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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林沖登門問罪

雖然東京的詔命還沒有抵達青州,但王霖既然知道此事已經不可逆,便開始提前做準備。

山東東境沿海的出海口甚多。

登州、來州、濰州、威海衛均有天然良港,而有宋以來,登州海上貿易也早就發展到一個巔峰階段,過去女真渡海貢馬就是走的登來海路。

從登州出發至金人遼東,直線距離只有兩百多里。

若無風浪,航線準確,數日便可抵達。

王霖緊緊盯著海圖沉吟不語。

他其實早就發現了這樣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從登來跨海突襲金國,再從遼東半島北上,可直搗上京。

若是金人從河北河東兩路進攻大宋,那麼,是不是可以反其道而行之,遣一支奇兵跨海奔襲金國,從而大大緩解金人入侵中原的壓力呢?

戰略上是絕對可行的。

但毫無疑問,要想實現這般戰略,除了要具備很強大的海運能力,還得冒著一定程度的風險,畢竟跨海作戰未知的風險還是蠻多的。

但基本條件是具備的。

當年唐朝皇帝都可以跨海征東,何況是現在海運更發展、更成熟的大宋朝了。

只是現在的海運能力有限,能夠在神不知鬼不覺間運輸對到海對面的兵力實在有限,稍有不慎,就會陷入金人合圍的汪洋大海之中。

但這個念頭一旦滋生,就像是春天的野草一樣滋生,就很難遏制。

接連兩天,王霖都在思考跨海征金的可能性。

現在登來一線的造船能力以及海運能力雖比東南沿海一線要弱一些,但若是不惜投入加大大型運兵船的建造,未來實現大規模跨海運兵作戰也不是不可能。

組建海軍?

這是王霖第一次很認真的考慮這個問題。

至于聯金滅遼,王霖覺得既然皇帝趙佶陰差陽錯安排自己跨海去金談判,這正是天賜良機。

他一來可以順路去試探一下金國的虛實,二來可以想辦法毀掉宋金的聯盟。

至少讓它改頭換面。

這所謂的海上之盟,約定的很明確︰金國負責攻擊遼國的中京大定府,大宋負責攻擊遼國的南京析津府,如果戰爭勝利,燕雲十六州歸還給大宋,大宋把每年進貢給遼國的歲幣進貢給金國。

也就是歲幣10萬兩銀,20萬匹絹。

所以說,這本身就是宋朝低姿態求來的盟約,趙佶從一開始就很自覺的以兒皇帝自居了。

然而最終的結果如何呢?

宋朝沒有拿下燕雲之地,反而還是金人後來順手給滅了。

而滅了遼國的金人瞬時清醒認識到宋朝的虛弱,便露出了猙獰的獠牙,二十萬大軍兩路南侵。

金人從來都是利用宋國,而不是真心與宋結盟。

王霖想起他在東京時張叔夜給自己講過的一個笑話。

按照既往,遼人使團進入北宋,宋人會故意繞行一大圈,從河北走上月余時間才抵達東京。而這兩年與金人往來中,金人使團從登來登陸後,為了討好金人,宋朝這邊各級官府一路綠燈,選擇最短的捷徑趕往京師,不到十日就可達東京。

這就讓懷有野心的金人模清了北宋的地理情況。

這也正是後來金人為何在侵入河北後,為何第一時間搶佔山東東境,牢牢控制住了出海口。

所以北宋的滅亡,從本質上說,不是宋徽宗一個人的錯,也不單純是蔡京六賊禍國殃民的錯,而在于從上到下集團化的腐朽。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王霖心里很清楚,有沒有宋金聯盟,有沒有海上之盟,金人遲早也能滅了遼國,只不過可能或延緩兩年,最多三年。

金遼疆域相連,金人鐵騎橫掃無敵,只要金人以餐食戰略徐徐推進,內部同樣腐朽的契丹集團是扛不住的。

而只要金人滅遼,金人與宋中間再無屏障,全面入侵難以避免。

這就是大勢。

大勢不可逆。

王霖目前做的這一切都不過是為了爭取時間,加強戰備整軍,為未來不可避免的這一戰做好準備。

至于宋廷,他沒有回天之力。

但縱然北宋一定會滅亡,他也想竭盡全力阻止靖康之難的發生。至少,不會讓金人屠殺這麼多的漢家子民,又將趙宋皇族女子群起擄走,受盡凌辱!

