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趕路的時間，葉浩然只用了四天基本已經完成了任務，雖然孫處長抓到了，雖然公款也追回來了，但這件事卻還沒有結束。
錢款葉浩然一分錢都沒動，在第三天的時候，葉浩然拜訪了紅星木材廠的領導，一是確認一下回去的火車時間，二是為了看望被羈押的老孫。
這個時候再叫處長就不合適了。
開好批條從領導的辦公室出來後，跟著保衛科的人來到羈押室，道謝後關上了羈押室的房門。
此時的老孫精神並不是很好，可能想到回去就要被游街判罰，膽戰心驚才是普通人的心理素質。
葉浩然放下皮箱，遞給了老孫一份剛買的饅頭。
「這麼快就追回來了？」
老孫啃著饅頭問了一句，葉浩然只是‘嗯’了一聲，並沒有說太多。
等到兩個饅頭都被老孫吃完後，葉浩然這才開口說話。
「老孫，我知道你是被人挑唆的，你也不用急著狡辯，是因為對方給了你什麼承諾對吧。」
葉浩然給老孫遞了支煙，自己也點上一根，兩人一邊抽著煙一邊說著話。
听到葉浩然的話，老孫閉口不言。
葉浩然繼續道︰「我猜是有人許諾你，如果沒抓到，這些都是你的，如果被抓了，你就要抗下所有事兒，然後幫你照顧一家老小，對嗎？」
老孫夾著煙的兩根手指抖了一下，抿著嘴盡量讓自己裝作很正常，但葉浩然一眼就看出了他內心的緊張。
人們在做高風險的事之前，都會有自己的評估，如果能得到超高的回報，就會忽略與之匹配的風險，老孫就是這樣。
如果回報不夠，他這個已經工作了多年的老員工，又怎麼會鋌而走險呢。
「老孫，你是不是以為只要蹲個幾年出來，家里人就能過上更好的生活了？如果，我說如果，給你承諾的那個人也倒台了，還有誰能照顧你？你在外面的老婆孩子又該怎麼辦？」
面對葉浩然語言上的窮追 打，老孫此時的外表和內心都不復之前的平靜，卻還在苦苦掙扎。
只抽了兩口的香煙早已經自己熄滅，老孫都沒有發現，依舊夾著煙頭。
眼見時機成熟，葉浩然開口笑了。
「老孫，其實你背後的人我早就猜到了是誰，我也不是要從你這里確認什麼，但，我想和你做個交易。」
「什麼？」
前後的反轉，放老孫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彎。
葉浩然繼續說道︰「這個交易很簡單，在我需要的時候，你需要站出來指證他，就這麼簡單，你也不用擔心外面的事情，家里人我會幫你照顧好，而且在檔桉和記錄上，我也可以幫你的忙，讓你能早點出來。」
老孫震驚的看著葉浩然，葉浩然坦然面對，兩人就這樣注視著彼此。
直到許久之後，老孫終于開口說話了︰「我以為你是個好人！」
「好人？你知道什麼是好人嗎？」
葉浩然哈哈一笑，起身拿出鑰匙給老孫的手銬打開後，拉著老孫坐到自己的對面說道︰「對自己身邊的人好才是好人，對所有人好是爛好人，對敵人好的人，則是愚蠢，您認為我是愚蠢的人嗎？」
葉浩然的目標，自始至終就不是老孫。
在會計室查賬的時候葉浩然就發現了不對的地方，很多關鍵性的簽字，都是李主任代簽的，還有一些費用支出和平賬，也都有李主任的幫忙才能完成。
剛剛對老孫的試探，只是為了印證自己心里的猜想，猜測李主任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現在葉浩然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桉。
