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亡者競技場
一群人在命令下悄無聲息地聚集，黑色緊身作戰服將他們包裹住，襯托著無聲的腳步，身形矯健而敏捷，槍口微微下垂，彼此比劃著手勢與口型，仿佛一片沉默的黑色潮水，向上方的樓層蔓延。
醫院這種地方，不知是總裊繞在鼻間的消毒水味道作祟，還是曾經停留過許多的死尸，積累了太多的腐朽，即使燈光再明亮，這空蕩蕩的樓梯，以及因為無聲行動，而陡然變得寂靜的大廳，也透著一股陰森恐怖的氛圍。
樓梯上到一半的時候，燈突然熄滅了，所有人抬起頭，看向天花板，似乎在等待著光明重新降臨。
然而長久的幾分鐘過去之後，黑暗卻並未退去，大廳里一束燈光忽然亮起，那些站在樓梯上的進化者，下意識偏轉了槍口，隨後才看到，打出燈光的是他們的b，高原勝彥
「不用等了」高原勝彥被手電照得慘綠的臉，陰沉森然，顯示著他現在的心情很不好，「對方切斷了這棟樓的總線，備用電源不管用，看來他知道我們在干什麼，而且，還準備和我們玩捉迷藏」
嘴角微微勾起一縷殘忍的笑意，高原勝彥抬手把手電扔給站在他身後的黑人，右手插入內兜刷地抽出一支手槍，拉了下槍栓，「既然他那麼想玩，那我們就陪他玩，希望他死的不要太快……解除隱蔽，盡快分散到各個樓層，五分鐘，我給你們五分鐘的時間，五分鐘後我要立刻知道他人在哪，听見沒有？」
「是，b」
就著微弱的光源，二十多個進化者答應著，隨後彼此間一連串復雜的手勢交流，短短時間便分派好各自的任務，兩兩合作，凌亂卻極有規律地分散開，往上面幾層跑去，行動間不再像之前那樣小心翼翼，響亮的奔跑聲于空曠的門診大樓內響起。
高原勝彥依舊停留在原地，黑人和矮個子的東方人護在他身側，四只眼楮巡視著四周，而在他肩頭，對講機里不斷傳來匯報聲︰
「藍色四號、五號報告，進入二樓，開始搜索左右樓層……」
「白色一號、藍色六號報告，進入三樓，開始搜索左右樓層……」
「藍色一號、三號報告，進入四樓，開始搜索左右樓層……」
……
「二樓左側安全，藍色五號，匯報右側情況」
「房間較多，正在搜索，暫時安全」
「三樓右側部分房間發現少量普通人，請指示……」
「予以清除」
微弱的槍聲隨後自對講機里傳來，安靜的大樓內，幾聲隱約的慘叫響起，隨後便歸于靜謐，這些人有條不紊地搜索過一個個科室、房間，接受過戰術訓練的他們，對小規模作戰的得心應手甚至已經達到了精銳軍隊的程度，再加上進化者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能力，任何風吹草動都休想滿過他們，同樣，即便有個別普通人，在搜索的過程中企圖反抗，也遭到無情鎮壓。
四樓，魁梧的壯漢隨手開了一槍，子彈穿過一個舉著消防斧向自己砍來的醫生的腦袋，昏暗的視野里，那顆頭顱仿佛西瓜一樣，砰地爆開，紅的白的碎肉漿體四處亂灑，無頭尸體晃蕩了下，然後倒地，四肢微微抽搐。
他舌忝了舌忝嘴唇，晶亮的眼楮里流露出一絲亢奮，他享受這種過程，看著一個個生命，無助的被一顆顆價值幾毛錢的子彈奪去，那子彈穿過的瞬間，血肉飆射帶來的視覺震撼，對他而言，無疑是最好的興奮劑。
抬腳踢了踢地上還在抽搐的尸體，壯漢覺得有點遺憾，普通人的生命太脆弱了，相比起殺普通人，他更喜歡獵殺進化者，有些特殊的變身系進化者，生命力極為強大，即使心髒挨了一槍，也可以繼續存活一段時間，那樣的話，他就可以肆意享受虐殺的樂趣。
想想吧，將敵人的生命一點點剝奪，看著他在自己手中，隨著生命越來越微弱，勇氣漸漸耗盡，從反抗到掙扎，從怒罵到哀求，那種一手掌握別人生死的感覺，還有什麼能比得上呢？那是一種比做*、吸毒，還要讓人沉迷、上癮的快感
