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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對王羲之是不是很好奇?

王羲之出身瑯琊王氏這種超一流世家,上有政治狂人王導的照拂,又自小深得軍事狂人王敦的喜愛,更是郗太尉的女婿,憑此得天獨厚的條件,只要不是個傻子,位列中樞簡直不要太容易,稍微有點腦子,搞個三公之位也是輕而易舉。

一千六百多年後,人們提起王羲之,絕大多數人都是從永和九年,會稽山陰蘭亭的那一場曲觴流水,所作的一篇《蘭亭集序》認識他為何人?

然而,王羲之在政治上的成就僅僅是拜右軍將軍、任會稽內史,勉強算個一方大員,與其在書法上取得的成就,有雲泥之別。

這到底是為何呢?

事實上,在東晉這個時代,王羲之超強的背景,比我們所能理解的還要強數籌不止,即便是皇太子在他面前,也要黯淡無光,同時代的人基本無人能出其左右。

桓溫娶了公主,費盡心機接了庾氏的攤子,滅了成漢,又經過兩次刻意的北伐,才有了與世家大族一搏的底氣。

謝安則是拼了命的養聲望,蝸居東山,為了保住謝氏的政治資本—豫州,先後葬送了謝尚、謝弈、謝萬石,最後不得已才出山,因忌憚桓溫,緩和與桓溫的關系,聞名天下的謝安首任,竟是去了西府任職司馬,一時被世人所恥笑不已。

而司馬昱更不用說了,是司馬家最後的牌面,眼睜睜看著一個個皇帝被廢,被世家與桓溫玩弄于鼓掌之中,卻毫無辦法,最後更是被桓溫強制扶上皇位,在位八個月便憂憤而亡

王羲之比同時代的人,幸運太多了,然在政治卻毫無建樹,空有寶山而不識,與其死對頭太原王氏王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王述的父親王承,是一代清談大家,淡泊名利,有東晉初年第一名士之稱,風頭壓過了王導和衛玠,然而對于王述而言,卻沒什麼作用,其早亡,辦完了喪禮後,家里窮的要死,十五歲的王述隨母生活,侍奉孝道,性格內向,趨向于木訥,一度被認為是個傻子,三十歲以後才漸漸被世人所知,典型的大器晚成型。

而王羲之的父親王曠也早亡,這點與王述相似,卻是由王敦撫養長大,從小接觸名士高人,十三歲時,因得名士周顗的賞識與提攜,一舉天下知。

周顗是王羲之兄長王籍之妻子周氏的伯父。

而王述這個時候,還默默無聞,只配待在角落里,坐在小馬扎上,艷羨的看著遠房親戚王羲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

王述三十來歲時,終于被王導提拔出仕了,擔任的第一個官職是宛陵(可能是宣城)縣令,結果干了一件貽笑大方的事,或是從小窮慣了,在任上明目張膽的貪污受賄逾達一千三百多次,被人聯名彈劾。

忙著擦的王導,派人狠狠地訓了他一頓,訓斥道︰「汝父甚偉,冠絕于世,汝為其子,何以憂之身外之物,敗其聲名?」

耿直的王述,一板一眼的回復道︰「家窮,久矣,日後必不在犯。」

王羲之對王述這個遠房窮親戚一直看不上,甚至一直認為王述腦子有問題,但凡是腦子正常的人,絕對干不出以下這兩件事。

其一、丞相王導在家大擺宴席,邀人吃飯,只要王導一發言,必定引得來賓一眾叫好,只有王述只顧著吃,不阿諛奉承一句話,王導就問王述道︰「你為何只食不言?」

王述起身,躬身回應道︰「既非堯,亦非舜,何以皆對?」

其二、王述是個急脾氣,有次吃雞蛋非要用筷子戳,結果圓圓的雞蛋愣是戳不中,氣的王述一把掀翻了盤子,要腳踩雞蛋,結果被木屐齒給卡在中間,愣是沒碎,猶不解氣的王述拿著雞蛋用嘴咬,然後狠狠的吐出,方才解氣。