趙宋皇室雖然無道,但包括趙宋皇室在內的漢家子嗣何其無辜,這種關乎家國的恥辱想起來王霖都感到刺痛!

一念及此,趙福金那張明眸皓齒的面孔在他眼前閃現,他忍不住輕嘆一聲。

……

慕容婉兒匆匆走進王霖的書房,因為跨海去金的事,她這兩天出入王府比較頻繁。

慕容氏在金國隱藏的勢力不小,熟悉情況,所以慕容氏的人是王霖此番遣金使團最好的向導。

「使君,奴都已經安排好了,從蓬來出海,跨海遼東去蘇州,我慕容氏的人會在蘇州接應,而想必金人也會在蘇州安排接待。只是……」

這個蘇州是金人的蘇州,基本上就是現代社會的大連一帶。

慕容婉兒猶豫一下,還是柔聲道︰「我慕容氏與金人打交道很多年,雖然兩國如今即將建立盟約,但金人素來殘暴又無信義,關鍵其內部紛爭不斷……所以婉兒思前想後,還是覺得使君此去風險不小。」

王霖輕笑,這些他比慕容婉兒更清楚。

「若使君一定要去,那麼,奴建議使君至少要帶一支不低于千人的護軍,而且要全數騎兵,便于機動。若事有不測,即刻返回海上,金人便無可奈何了。此外,奴在蓬來沿海命人準備了十余艘大船供使君調用……」

王霖沉默了一下,才道︰「我已經命人去調集大船了,十艘遠遠不夠。慕容娘子,除了必要的兵馬輜重之外,你們慕容氏和渤海商號的商隊物資也可隨我一同前往,咱們大老遠跑上這一趟,總不能吃虧了不是。」

慕容婉兒大喜︰「多謝使君,奴家這就去安排。」

慕容婉兒興沖沖去了。

有王霖的使團和護軍保護,她們慕容氏和渤海商號的商隊運輸大量物資過去,可以跟金人貿易,狠狠賺上一大筆。

甚至還可以通過遼東中轉,去高麗走上一遭。

穩賺不賠的買賣。

望著慕容婉兒清麗的背影,王霖嘴角噙起一絲輕笑來。

他其實是想試一試大規模渡海運輸的可能性。

當然,順便讓慕容氏和自己的渤海商號賺一筆,也是舉手之勞。

慕容婉兒並不知道,王霖決定將燕青的三千虎神衛悉數帶過去。

虎神衛甚至可以提前幾日渡海登陸。

所以秦明和黃信包括在來州的趙明誠,最近都在全力為王霖搜集督造大船,為王霖這次跨海遣金做準備。

而此時,燕青已經統率虎神衛抵達登州待命了。

王霖斟酌再三,決定帶武松、史進、李逵三人作為護衛相隨,畢竟到了金人這般的虎狼之窩里,可以說是步步凶險,不能不防。

武松史進李逵三人乃步戰豪杰,充為護衛是最合適不過了。

這三人目下已經離開軍營,住進了節度使府,提前進入了護衛狀態。

……

午時一刻。

王霖正在書房內調閱各州公文,突听虞侯來報︰「有個姓林的大漢,說是使君的舊識,專程求見。」

王霖眉頭一簇,姓林的?……難道是林沖?

王霖緩緩起身,該來的終歸還是來了。

說實話,他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前院,林沖背負行囊,手持長槍,戴著斗笠,風塵僕僕,面色鐵青。

王霖緩緩走出,澹澹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林頭領!林沖,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孤身一人來我青州,還敢進我伏虎軍節度使的官宅,你難道就不怕本官命人將你拿下嗎?」

