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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蕭欽之病了

蕭欽之病了。

清晨與陳韞之一道回楓林渡時,在渡口上嗆了幾口微冷的湖風,回了船上躺下時,覺得四肢乏力,蕭欽之以為是這幾日累著了,便沒在意,後就渾渾噩噩的睡了去。

直到臨近午時,胖老八與刁騁、顏淋、戴宗等人返回渡口,其前來找蕭欽之說事,方才發現蕭欽之神志不清,渾身發燙,面色無光,嘴唇泛白,額頭上布滿了細汗,叫也叫不醒。

六叔有感蕭欽之是生了大病,當即譴人去城里尋郎中,站在塌前焦急的守候,便是胖老八言及華氏之事結束所帶來的喜悅,也被蕭欽之的病給沖的煙消雲散。

徐邈與趙芸菲原是前來與蕭欽之一敘,忽而得知蕭欽之生了大病,且病癥與徐邈之父去年冬日里的病癥所差無幾,立即言道︰「欽之兄病癥應是寒氣入體,我父去年也害過這病,當時請的吳郡的李郎中,針藥共施,半旬便好。」

胖老八喜道︰「仙民兄,那李郎中住處在哪兒,我這就譴人去請。」

「在吳郡閶門西北七八里的虎丘山下,有一個藥堂,此一來一回,怕是有六十里路,現在出發,輕舟快行,晚上就能回來。」徐邈估算著時間與距離,又道︰「欽之兄病來的急,當速治才好,要不這樣,八郎君,你譴人隨我一同去吳郡請李郎中來,他認得我,也好說話。」

六叔定了定心道︰「感謝徐小郎君告知,煩同引家佷去吳郡請李郎中。」又令七叔道︰「七弟,你租上一艘快舟,帶上幾個部曲與席敬,一同前去,速去速回。」

徐邈怕路上耽擱了,細思道︰「此去需走伯瀆河,從南門清水橋出發,一路過坊前、梅村、鴻山、巢湖至吳郡,比走丹徒水道要快上不少,不過還得請無錫城里的郎中先瞧,萬一我們不能及時返回,路上耽擱了,怕是要耽誤病情。」

六叔再次感謝徐邈考慮的周到,一面命九叔去取席敬,一面又招來了干瞪眼的蕭書,避開了人多出,語重心長的言道︰「你四弟病了,怕是一時半會好不啦,你八弟要去吳郡請李郎中,我這有一事,須得你親自去辦。」

蕭書自然明白,面色凝重,正經了不少,吭聲道︰「六叔只管吩咐。」

六叔尋思道︰「華氏賠付的兩百萬錢,等送來時,你去接手,不過你得先去尋戴氏小郎君,切記要私下里邀他出來,言明將這兩百萬錢贈予他們,以作酬謝之用。」

蕭書不明所以,如此說來,蕭欽之臉上的傷,豈不是白挨了。

六叔耐心道︰「你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去辦,先去尋戴氏小郎君言明,回來我在與你解釋,時間不多,怕是下午華氏就要送來,抓緊。」

蕭書雖是不理解六叔的用意,但想來不會有誤,當即匆匆去尋戴氏小郎君,也就是胖老八的表哥戴宗,他上午可是出了大力的,按理說六叔應該安排去胖老八去找他表哥才對,不過胖老八與徐邈較熟一些,畢竟蕭欽之的病才是頭等大事。

七叔很快租好了船,帶著幾個部曲,一路護送著胖老八,徐邈與趙芸菲,即刻啟程去吳郡請李郎中。

另一邊,譴人去城里尋郎中的人也回來了,請了一名叫張姓郎中,據說在是無錫城里小有名氣,背著一個藥箱,長得清瘦骨感,蓄了一尾山羊胡,在詢問了一些事後,又仔細查看了一番,作下定斷,乃是邪氣入體所致,寫下了一道藥方,讓人與他一道回去抓藥。

簫之讓空青與澹綠照顧小蓉兒,自己則親自照看阿弟,端著盥洗水,不厭其煩的擦拭著額頭與身子,看著阿弟紅腫的臉龐,漸漸有些浮腫,不免落下淚來,既為阿弟長大感到開心,又為阿弟長大而感到難過。

聯想到阿弟為了自己的事勞碌奔波,簫之心中更是有了一絲愧疚,漸漸的形成了一絲不安,且愈來愈強烈的不安讓其內心百般苦惱,忽而起身,喚來了空青,顫動著薄唇道︰「空青,你去服侍小郎,我——我不便」

空青不明白,言道︰「大娘子,這是怎麼了?」

「別問這麼多,讓你去就去。」與其說是簫之對空青發火,倒不如說是簫之對自己發火,甚至連看都不敢再去看一眼,忍受著內心的煎熬,急匆匆出了艙門,去了另一處,癱坐在蒲團上,淒慘的落淚,虔誠的為阿弟祈福。

世俗的流言蜚語,讓簫之產生了錯覺,自以為這就是命,因而將自己鎖入了流言蜚語所構造的禁閉室中,她,在懺悔,求原諒,只希望阿弟能安然康復,不要像華延之一樣。

可她不過一個女子而已,又沒犯什麼錯,作的什麼懺悔?求的什麼原諒呢?

