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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河北,河北!希望所系

與眾人的態度相比,李綱此刻明顯憂心忡忡,蒼首微晃,寒風吹來,他下意識裹緊了身上的大氅。

吳敏輕嘆一聲︰「無論怎麼說,燕王肯以萬金之軀親臨一線戰陣,于天下人來說,這便是大義之所在!

這對于黎庶百姓而言,是有大恩的。而他此番抬棺出征,無疑又讓天下人心凝聚一體,同仇敵愾,感召人心。」

宗澤點點頭附和道︰「若非如此,望山公三人以諾大年歲,還要拼死相隨,我看,今天只是個開始,日後往河北投軍的讀書人肯定會更多,如此一來,燕王也漸會收盡天下士子之心。」

有些話宗澤沒有說出口去。

民心,軍心,讀書人的心,都在燕王,日後他若是改弦更張,不過舉手之勞。

大旗高舉,天下人若飛蛾撲火,前赴後繼。

當然,這般要建立在顯赫的戰功之上。

可問題是,王霖既然能在極其不利的處境下反敗為勝,力挽狂瀾,如今屯聚重兵嚴陣以待,縱然光復不了燕雲故地,那守得住河北防線應該沒有問題吧?

而一旦讓他恢復燕雲故地,他在大宋的聲望便無人可及。

吳敏和宗澤對視一眼,心里各自掠過萬馬奔騰。

只是李綱一直在異樣的沉默著。

吳敏輕道︰「伯紀兄,何以悶悶不樂?」

宗澤也道︰「伯紀兄,你莫非在憂心河北戰事?以某來看,這年半之中,河北當無戰事,畢竟金人新敗,暫無力南侵。」

李綱嘆息︰「元中,汝霖,老夫不是在擔心河北戰事,而是在擔心太原的種師道!」

吳敏和宗澤面色一變,旋即有些醒悟。

李綱又道︰「燕王昔日誅殺種師中,與種家有深仇。如今,燕王要調種師道率軍五萬入河北,將種家軍置于東軍的嚴密監管之下,老夫擔心西軍會亂啊!

此外,劉延慶能否壓得住太原的西軍老卒?老夫本意是想調種師道回京封王,以高爵厚祿壓住種家的怨氣,讓他們主動讓出兵權,再讓汝霖去西軍取而代之,這樣就最穩妥。

然沒想到燕王堅持要如此,他這是還要用種家軍坐鎮河北,與金人死拼。可若是種家反了,這河北防線豈不是就破開一個口子,讓金人趁虛而入?」

宗澤沉聲道︰「此事某先前也有疑慮,曾當面問過燕王。伯紀兄,你猜燕王怎麼說?」

李綱和吳敏都望向宗澤。

宗澤道︰「燕王說,他相信種師道不會因為私怨而廢國事!他也相信,種家數代保境安民,為國之忠臣,絕不至于投敵賣國。

所以,西軍或許會亂,但亂不至于不可收拾。而種師道此人,顧全大局,某料定他會暫以國事為重。至于種家子弟,有那麼幾個蹦出來,也實屬正常。但當今大勢在燕王,兵權在燕王,他們若是不識時務,那便是自尋死路,也壞了種家的名聲。」

吳敏也附和道︰「伯紀兄,燕王早有妥善之安排,我輩就不需要多慮了,反倒是朝中不能亂。唐恪耿南仲這批人居然棄官而逃,實在是丟盡了文臣的顏面。」

李綱哎一聲︰「他們哪里是逃,他們這是想要逃往川蜀,攛掇皇八子趙棫謀反奪位!還是存了割據東南半壁的心思!」

宗澤恨恨道︰「不識大體,迂腐之徒,亂國逆賊!若是內亂起了,讓金人趁亂而入,到時候他們就是死了,也難贖其咎!」

李綱沉默一陣,再道︰「多事之秋,你我做事需得更加謹慎,若是川蜀亂起,就只能拜托汝霖親自披甲出征,率一萬神武軍,再調撥東南兵馬,為國剿賊了。」

宗澤慨然道︰「某何懼生死!」

……

雖是隆冬,但王霖大軍所至,河北境內百姓無不夾道歡迎,感恩戴德。

望著軍陣前頭那觸目驚心的黑漆大棺,河北人更是同仇敵愾,感動莫名。

大宋立國以來,何曾有如燕王這般,位高權重者甘冒生死之危,為普通百姓擋在刀槍箭雨之前的?

一個都沒有!

前不久的金人入侵,河北權貴哪個不是棄城而逃,將百姓推在後頭當盾牌?

前後對比,形成鮮明的反差。

王霖在河北人心中的威望因此達到巔峰。

至于軍中,軍卒對于王霖的忠誠就更不用說了。

平時與軍卒共甘共苦,關鍵是還親自提出了一個「官兵平等」的口號並嚴肅一以貫之,這比那些口頭上喊喊愛兵如子更得到軍卒的認可。

戰時則沖鋒陷陣沖在前頭,反而將具體的調兵指揮權交給他的學生岳飛,如此種種,軍卒豈能不為王霖效死?