林沖面色不變,抱拳拱手道︰「在下此來不過有一事相詢,絕非以梁山之人身份來此,還請使君不要見怪。」

王霖澹澹一笑︰「也罷,我今日就不把你當成梁山林沖,而只把你當江湖好漢林沖,你有事就說罷。」

「請教使君,在下娘子,可是在使君府中?」

林沖嘴唇輕抿,面色抽搐。

王霖神色不變。

他在東京營救張貞娘的事當時動靜很大。

難免會走漏消息。

再加上他之前也救了張貞娘和錦兒好幾次,若是林沖細加查訪,這些事也不難探查出來。

再說他從來就不想逃避和否認這些。

「林沖,你娘子豈能在我府中?」王霖似笑非笑道。

林沖牙關緊咬︰「王霖,你貴為大宋朝的從二品高官,位高權重,有些事你既然做了,難道還能失口否認嗎?」

王霖忍不住笑了︰「林沖,我做了什麼事,都與你無關,我需要失口否認什麼?我想你一定是弄混淆了一個關鍵的問題——你口中的娘子,早在你當年寫下休書、離開東京時就已經沒了,從此後一別兩寬、互不相欠,這話難道不是你當年親口說的嗎?」

林沖怒形于色︰「某當時寫下休書,乃是不得已而為之!某日後去東京尋訪娘子,不成想,我家娘子竟然被你王霖倚仗權勢強擄過來,某今日就是想來向你討一個公道!」

「擄人妻女,豈是英雄所為?王霖,你難道不怕被天下英雄恥笑嗎?」

武松、史進和李逵听到動靜闖出來,武松見林沖如此,不由怒道︰「好賊人,你竟敢對使君不敬!」

李逵更是二話不說,掄起板斧就往上沖。

他根本就不管青紅皂白,凡是與王霖為敵的人,都是他李逵的生死大仇,唯有以死相拼。

「你們住手!一邊呆著!」

王霖揮揮手阻止武松三人插手,冷笑︰「我搶你娘子?林沖,你到底還要不要臉了?!」

「不得已而為之?你是不得已而為之,還是當時想與一個弱女子劃清界限,免得讓高家父子與你不死不休啊?」

「林沖,你虛偽至此,讓人瞧不起你。就算當時你出于無奈寫下休書,可以後呢?你在梁山落腳之後,為何不在第一時間去東京尋訪,你早干嘛去了?」

「你明知道高衙內是如何的囂張跋扈,你明知道貞娘一個人在東京會面臨什麼,但是你沒有及時去施以援手,原因何在?無非還是畏懼高求的權勢,不願意因為一個女人跟高家結成生死大仇。」

「王霖,你休要血口噴人,我林某豈能畏懼高求這個奸賊!」

「你還不承認?既然不畏權勢,為何不把高衙內這種禍害一刀殺了,為民除害?」

王霖心里冷笑,你林沖本就是個畏懼權貴首鼠兩端的人,水滸中高求被宋江擒獲,你若有血性,當時就把高求殺了,宋江還真能拿你怎樣?

可最終高求還是平安月兌身。也沒見你把高求怎麼樣。

「你還有臉來我府上,向我討什麼公道?高衙內一而再、再而三欺壓羞辱你娘子的時候,你當時為何不去向高衙內和高求討個公道?」

「若是你當初還有些男兒血性,你當時就該殺了高衙內和陸虞侯為你娘子洗雪恥辱,然後一走了之,又何至于被高求陷害刺配滄州,最後淪落為梁山賊寇!」

「好家伙,現在覺得自己成為了梁山之主,手里有了兵馬,心里有了膽氣,所以就敢來我府上討公道了?」

林沖怒發沖冠,卻是顧左右而言他︰「奪妻之恨不共戴天,王霖,莫以為你現在位高權重,掌握重兵,林某就不敢如何,某今日就仗著手中槍,救我娘子出來!」

王霖怒極反笑︰「奪妻之恨?林沖,你就是一個首鼠兩端的可憐蟲,畏懼權貴的縮頭烏龜,缺乏血性的娘們,就憑你這樣一個愚蠢的草莽之輩,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王霖話音未落,張貞娘被錦兒攙扶著面色幽靜從後院轉出。

她嫻靜清瘦的身形站在澹紅色的拱門下,向林沖投來冷澹的瞥視,爾後沖王霖躬身一福,旋即輕輕道︰「還請夫君莫要動氣,既然他找上門來,妾身就與他談一談。」

「好。」王霖點頭。

林沖的臉頓時猙獰扭曲起來。

他的娘子,竟然口稱王霖為夫君,這說明他探查到的事都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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