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世、生前的好日子，才是人們最迫切需要的啊！」凱瑟琳感嘆。
「很多人相信虛無縹緲的因果，相信天道輪回，相信善惡有報，相信正義永遠不會缺席，然而這些東西好像從來都沒有應驗在惡人身上，反而經常應驗在好人身上。」秦宇道，「所以只有讓老百姓過上眼面前的好日子，才是實在的。」
「善惡，因果，正義，天道，全部用王朝的律法來實現，而不寄望于來生或者神明，這樣的王朝才是盛世王朝。」
低頭沉吟起來︰
「朝廷每一個治國之策的實施，無論其是真正的利國利民，還是禍國害民。都有一部分人收益，一部分人利益受損。」
「如果真如我猜想的話。」
「朱皇帝已經把我之前和他閑談的一系列策略，都用在治理大明王朝上了。」
「攤丁入畝，士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發展商貿，清除儒家，建立信仰……其中任何一條，都會讓一批人利益受損。」
「一批人受益。」
「無論是受損的人還是和受益的人，數量都極其龐大。」
「所以，我現在的敵人，已經遍布天下。」
「尤其是清除儒家這一條，更讓我樹敵千萬。儒家思想統治了這片土地一千多年，根深蒂固，其遺老遺少多如牛毛。」
「動了他們的信仰，如同殺他們父母。」
「我一旦現身，利益受損的那批人會用槍林彈雨迎接我。」
「同時，也有很多人為我擋子彈。」
「處在暴風驟雨的中心，成為眾失之的。一邊是漫天的刀槍劍戟，一邊是前赴後繼的舍命護衛。我這個小身板，有些經受不住啊。」
……
「先生，你在想什麼？」看到秦宇沉吟，凱瑟琳道，「船快要沉了，我們該怎麼辦？」
「抱著木板，游到岸上去，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秦宇道，「我們趁著這個空檔，馬上逃離此處險地。」
「等他們沒有發現我的蹤跡，再折返回來的時候，就沒機會了。」
此時，天字號花船已經大部分沉沒，只剩下一個船頭露出水面。船上那些幸存的人，紛紛落水，向岸上四散游去。
而秦宇二人，也加入了逃散人群的行列。
「別跟著我，離我越遠，危險越小。」看到凱瑟琳想跟在自己身後游，秦宇道。凱瑟琳聞言，依言往另外一個方向游去。
沒多久，敵方大船果然折返。
他們在前方水路沒有發現秦宇的蹤跡。
船上一群黑衣人，手持神機火槍，朝著水中逃散的人群，亂槍射擊。
看來，他們是秉承著，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放過秦宇的態度。
但由于天色太暗，距離太遠，他們不可能將所有逃亡的人全部殺干淨。這船人最後能活著幾個，就只能看各自的造化了。
「完了。」看到河面上還有數人逃跑，一黑衣人絕望的道，「如果真讓那人逃月兌了，我們回去之後估計比死還慘。」
「以那人的智計，恐怕就混在這群人當中。」
「他剛才是算準了我們听到他跳船之後，情急之下會立即追擊，所以他並沒有真正逃走，而是重新返回船上。」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聰明的人，往往都很難死。」
「亂槍射擊！」黑衣人首領的臉色也很難看，他也知道讓秦宇逃走的可怕後果，冷聲吩咐︰「將河面上的木板全部打爛，謹防他故技重施，藏在下面。」
人群上了一次當，肯定不會再上第二次。
第一次上當，也是因為事發突然，來不及冷靜思考。
又是一陣槍聲響起。
「放心吧，就算他逃到岸上，也有我們的人在等著他。」黑衣人首領像是在安慰同伙，也像是在安慰他自己道，「這一次，上面已經給他布下了天羅地網。」
……
休！
休！
休！
河面上，子彈不停的從秦宇身邊飛過。
天光太暗，距離太遠。
以神機火槍的威力，想要用亂槍打中人，其實很難。
除非是非常倒霉。
「幸虧還沒有教大明王朝，制造巴雷特狙擊槍，要是他們掌握了狙擊技術，我今天就完蛋了。」秦宇心中說道。
「先生，你一定不是普通人吧……」此時，旁邊一位衣著華貴，抱著木板富家公子向他游了過來，還有心情和他搭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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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會這麼想？」秦宇道。
「因為先生剛剛在船上，一通不列顛語，就讓不列顛花魁激動不已，並且心甘情願為你獻身。」富家公子興奮的道，「此段風流佳話，足以流芳千古！」
「比得上當年的黃庭堅，柳永在青樓留下的佳話。」
「不，不是比得上，是超過了他們。」
「呵呵。」秦宇表情略顯尷尬。
「我大概已經猜出您的身份了。」富家公子又道。
「哦，是嗎？」秦宇道。
「有如此學問者，整個大明王朝，恐怕就僅一人而已。」富家公子興奮的道，「說實話，小弟一直都很敬仰先生，把先生當成了榜樣……」
「以前小弟一直在猜測，先生長什麼樣……是老是少，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沒想到今日見到了真人，年紀居然和我差不多……」
「真是讓人意想不到，意想不到。」
「而且先生還和我們有共同喜好……不是什麼不食人間煙火的聖人，呵呵！好！」
「不多說了，小弟對先生的敬仰……」似乎想不出用什麼來做比喻，看了看身邊的河水，道，「猶如這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萬一你猜錯了呢？」秦宇道。
「絕對不可能錯。」富家公子道，「剛才有那麼多錦衣衛保護你，里面的絕頂高手青龍還不惜用他的命護您周全，那些船工用他們的血肉之軀擋在花魁房門外……那些黑衣刺客，不惜冒著被誅九族的危險，在天子腳下動手……」
「能引起如此大陣仗的，整個大明王朝，也只有一人而已。」
「說老實話，先生……」富家公子道，「如果有機會，我也願意和他們一樣，心甘情願為先生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