「可惜，居然沒有遇到那個讓b憤怒的小男孩……」甩腳踢開腳邊一塊碎肉，走到不遠處走廊盡頭的樓梯間，向里望了望，意料之中的沒有看到任何人影，壯漢有些惋惜地想著。
他按下耳麥，「四樓左側安全，藍色三號，匯報右側情況」
「右側安全，正在檢查樓梯間……沒有發現」
「」
壯漢小聲忿忿地嘀咕一句，這個結果無疑令他很失望，微微搖頭，摩挲了下還有些溫熱的槍口，他轉身正要離開，旁邊房間里，一聲細微的響動驀地傳進耳中。
「嗯？」
壯漢側首，房間大開的房門左側，地上落了些碎玻璃，一只破碎的木箱還瓖嵌在牆壁上，在它旁邊，還掛著一個手提式的滅火器，壯漢轉頭看了一眼身後尸體旁邊的消防斧，玩味的目光再次掃過這間房間，隨後帶著笑意取下滅火器，噴頭對準房內，按下壓把
「嗤——」
乳白色的泡沫頓時噴了出來，滾滾煙霧貼在地板爬行，飛快地在房間內彌漫，不多時，房間里便被濃郁的煙雲籠罩，隨後，劇烈的喘息與咳嗽聲響起，一張辦公桌前的擋板陡然歪倒，在窗外照射進來的微弱光芒下，他清楚看到，一個小男孩從里面滾了出來，仿佛缺氧的魚兒一般在地上掙扎扭動。
壯漢呵呵笑著，揮手扔掉滅火器，抬槍對準小男孩，輕輕吹了個口哨︰「孩子，去見上帝吧」
「噗」
聲音如此微弱，火光悄悄一閃的瞬間，一個原本應還有數十或愉快、或苦悶生活的生命，就在這淡淡的一縷硝煙中被奪走，濃郁的雲煙被噴出的血霧染成了淡紅色，隨後沉澱，與地板上暗紅的液體一起流淌，漸漸失去溫度。
某處黑暗的，只有一掌寬的夾道里，一個進化者從夾道出口走過，探頭向里望了望，狹窄的夾道顯然是不可能藏下一個人的，但即便如此，那個進化者依舊側耳傾听一會兒，方才踱步離開。
就在這夾道最深處，漆黑的空間包圍著一個扁扁的人體，少年維持著這種扁平的，很多進化者都做不到的體型，呼吸乃至心跳都已經停止，如果不是親眼看到，相信任何人都不會發現，這里面居然還藏著一個人。
當壯漢開槍的時候，林同書輕輕閉上眼，似乎不忍目睹那樣的場景，即使他並沒有看到，而只是感覺到。
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好人，但「好人」的定義太寬泛了，事實上他很清楚，自己的許多行為，並不能覆蓋到「善」這個字上，如果以「善」的標準而言，自己這個好人，從來都只是除惡，沒有行過善，甚至有時自己也在做一些可以歸納為「惡」的事情。
就像之前為了不讓自己收留白白的事暴露，殺掉那個盡職的警察；就像這次，即使知道醫院里普通人很多，他還是把戰場選擇在醫院。
這兩件事，明確表明了他並非是個純良的家伙，總而言之，他其實就是個自私的人，「好人」只能代表他部分行為，卻代表不了他的心性，他同樣也會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
雖然有時少年自己也不願意承認，但事實就是如此
這次，從發現那個紅色一號，林同書就知道，對方已經找到自己了，或者說，自己因為白白的事，主動跳進了對方的陷阱，在殺掉紅色一號的瞬間，他就明白過來，敵人馬上就會到。當時也想過暫時退避，但白白的免疫系統遭到破壞，必須接受專業治療，自己不可能把她帶離醫院，同樣，自己也沒把握能把快要趕來的敵人引到別處，只能選擇就近戰斗，與時間賽跑，利用一切因素，在敵人未到達之前，確立自己的主場優勢
因此，他毫不猶豫的把戰場定在醫院，因為他明白，這里普通人很多，而普通人可以最大程度的幫助他分擔風險，吸引敵人的注意力，以及……方便他建立主場
