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洪武年間，像楊憲這種對貪官下手狠的‘酷吏’很多。
歸根結底，是皇帝帶頭的原因。
朱元章當年發現了有軍官貪污軍餉，便讓人把軍官和他手下的士兵關進一個房間里廝殺，結果不到半個時辰，軍官便被砍成了肉泥。
後來更是制定一系列嚴酷政策懲治貪墨，像什麼剝皮實草，凌遲，全都用上了。
開啟嚴刑峻法之後，各級官吏便上行下效。
于是出現了楊憲，陳亮，詹同等等諸多‘酷吏’。楊憲將人破開肚子挖出稻種，陳亮發現自己的兒子貪墨，活活用棍子將其捶死……
所以，在封建王朝，皇帝的帶頭作用非常大。
不但其行事作風會被群臣效彷，就連興趣愛好都能影響全國。
像明宣宗朱瞻基喜歡玩蛐蛐，結果全國上下都流行玩蛐蛐。他還喜歡香爐，于是便有了宣德爐。景泰帝喜歡瓷器，于是便有了景泰藍。
有個皇帝有斷袖之癖，于是舉國上下盛行男風……
朝廷有個本事很大的皇帝，朝廷強盛，百姓幸福。
反之，如果皇帝無能，王朝動蕩不安，百姓困苦。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更何況是皇帝無能？
……
兩日後。
中書省。
「楊相，那個負責押解衍聖公的百夫長莊強，沿途並未將衍聖公游街，而是快馬加鞭帶著衍聖公前往山東，準備帶著他的家人迅速出海。」
政事堂里，一名主事，在楊憲耳邊低聲說道。
「什麼？他竟敢不尊本相旨意行事？」楊憲神情凝固，霍然站起身來。莊強違抗了他的命令，讓他感覺到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釁。
不過隨即又坐了下來。
把衍聖公游街示眾，是他擅自做的主，莊強違抗他的命令，他也不能拿莊強怎麼樣。而且莊強屬于禁衛軍管轄，就算他是中書省丞相，也拿禁衛軍的武將沒辦法。
問道︰「他們跑那麼快干什麼？」
「莊強已經被衍聖公給洗腦了。」主事道，「下官估計，他帶著衍聖公一族人出海，到達美利堅之後，估計再也不會回來了。」
「也就是說，莊強會帶著他手底下的軍士，和衍聖公一族人移居美利堅。」
「他們準備出逃！？」楊憲震驚，霍然站起身來。
隨即冷靜下來︰「你是怎麼知道的？」
「下官有個老鄉是莊強手底下的總旗，頗得莊強賞識。他親眼看見，莊強把衍聖公押出天牢之後，一路上衍聖公都在和他還有周圍的軍士說話，人群似乎全都被他說動了。」主事道，
「出城之後，囚車到了僻靜的地方，莊強立刻把他放出了囚車給他松綁，然後倒頭便拜。」
「之後他們就開始密議，說到達美利堅，就不再回來了。反正美利堅比大明強盛很多，朱皇帝就算是知道了，也不可能攻佔美利堅，把他們抓回來問罪。」
「而莊強立刻就答應了，說衍聖公一家都是聖賢之後，應該得到所有人膜拜，皇帝這次做的不對。」
「衍聖公一族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正需要他和軍士們的保護。他和一百軍士保護著衍聖公一家，有文有武，絕對能在美利堅站穩腳跟，再創儒家輝煌。」
「這衍聖公的嘴，也太可怕了吧！」楊憲聞言神情凝固，「居然能忽悠一名百戶長和一百軍士護送他們海外立足，然後壯大？」
「莊強是我的老鄉，是我讓人把他從禁軍中調出來。想要給他個機會，讓他建功立業的。」
「沒想到他不但不感激本相，還違抗了本相將衍聖公游街的命令，還想帶著衍聖公一家去美利堅之後不回來了，這個白眼狼！」
「這不是害本官嗎？」
「楊相，現在該怎麼辦？」主事問道。
「莊強是禁軍中的百戶長，身經百戰，無論是行軍速度還是隱匿能力，都不是普通衙役能比的。而且他已經帶著衍聖公輕裝簡從，走了一天一夜，現在要去追，恐怕已經來不及了。」楊憲凝神說道，「而且現在各行省都比較亂，想要追到他們更是難上加難。」
不由得低頭沉思起來，莊強是他推薦的人，如果把此事上報給皇帝，估計他的丞相位置就保不住了。
而且莊強還親口說了，皇帝做的不對。
這是殺頭的罪，自己也會受到牽連。
大明到美利堅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一來一回起碼要幾年。其中海路凶險，莊強就算後面真的不回來了，事後也可以告訴皇帝，他們是在海上遇到了風浪，全軍覆沒。
所以就算他不告訴皇帝此事，皇帝也查不出來。
估計只有等到皇帝將美利堅徹底打敗後，抓住了莊強，才可以真相大白。
皇帝想要打敗美利堅，這輩子能不能做到都還另說。
不過，這樣一來，皇帝肯定是探听不到美利堅的虛實了。
沉聲問道︰「你的那個老鄉總旗呢？」
「已經死了。」主事道，「他從押送隊伍中逃出來之後，立刻遭到了莊強的秘密追殺。應天府尹的差役們找到他尸體的時候，已經被砍的面目全非。」
「下官和他從小一起長大，認得他身上的獨特胎記。」
「雖然下官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死了，不過他卻給下官留下了一個獨特暗號。那是我們小時候約定的暗號，除了下官之外誰也不知。」
「下官按照暗號指引的地點尋找，找到了一個油布包，里面有張紙，記錄了他們密謀的詳細過程。」
「原來如此。」楊憲問道，「此事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道？」
「下官看了那張紙的內容之後，意識到事關重大，馬上就來報告大人了。」主事道，「因此此事除了下官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
「應天府尹，已經把這件桉子，當成了無頭公桉來處理。」
「這就好！」楊憲松了一口氣，「那張紙呢？」
「在這里。」主事把紙張遞給了楊憲。
楊憲結果紙之後，立刻放在燭台上燒成了灰盡。
冷聲道︰「此事就當沒有發生過，不能讓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