起而攻之。
錦衣衛自然不敢怠慢，除了秘密偵緝檄文的散布者和撰寫者之外，還以錦衣衛專有的秘密信息渠道急報燕京錦衣衛總部。
當然，這般消息自然也瞞不住朝廷。
在皇帝接到錦衣衛密報之後，內閣、軍機處、六部及各大衙門官員，旋即都讀到了這封檄文。
內閣，政事堂。
李綱緊捏著這封檄文，老臉上一片憤怒之色︰「諸位，此文到底從何而來？偷梁換柱，枉顧事實，攻擊陛下私德，狼子野心，意欲挑起陛下與前宋皇室的紛爭，居心叵測！」
黃岐善也怒道︰「何其荒謬！不但攻擊陛下，還攻擊我等老臣，說我等賣主求榮，真是可笑！」
郭志舜則憂心忡忡道︰「此文背後定有陰謀，而因此文，天下震蕩，且詆毀陛邊女卷之名譽。老夫擔心，陛下震怒之下，前宋宗室怕……」
郭志舜是擔心皇帝一怒之下，將前宋宗室全部斬盡殺絕，以絕後患。
很顯然，無論此文是何人所寫，其目的都是為了反燕復宋，這背後要說沒有前宋皇室的人在操弄，估計沒有人會相信。
吳敏輕嘆，搖頭不語。
他知道皇帝一定會震怒的。
他太了解皇帝的個性了。
皇帝可以不計較自己的聲譽，但對趙福金、崇德、嘉德、朱漣、郭媛、韋瑩這些女卷的愛護，高于一切，他絕不可能坐視趙福金她們的清譽受到世人詆毀誹謗。
宗澤苦笑起來︰「諸位，老夫看此人目的不是為了反燕復宋，而是為了挑起陛下與前宋皇族的仇怨嫌隙，這簡直就是操著一把刀，揮向了姓趙的宗室啊。」
實際上，宗澤此刻的感受與在洛陽的趙棫及很多前宋宗室一般無二。
趙棫心中淒惶，暗罵石玉成等人這是要將趙宋皇室推到斷頭台上趕盡殺絕啊。
而在宮中，原本與宋室有關的諸女都齊集在趙福金的秀星宮。
連即將生產的朱漣都來了。
崇德，趙玉盤，趙嬛嬛，郭媛，韋瑩……還有河南郡王趙構。
趙福金的臉色非常難看。
她倒不是憤怒于自己等人的聲譽，反正她們自打跟了皇帝的那日起，注定都要遭受世人的一些非議，這是難以避免的。
但個人的毀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皇帝震怒，前宋宗室尤其是皇族，危矣。
崇德俏面漲紅，怒道︰「此賊狼子野心，蓄意挑撥陛下與趙宋皇室的仇怨，其心可誅！」
韋瑩幽幽道︰「我等名譽算不得什麼，自打我進了後宮之日起，我早就將之放在腦後了，我們自個的事自個知道，旁人願意怎麼非議就怎麼非議，我也不在乎這些。可你們要知道，此文一出，詆毀陛下聲譽，引起朝野震動，陛下震怒，後果不堪設想。」
趙玉盤扭頭望向趙福金︰「福金妹妹，當下該如何？」
趙福金幽嘆一聲︰「我看陛下應不至于遷怒于所有人，不過是要查出幕後之人罷了。不過，縱然陛下震怒，我等或與我等有關之人，應該無虞，唯獨……」
趙福金無奈地望向了趙構。
她心里有句話沒說。
她們這些女卷肯定不會有事，可趙構趙棫這些皇子怕就危險了。
皇帝與前宋皇室的天然裂痕本就在這，這是不可調和的矛盾。
皇帝本來就無形中會對前宋皇族產生猜忌，如今此文一出，立即將前宋皇室駕在火爐上烤。
趙構趙棫這些皇子，就成了無形的隱患。
經此一事，不要說皇帝，縱然是朝中文武大臣，為了大燕皇權穩固，為了天下安定，恐怕也不會放過他們了。
當然還有在開封的趙佶。
趙構嘴角一抽，煩躁道︰「混賬東西，圖謀不軌，還捆綁上我等趙宋皇室，該死！福金姐姐，你出面去與陛下說說吧……」
趙福金緩緩搖頭︰「我已經去過御書房了，孔琳妹子說，陛下口諭，不見我等。讓我等安心等待。」
趙構瞬時面色如土。
他是趙宋皇子中最畏懼王霖的人，沒有之一。
所謂雷霆雨露均是君恩，皇帝雖然對他不錯，但事關大燕皇權，他還會對自己網開一面嗎？
趙構心里憂心忡忡。
不由望向了母親韋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