然而這樣一來，就等于犧牲大部分人的生命，成全他一個人的利益，但他卻毫不猶豫的這樣做了，直到此時都沒有後悔……一個成熟的拳師，從來不為自己的決定後悔，而是像他們的拳術一樣，沿著自己選擇的道路，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如果那個男孩死後還有意識，一定恨死我了……」少年苦笑，雖然是形勢逼迫的他不得不這樣做，但任何借口，在那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尸體面前，都脆弱的不堪一擊。
只能說，這次戰斗的時間段，發生的太過巧合吧系統正在重數據庫，一些道具無法應用——比如隱匿帽子——否則，他大可不必選擇這種極端的手段。
知道人死後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少年，不會假惺惺的祝福一句，願死後安息，來生報答之類的屁話，他安靜地縮在這個夾道里，靜靜等待著機會。
時間在一個個生命的死亡中，加速流逝，分散搜索的進化者們，時刻保持對講機連線，以確保任何人發現敵人，其他人可以快速確定位置，並在短暫的時間內趕去支援，或者將敵人圍殺。
沒有五階的實力，即便是四階上位，在面對人海戰術時，也會被一群柔弱的一階進化者推倒，更何況，高原勝彥帶領的這群隊伍，平均實力在三階左右，這樣的力量，如果豁出命不顧忌影響，甚至可以在一夜間顛覆一個城市的政權——嗯，也許沒幾天就會被再次推翻，但這樣的武力無疑很強大。
寬敞的一樓大廳，從上方傳來的慘呼，漸漸變得稀疏了，高原勝彥背著手走來走去，領邊的對講機里傳來手下們的匯報聲，然而每一個報告傳來，就讓他的精神狀態更糟糕一些。
「為什麼還沒找到？整棟樓已經快搜完了，那個人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連氣味、心跳、體溫、呼吸都感覺不到嗎？一群蠢貨，再給我找這里找不到，就去後邊的住院部，今天就算把這座醫院翻個底兒朝天，我也要把他挖出來」
矮壯敦實的中年人憤怒地咆哮著，粗短的四肢在他亂蹦亂跳的時候，讓他看起來很滑稽，然而停留在他身邊的黑人，以及那個干瘦矮小的東方人，卻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清冷的大廳，在他們壓抑的呼吸下，空氣微微震蕩著，當處于門診大樓最頂層——八樓——的分隊，傳來那里安全的匯報之後，一直咆哮的高原勝彥反倒安靜了，他默默望著破碎的大門外，被城市燈光渲染的五彩斑斕的夜空，沉吟了下，隨後便命令道︰「集合，包圍住院部」
就在他下達命令的瞬間，某層夾道里，縮在黑暗中的少年，漆黑一片的視野忽然亮了起來，一行行字幕快速刷動︰
「當前所在場地，正常靈魂已消耗完畢，是否收集靈魂結晶？是否」
「是」
「靈魂結晶收集開始，管理員默認以太視覺……」
紅色大字一閃即沒，視野非常明亮，如同白晝，周遭的一切環境他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然而它們卻沒有顏色，就像老舊的電視機，黑白的色彩覆蓋在所有物體上，剝奪了絢麗，賦予了斑駁。
一個個拳頭大的光球，尾後拖著淡淡的光痕，從尸體上飛了出來，在空中盤旋著，隨後它們仿佛感應到了什麼，開始飛快地往少年所在的地方聚集，地板、牆壁、門窗、桌椅，所有障礙物在它們前面，都仿佛虛無，被它們輕松穿過，進入這條夾道中。