李主任人品不行能力也不行，但他心眼多，做壞人很行，其目的也很簡單，就是造成軋鋼廠的賬目虧損，這樣就能把問題怪罪到楊廠長的身上，只要楊廠長出了問題，他這個名義上的二把手就能正式接收軋鋼廠。
理想很豐滿，計劃也很成功，就是手法有些粗糙。
就算葉浩然帶著老孫和公款回到廠里，楊廠長一個治下不嚴的名頭也跑不掉，不管是在廠里還是在更高的領導眼里，楊廠長都落了下風。
至于為什麼葉浩然不馬上就拆穿李主任，很簡單，現在捅出去，打不死李主任不說還會讓他緩口氣，可要是在一個更恰當的時機出手，葉浩然能得到的回報將會更多。
不管做什麼事，都要在動手之前過過腦子，考慮的不光是對方能受到什麼樣的懲罰，還要考慮自己能得到怎麼樣的利益，費力不討好的事不能坐。
這一點很重要。
葉浩然說完後，老孫吐出一口濁氣︰「你不傻，相反，你非常的聰明，在我見過這麼多的年輕人當中，就沒有比你更妖的。」
老孫服了，不管是葉浩然的洞察力和執行力，還是有點嚇人的算計能力，都會讓人趕到恐懼，尤其是站在對面立場的情況下。
葉浩然笑道︰「那麼，孫主任您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少判兩年，家里人也能得到保障，我沒的選。」
老孫以為，有些人天生就是陰謀家，可當更厲害的人出現後，發現他們曾經玩的都是小兒科罷了。
「合作愉快！」
葉浩然笑著伸出手，和老孫握在了一起。
雖然他在笑，但老孫卻感覺有一些恐懼。
帶著老孫從羈押室里走了出來，既然兩人已經達成了統一戰線，那就沒必要繼續在這里關著了，帶回招待所住兩天然後在一起回四九城。
所謂恩威並施，不就是如此嗎。
葉浩然甚至還允許老孫的老婆孩子到招待所來見他，可謂是照顧到頭了。
「小葉忙完了？」
葉浩然帶著老孫剛路過木材廠的辦公樓前，一個穿著襯衫的人靠了過來。
「是主任啊，沒什麼了，現在就等時間一到，就能回去交差。」
兩人聊了幾句，葉浩然忽然問道︰「主任，我看咱們廠里的工人好像不是很多啊？」
「害，正常，咱們這邊本來人口就不多，一些人才都出去支援建設了，留下的就剩這麼些個，沒辦法。」
主任指著不遠處給木材開槽的機器繼續說道︰「你看，就這麼簡單個機器，出了問題還要從其他廠調人過來維修養護，日子不好過的很啊。」
葉浩然眼球轉動兩圈，笑著說道︰「主任，干嘛不搞一個內部人才交流啥的，從其他廠請些人過來學習幾個月，這樣工人兄弟的水平不就提上來了嗎。」
「你說的我都懂，可哪有那麼容易啊，都知道吃飯難，有幾個願意背井離鄉的。」
木材廠的主任搖著頭，一臉犯難的樣子。
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其實很多工廠都能盈利，可最後卻依舊關門大吉，問題就是出現在人上，招不上工或者重要崗位的人才流失也是一大難題。
葉浩然忽然笑道︰「主任，紅星木材廠和紅星軋鋼廠都是一個部委的兄弟單位，要不我回去幫忙傳個話搞個人才交流提議試試？」
「能行嗎？」
听到葉浩然的提議，主任也心動的很。
「試試唄，反正也沒有什麼壞處，萬一要是成了，對兩邊也都有很大的好處不是。」
「對對對，小葉還是你想的周到，這樣，你今天別回去了，留下來咱們晚上好好喝一頓。」
對于東北人的熱情，葉浩然切身的感受到了，但他真不能喝，手里拎著的皮箱不方便，而且這個皮箱才是重中之重。
婉拒道︰「主任，這頓酒先留著，這事兒要是真成了，咱們再喝也不遲。」
主任也看出來葉浩然的不方便，也不再強求。
「哈哈哈，好！小葉你可要上心啊，我們等你的好消息！」
告別了木材廠的主任，葉浩然帶著老孫回到了招待所，老孫用招待所的電話給家里去了電話，不到半個小時，老孫的老婆孩子就跑了過來。