故王述貪污的事情被王羲之知道了,在友人面前一眾嘲諷,說其不過爾爾,不及其父萬千分之一,恥與其同姓王氏。

王述得知了王羲之罵他,也沒計較,自此事後,勵精圖治,雖歷任顯官高位,卻始終踐行清廉準則,絕不貪污分毫,宅院多年未變,驚煞世人。

隨著王述的聲名愈發的高漲,官職越來越高,多為世人推崇,唯獨王羲之對其更加的看不上,敵意越來越大,不但鄙棄王述的為人,還認為王述是在裝傻充楞。

不過兩人也沒什麼交集,故王述對王羲之的敵意不予理睬,也不去回應,該怎樣還是怎樣,直到王述母親去世,不得不卸任會稽內史之職位,回家辦喪禮守孝。

而來接任會稽內史職位的正是王羲之,作為同僚以及遠房親戚,又是繼任者,于情于理,王羲之都應該去吊唁王述的母親。

然而,王羲之曾多次提及要去王述家吊唁,實則從未去過,每每王述听到外面有鼓角之聲,都以為王羲之要來,急忙命令僕人把家里打掃得干干淨淨,但次次失望至極。

以至于,有一次,王羲之突然來訪,王述聞之,趕緊穿好衣服出來迎接,卻見王羲之過門而不入,扭頭就走,以此來羞辱王述。

三年後,王述守孝期滿,被朝廷啟用為揚州刺史,會稽內史王羲之受其管制,王述巡游揚州下轄各郡縣,獨獨繞開了會稽內史王羲之。

王羲之不憤,上書朝廷要求將會稽郡從揚州劃出,單獨成立越州,被朝廷無情駁回,一時引為笑柄,而王述則是派人搜尋王羲之任期內的黑料,譴人送到了王羲之案前。

于此,王羲之毅然決定的辭官,不受這個氣。

王羲之的政治智慧較大器晚成的王述差了不止一籌,不止體現在看不上王述這件事上,更多的,則是對時局的看不清,胡亂的插手建議,後人為了美化「書聖」,多用「王羲之不隨波逐流,堅守本心」來形容,實則都是在放屁,史書上寫的清清楚楚。

永和四年,王羲之受殷浩的邀請,出任護軍將軍,殷浩當時為揚州刺史,協助會稽王司馬昱執掌朝政,被朝廷寄予厚望,意圖與當時坐鎮荊州的桓溫抗衡。

而王羲之認為內和才能外安,勸殷浩和桓溫不要產生矛盾,問題是朝廷要起用殷浩,擺明了就是抗衡桓溫,殷浩不會听了,隨即外放王羲之。

永和八年,殷浩被桓溫逼的組織北伐,王羲之先後兩次寫信勸阻,同時還向司馬昱上書建議量力而行,都沒被采納。其實殷浩和司馬昱一百個心不想北伐,然被桓溫逼到沒有退路,硬著頭皮上陣而已。

當時後趙大亂,是個撿便宜的好時機,故桓溫提出北伐,朝廷沒有理由拒絕,但又不想桓溫北伐成功進一步增加威望,只好讓殷浩出馬了。

王羲之的建議,思緒不清晰,戰略上不對頭,可以對北伐提出更好的意見,但絕不能勸阻,更沒有看到司馬昱和殷浩的難言之苦。

升平二年,豫州刺史謝奕去世,桓溫向朝廷上書欲以其弟桓雲接任,朝廷自然不願意,雙方進行博弈,最終選擇了謝氏謝萬繼任。

王羲之寫信給桓溫,認為謝萬無才干,當不起豫州重任,另擇他選,謝萬的能力確實不行,大家皆知,但這個時候任職豫州的人選,一定不能是桓氏子弟,這是士族階級的共識。

更別說豫州是謝氏的龍興之地,是謝氏的政治資本,這讓謝安如何自想?置謝安的顏面于何地呢?

所以,王羲之的政治路線很不明確,引得士族階級的集體抵制,這樣一個隨時舍棄士族利益,向桓溫認慫的人,朝廷怎麼會給予其高位呢?

以至于王羲之被王述弄的辭官回家,沒一個人願意幫他出聲,郗璿對王羲之愈發的失望,不是沒有道理的,先前郗太尉故去,王羲之對郗氏處處不待見,後來郗超、郗曇、郗愔發達了,王羲之又上門討好,被郗超直接拒絕,絲毫面子不給。

王羲之生七子,除長子王玄子早夭外,余著無一人在政治上有耀眼的事跡,其有六子,卻不及王述一子王坦之。

故王羲之起手一副好牌,卻打的稀巴爛,其政治成就遠遠不及同時代的桓溫、謝安、王述等一票遠遠不如他的人,可見其政治智慧堪憂。

本篇是我對王羲之的個人理解,「書聖」的名頭確實夠響亮,但不代表王羲之就是完美無瑕的人,是人都有缺點,認為王羲之堅守本心,不為俗事所擾,故不得高官的言論,我無法接受。

在我的認知里,王羲之就是一個毫無政治智慧的人,但絲毫不掩飾其千古「書聖」的名頭。

時至今日,我們可能會不記得,淝水之戰,八萬北府兵干翻了前秦的五十萬大軍,愣是為東晉續命幾十年的謝安;

我們可能不會記得,白衣渡江,中流擊楫,聞雞起舞,一生致力于北伐的民族英雄祖逖;

我們可能不會記得,三十多歲才入北府兵,卻「氣吞萬里如虎」,打到了黃河以南的宋武帝劉裕;

卻依舊清晰的記得「書聖」王羲之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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