蕭欽之生病的消息,不脛而走,外人只道這病是華氏所為,口水唾沫自是少不了,好一個風姿卓越的小郎君,偏生被華氏害了,又不免對蕭欽之投來一絲同情。

刁騁、顏淋與戴宗得知後,譴人送來了不少的補品,言道有事需要幫助,即可來尋。

張玄之譴人投來了拜帖,亦可稱之為戰書,言道待蕭欽之病好,邀其對弈暢談,後又覺得不妥,怎可趁人生病時下戰書,有失風度,特譴人補送來了補品。

顧愷之原本對蕭欽之沒給他阿姐顧旖旎作詩,頗為不忿,然听聞蕭欽之病後,竟也譴人送來了些許補品,聊表心意,另附贈詩作一首︰「春風入楓林,攜來萬片青。八月入戶暖,贈予壺盧蔭。」

「壺盧」是葫蘆的古稱,諧音「福、祿」,有吉祥的象征意義,這顯然是一首祝福蕭欽之早日康復的詩作。

謝玄從張玄之那里听到了消息,心中不禁暗道失望,等不來這一場對弈,索性回了小舟上,見阿姐正在休息,也沒打擾,只吩咐著船夫,即可啟程回會稽。

謝道韞睡至日落黃昏時方才醒來,回想起昨夜的太湖泛舟,猶回有余味,一側身,便瞧見謝玄正眼巴巴盯著,眼神露著幽怨,不言卻已言明。

謝道韞自不在意,隨手取下了小冠,滿頭的青發紛紛落下,披至肩頭,遂攬鏡自顧,臉上猶存有一絲睡意,似雲霞出升,朱唇一點紅潤,黛眉橫斜,少了一絲英氣,多了一絲嫵媚。

謝玄鼓搗著臉頰,幽怨道︰「阿姐,你就不想說些什麼嗎?」

謝道韞眉眼疏斜,側目凝眸,忽而變得嚴厲,言道︰「昨夜我與蕭郎君談玄,不過數十日未見,蕭郎君又精進不少,反觀阿弟你,無寸功進,整日自怨自艾,不思進取,琴棋書畫,你負之三,若是教叔父知道了,少不了一頓訓斥。」

謝玄警聲大振,一顆心嚇得‘撲通撲通’跳,討好道︰「阿姐,你千萬別與叔父說,我——我保證回去就努力讀書。」

謝道韞繼續訓斥道︰「山一程,水一程,山水輪流轉,沒有什麼是永恆不變的,春秋戰國至秦奮六世之余烈,方才有秦王掃六合之偉業,太祖高皇帝劉邦首開大漢王朝,光武帝續命東漢,他們可曾想過秦二世而亡,西漢滅于王莽,東漢滅于三國。千秋帝王亦不能保證一族之昌盛不絕,何況我等世家大族,亦如雨中浮萍,起起伏伏,漂泊不定,豈能不思進取,進而躺平呢?」

謝玄疑惑道︰「什麼是躺平?」

「平直躺下,混吃等死,謂之躺平。」謝道韞澹澹說,一頓說教總算打發了阿弟,心中不禁松了口氣,莞爾一笑,走出艙門,欲取些盥洗水洗漱。

驀的,謝道韞愣住了,美目一冷,因為外面的世界換了一個模樣,斜影暗光風沉沉,俏枝烏城落黃昏,吳郡就在眼前。

謝道韞心中莫名產生了一些失落,不斷後退的兩岸,將這層失落使勁往心里面藏去,走了,下一次遇到又不知是何時了。

謝道韞攬發至耳後,嗅了嗅黃昏,有些濕潤,忽而回眸看向了阿弟,澹然道︰

「阿弟,我們談玄吧。」

謝玄想也不想,搖了搖頭。

「對弈。」

謝玄還是搖了搖頭。

「那你作一首詩吧。」

謝玄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謝道韞嗔了一目,未免感到無奈,喃喃自語道︰「可惜我是女兒身。」

謝玄如遭雷擊,一張臉頓時脹的的通紅,手中的繡花拳頭捏的緊緊的,心中暗自發誓道︰「蕭欽之,我一定會勝過你。」

謝道韞躺在軟塌上,凝視著艙頂,問道︰「上午,華氏的事,怎麼解決的?」

謝玄緩了緩,一五一十的答道︰「還能怎樣,賠禮道歉,外加賠償蕭氏兩百萬錢,此事到此結束。」

「嗯!如此一來,倒也能接受,華氏丟了半條命,蕭郎君得了公道。想來蕭郎君如願所償,此刻應是回武進了。」昨晚泛舟時,蕭欽之說過今日事情一解決,即刻回武進,謝道韞一想,就此分別,也不算遺憾了。

謝玄想了想,還是不隱瞞了,說道︰「他可回不了。」

謝道韞側目︰「嗯?發生了何事?」

「他生病了,早上在請郎中治病呢。」

謝道韞閉目,忽然沉默了,久久無語,寂靜在她臉上沒有痕跡,心憂又爬上了心頭。

【熬夜碼了一張,今天下班回來,接著碼兩章,湊足一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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