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朱家
所謂朱門垂高蓋,永世揚功名。
這朱家向來是世家中極為低調的存在,禮部尚書朱行修主管祭祀,向來不參與朝政。
他是政壇上的好好先生,與人為善,深得同僚好評。
如果不是這一次政變的時候出手,誰能想象他還是顯形層次的武相高手,深藏不露。
如今完成政變後,他不喜不悲地回到家中,教育兒子。
「輕侯,那徐紫霜並非你的良配。」
「她對徐世安那浪蕩兒過于關心,亂了世俗的分寸。」
「天涯何處無芳草,這次你若再失敗了,就听為父的。」
「崔尚書的女兒,知書達理,是天音門的內門弟子。」
「她武功雖然不高,卻精通術數,擅長置業,乃是旺夫的命格,能做你的正妻。」
朱行修也不太喜歡徐紫霜這樣的人物,過于強勢了,並不符合儒門的理想女性,也不符合朱家的需求。
「父親大人,可是……」朱輕侯有些抵觸父親的干涉,臉不由地漲紅了起來。
「為父知道你想說什麼。」
「的確,徐紫霜樣貌一流,武功極高,將來超過為父,成為真身層次的高手,也不是不可想象的。」
「但那又如何?」
「朱家經歷風風雨雨,家中也曾誕生過武相巔峰的高手,但從未借此擴張過,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因為盛極而衰,朱家代代做祭祀,做禮儀,不曾與他人有過致命的沖突。」
「不管哪朝哪代,他們都需要主辦國家祭典的人,朱家就能代代榮華,哪怕沒有富貴。」
「這足夠了。」
「做那泥塑木凋的菩薩,享受著四海民眾的供奉,是最好的地方。」
朱行修十分滿意現在家族的處境。
既能靠近一流世家,又不會樹大招風,除了一些田產,地產,商鋪外,沒有一些惹是生非的產業。
朱家背靠著至善學院,頂級的資源他們也有辦法獲取,主持國家的祭典,讓他們在武相之路,又不會惹人忌憚,惹人搶奪。
「王吉宰相一世英名,不知比為父強出多少,硬是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如今王家在拋棄上京的產業,返回江州。」
「徐國公府手握重兵,徐世安就算是韜光養晦,也是一個禍根。」
「因為他是天人轉世嗎。」朱輕侯連忙問道,朱行修不置可否,反而提到了另外一個話題。
「長公主繼承大統,皇室的力量被削弱了部分。」
「為了保證朝堂的平衡,神威軍與神武軍必然會進行一場新的斗爭。」
「只要女皇陛下還有點政治嗅覺,就不會容忍兩家真正和平共處,那將是朝廷的噩夢。」
「至于徐世安,為父現在才明白,當年陛下縱容他的願意,是在窺視他的。」
「要等到他激活天人骨血,再采取行動。」
朱行修不愧是宦海多年的老狐狸,看人十分地毒辣,對于朝廷的局勢洞若觀火。
「這些斗爭都太危險了。」
「為父這一次贏了,什麼東西都不要,就是怕家族謀取了過分的利益。」
「盈滿則虧,朱家最需要的是保證穩定的傳承,而不是惹人眼紅的利益。」
朱輕侯啞口無言,老父親這一段分析,他完全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難道自己要放棄追求徐紫霜嗎?