實際王霖是覺得自己在指揮大軍統籌作戰方面,遠不如岳飛。專業的人干專業的事,最好。

除了嚴格的軍紀之外,關鍵東軍(伏虎軍、龍驤軍、神武軍和輔軍)具有一個明顯區別于西軍和大宋其余軍馬的特征。

戰後對死難者的撫恤高,是朝廷規制的兩倍。

而立功者所得獎賞財物,全部會自發捐贈出來,用在撫恤死難同胞之身。

這種軍風的逐漸養成並固定下來,形成潛規則,在最短的時間內凝聚軍心,畏戰者越來越沒有市場。

還有,東軍至少到目前為止,王霖麾下這些大將,都不曾貪墨軍餉,吃空餉,喝兵血。

除了韓世忠這些人本性公正忠誠之外,王霖私下里與諸將也有約定,渤海商號會定期給予統制官以上的大將家卷給予補貼,或以金銀,或以實物。

以岳飛為例,他的父母家人先在青州,後來遷移到了東京,住的宅子,城中的鋪子,城外還有莊子,慕容婉兒手下的人會定期發放補助,年節還有禮物,這些足以讓岳家人過上富庶生活。

後顧之憂解除,就沒有人會再去貪墨。

縱然是張俊和劉光世這般貪婪之人,也大為收斂。主要是王霖還專門給他們二人來了一次廉政談話。

王霖的話很直白,戰勝金人,天下大定,任何富貴他都不會吝嗇給予諸將,但若是在此刻貪墨軍餉,亂了軍心,他們就會死,全家也會死。

王霖絕不心慈手軟。

所以,二十五萬的東軍是實打實的。

而號稱三十萬的西軍,空餉份額相當重,估計至少能砍去近十萬。

論戰斗力而言,西軍未必就是東軍的對手。

而再假以時日,一兩年後,西軍更對王霖構不成威脅。

這才是他果斷向種師道出手的關鍵因素。

他相信種師道不會反,但……其實也不怕他反。

他甚至還有長痛不如短痛,趁機一勞永逸解決西軍問題的心思。

原先河北被金人佔領破壞的州城府城縣城,都在新到任不久的文官帶領下全力修繕自救,而有些目光長遠的,已經著手命人準備好來年開春的播種之事了。

而這數月來,駐扎在河北各地的伏虎軍以及後續調撥來的龍驤軍,東南各地廂軍,二十五萬大軍在河北,協助地方開展了一場轟轟烈烈的生產生活大運動,破毀的城池和村寨得到修繕,秋種及時補上,而如今早已獲得了大豐收,至少在這個冬天,河北百姓是不會餓肚子的。

王霖關于軍民一家親和軍民魚水情的理念,在岳飛的堅決貫徹下,在整個河北得到了推廣。

實際這本來也是岳飛的理念。

軍隊民秋毫無犯,民對軍則感激擁戴。

平時軍民互助互建,戰時軍民互支互持,這些理念對于岳飛和韓世忠這些麾下諸將而言,簡直就是至理名言,不亞于聖人之道。

大宋宣和二年冬月末,河北天寒地凍,王霖率大軍抵達臨漳。

按照原定的計劃,他要在此處整軍幾日,也順勢等待沿水路而來的朱漣一行內卷,還有張魁等百余讀書人,當然還有大量的大元帥府的官吏屬員等等。

故地重游,大軍駐扎在臨漳城外的避風之處,王霖則去了臨漳之野的宋氏莊園。

寒風蕭瑟,宋家人傾巢而出,在家主宋鵬然的帶領下,站在莊園門口焦慮等待,雖凍得瑟瑟發抖,心中卻是興奮融融。

尤其宋氏雙姝的父母。

雙姝其實就是宋鵬然的庶出的孫女,是宋鵬然子宋年坤小妾生的雙女。

可如今,雙姝不但在燕王身邊頗受寵愛,還被官家冊封為誥命,有了這般身份,她們在燕王府中就不再是單純的侍妾或婢子了,未來,至少是嬪。

所以宋年坤和他的小妾林氏在宋家的地位水漲船高。

道路盡頭,傳來雷鳴般的馬蹄聲,煙塵四起,旌旗招展。

宋鵬然興奮道︰「燕王來了,都跪下迎接!」

……

王霖在宋鵬然和相州知州黃岐善的陪同下進了宋氏莊園,自然還是入住了銅雀台。

此地已經被宋家封存,隱隱有日後作為王霖行宮的跡象了。

王霖此來除了要等待朱漣內卷和屬員一干人等,主要還是想與黃岐善這位河北干臣談一談後方農耕軍屯的事。

雖然大軍的後勤糧餉主要倚靠東南財賦和糧米,但王霖本著有備無患的目標,早就決定在河北河南屯田,除了正常作物之外,主要栽種土豆和玉米這兩種高產作物。

河北良田肥沃,再有一年,光是河北河南和山東、青來,所得土豆、玉米及正常米糧,都足以供應數十萬大軍所需。

本著不把自己的命脈交在別人手上的原則,河北河南和山東才是王霖和數十萬大軍的希望所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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