大量的光球光痕拖過空間，殘留的流光影象，匯聚在一起，仿佛一條條光的河流，湍湍不息，在虛空縱橫交錯，貫穿了物質的世界，如同宇宙間盤旋的星河，即便沒有顏色，那樣瑰麗的場景仍舊令少年目眩神迷。
這是生命的光彩，靈魂的燦爛，沒有親眼見過的人，無法想像，微小的靈魂之光聚集起來，居然也會有這樣的壯觀
河流的盡頭，是少年朝上的掌心，那里一個旋渦在瘋狂旋轉，將它們吸納、吞噬，轉化為某種特別的能量，供應給系統
不多時，當最後一個光球被吞噬的時候，林同書猛然握起拳頭，一縷縷淡薄的光華，從指縫里泄露出來，視野里對話框再次彈出︰
「靈魂結晶收集完畢，總量32單位，是否當前使用，用以開啟副本測試系統？是否」
「是」少年沒有半點猶豫，平靜地選擇了對他而言，最正確的選項
「能量支付成功，副本系統試版啟動……啟動成功，掃描當前環境，構建虛擬地圖……掃描成功，構建成功，請選擇當前空間一定體積，用以塑造副本空間……友情提示︰本測試版目前無法確立副本規則，副本空間創造後，取恆定值存在3小時，副本內怪物實力為副本游戲參與者平均實力，數量為副本游戲參與者2倍，無法提供經驗、道具，請管理員慎重考慮是否繼續」
眼睜睜看著他們殺戮，林同書等的就是這一刻，有沒有經驗、道具，對他來說根本不需注意，他所希望的，只是借助副本的怪物，把那些人干掉罷了。
他抬起頭，一副立體虛擬地圖懸浮在面前，那是門診大樓以及周邊按比例縮小的地圖模型，少年抿著嘴唇，快速在上面以門診大樓為中心點，圈了一個範圍為50米的球形空間。
當虛擬地圖上，由手指畫出的終點與的線條連接起來之後，地圖猛地一亮，悄然崩解，圈圈漣漪飛速擴散開去，整片空間，就像驟起波瀾的湖面，波紋蕩漾著層層推進，寧靜的空間頓時震蕩起來，仿佛暗流肆虐的海底。
這一刻，高原勝彥，以及他手下那些還停留在各個樓層的進化者，愕然發現，眼前的空間正以一種極為規範的韻律在顫抖、扭曲，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無視他們的反抗，掃過他們的身體，然後延展向樓外。
飛在天空的小米和葉哥，對這個漸變的過程，觀察的比樓里的人更加清晰，他們驚訝地瞧著，以門診大樓為中心，方圓50米以內的空間驀地扭曲了，邊界明顯地形成一個圓圓的弧度輪廓，就像空氣中存在著無數凹凸鏡，使這片空間所有的光線都偏轉，形成了一個球形的小世界。
「……r……搞什麼鬼……」無意識暴了粗口的小米，眼楮都快要瞪出來了，葉哥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兒去，兩人呆滯地望著下面，一時間呼吸都好像停滯掉，一個恐怖的念頭竄上兩人腦海︰
「你妹啊……里面有個五階？」
隨後，一連串歇斯底里的，仿佛從地獄歸來，充滿了無窮怨憤與仇恨的嘶吼，忽然從那片空間里傳出，巨大的聲浪震動天空，隨之一串莫名的信息，浮上每個看到這座球形空間的人的腦海︰
「歡迎加入……亡者競技場……」
嗯，收藏掉到1W以下了，很不美觀……不過也沒辦法，漲不抵跌，去球~
感謝各位的月票、打賞、推薦，以後金魚哥哥我還要多求這些東西，希望各位繼續支持……咳，雖然除了打賞，其他對我只是安慰，但是不美觀的數據堅決抵制，我不會放棄的
以後有時間，也要考慮不定時加更，一方面是想感謝各位近來的支持，一方面也是想試試看，自己能不能單靠寫這本書賺的稿費，攢出一台筆記本……有點高啊這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