一想到這里,他感覺胸口隱隱作痛。
特別是想到楚千秋的模樣,眉心祖竅都疼起來了。
「孟夫子幫你從真武門求來【生生造化丹】,一顆是給你療傷的,另一顆是給你做彩禮的。」
「讓你認清現實。」
「老師的意思是?」朱輕侯心里涼成一片。
「如果你拿出這種級別的丹藥,都不能吸引到她,那你趁早收心,莫要做那冤種。」
朱行修毫不留情的發言,讓朱輕侯有些垂頭喪氣。
作為至善學院的聖徒,在上京都算能橫著走的權貴,愣是讓他沒有半點驕橫之氣,主要是老爹比他更強,壓制得死死的。
他三十二歲突破武相,可老爹在三十歲就做到了,他在老爹面前沒有值得驕傲的東西。
紅色品質的靈藥,已經是接近仙丹的神藥,不要說朱家,徐國公家里也肯定沒有。
只有超一流的勢力才有可能制造和獲得這樣的寶物。
它的分量與麒麟血是等同的,某種意義上更加稀有。
如果說金色品質的靈藥,對于一個一流勢力,一年也不過產出三五顆這種級別,那麼制造一顆紅色品質的靈藥,就要按照一年甚至幾年才可能生產一顆的程度來。
即使在真武門里面,這種丹藥的數量也不會多的。
如果不是真武門與至善學院關系不錯,孟夫子是真武門拉攏的人物,他也拿不到這【生生造化丹】。
俗話說得好,敵人的敵人是朋友。
玉鹿書院跟摩訶寺的關系不錯,至善學院同理,它跟真武門的關系也相當融洽。
哪怕真武門有靈藥封鎖令,也會看在老朋友的份上,送上一些賀禮。
所以這是朱輕侯能拿得出的,最高級的彩禮了。
【要是徐世安也受了傷,該有多好啊。】
【到時候我出手救人,豈不是美人投懷送抱。】
【誒,要是楚千秋給他一擊狠的就好了。】
朱輕侯當然不是傻瓜,能在三十二歲突破武相高手的,毫無疑問是天才,智商層面肯定沒問題,王吉宰相這樣的人物,也差不多是接近四十歲才成功突破武相。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門衛慌忙跑了進來。
「少爺,徐小姐來訪。」
「快快有請。」
「不,我親自出門迎接。」
難道是師妹想我了?
朱輕侯立刻飛了過去,朱行修看著兒子這副模樣,簡直是想仰天長嘯。
「老夫當年也帶著他去過勾欄听曲,小妾都娶了七八個,怎地這般沒有定性。」
「罷了,罷了,老夫過去幫襯這傻兒子一把。」
朱家大門口,朱輕侯十分熱情,一路狂奔過來,可惜迎接他的徐紫霜卻不肯笑臉相迎,而是直接一句話,讓他有種石化的感覺。
「朱師兄,我代表我家的主公忠武將軍而來。」
「我家主公想向朱師兄換取【生生造化丹】一顆。」
「不知朱師兄有何要求,是否願意交換。」
「師妹,你什麼時候成了楚千秋那廝的家臣,這不可能!」朱輕侯有些震驚地喊道。
「朱師兄,我家主公貴為忠武將軍,朝廷三品大員,豈可直呼名諱?」
徐紫霜恰如其分地表現出不悅的神色,像是一台標準的禮儀機器,說明自己來這里只談公事,不論私誼,更何況兩人也沒有什麼私誼可言。
「師妹,那【生生造化丹】是我給你準備的啊。」
「怎麼可能賣掉。」朱輕侯有些慌不擇言,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話說了出來,更是讓徐紫霜眉頭一皺,人都後退了兩步,有些嫌棄地挪開了位置。
平日的朱輕侯,雖然也有些糾纏不清,但也沒有這麼傻吧。
大庭廣眾之下,這般表現,著實有些愚蠢。
主要是剛被老爹教訓,人有些繃不住了,這才犯了渾,也是他合該倒霉。
「那朱師兄就是不賣了,是嗎?」徐紫霜點了點頭,準備離開,卻沒有想到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徐佷女且慢,這顆靈藥是犬子的恩師所賜,不敢相賣。」
「朱伯伯!」徐紫霜听到笑聲,連忙肅然起敬,作揖行禮。
「佷女不必多禮。」朱行修笑容滿面地走了出來,風度翩翩,令人心折,即使人到中年,他也是儒門一流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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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佷女好大的福氣,能在楚忠武的手下做事,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既然是楚忠武想要,那老夫就擅自做主,送給他了。」
「爹!」朱輕侯忍不住喊出聲來,被朱行修瞪了一眼,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巴。
「如此重寶,怎能當得起伯父相送?」就連徐紫霜都驚呆了,不敢接下。
「古人有雲︰得黃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諾。」
「楚忠武的名字,值這份交情。」朱行修朗聲笑道,然後取出了一個盒子,直接交出這份價值連城的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