葉浩然沒打擾他們一家人的團聚，特意多開了一個房間給他們敘舊
時間一晃來到兩天後。
這兩天老孫非常老實，一點歪心思都沒動，老老實實的在招待所里面待著，葉浩然偶爾也會出去轉一轉，特意搞了些當地的土特產，榛子松子野山菜什麼的。
臨上車前，葉浩然給廠里去了個電話，把最近幾天發生的事大致上與王隊說了一遍。
王隊只是催促他盡快回去。
終于在第七天的最後一刻，老孫幫葉浩然拿著行李登上了開往四九城的火車，老孫的愛人幾天後才會帶著孩子一起回去。
在一路‘ 啷 啷’的聲音伴隨下，葉浩然終于回到了四九城。
剛出站台，王隊已經帶隊等在了外面。
「葉子，你可算回來了。」
二蛋子笑嘻嘻的湊了上來，順手幫葉浩然接過手里的布兜。
葉浩然遞過去道︰「這些是給兄弟們帶的土特產，拿回去嘗嘗鮮，記得給王隊留點。」
「放心吧葉子，咱都不是吃獨食的人。」
說完，二蛋子拎著東西跟在葉浩然的後面，葉浩然這才走到王隊面前。
「王隊，任務已經完成，公款也都追了回來。」
王隊拍了拍葉浩然的肩膀︰「好樣的，走吧，回去再說。」
一群身穿制服的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車站，老孫面色平靜的走在最中間。
回到廠里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寫明自己的行動報告，這沒什麼好說的，葉浩然想怎麼寫就怎麼寫，反正又沒人知道他都干了那些事兒。
王隊抽著煙喝著茶水說道︰「最近廠里閑話不少，听說是廠里的錢不夠工資都開不出來，工人兄弟們意見都不小。」
「我還沒回來，楊廠長就來要錢了？」
葉浩然剛收筆，行動報告紙張上的字跡還沒干透，听了王隊的話，立馬就猜到了對方的意思。
王隊並沒有隱瞞的意思，點頭道︰「昨天剛找過我，希望你回來了早一點交接追回的公款，你是什麼意思。」
葉浩然放下鋼筆，沉思片刻開口道︰「早點到是可以，但現在連公款的數量都沒檢驗呢，檔桉也沒法做，先等兩天吧。」
「行，就按你的意思辦。」
葉浩然並不是故意坑楊廠長，他也明白楊廠長的難處，但葉浩然不能為了一個關系不大人而斷送自己未來的路。
尤其是李主任那個老狐狸還在盯著他的時候，一旦李主任得勢，拿出他不按規章制度工作這一條來說事兒，這會讓他非常被動。
葉浩然會冒險，甚至冒險的次數還不少，但他不會拿自身冒險。
王隊掐滅煙頭，起身又說了句︰「去我辦公室聊吧，老總那邊來了電話，正好你回來了咱倆一起商討。」
辦公室內，除了王隊和葉浩然兩人外，只剩下二蛋子幾個嗑松子的兄弟，這都不能說的話題必然很嚴重，葉浩然點點頭便跟著一起出了門。
來到王隊的辦公室，王隊站在門口左右看了一眼，見沒什麼人後才進去。
給葉浩然倒了杯水，坐下後王隊用只有兩人能听見的聲音說道︰「老總要求咱們區域內加強巡邏，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具體原因不得而知，老總只說最近有大事要發生，天大的事。」
葉浩然一愣， 然想起這個時候發生過的大事，就因為那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光輝燦爛的歷史在這一刻被分為了兩截。
其影響之大，可以說改變了整個世界的格局。
王隊見葉浩然發愣，低沉的問道︰「葉子，你是不是听到了什麼風聲！」
就算知道他能說嗎？
那可是絕密，他要是敢透露出去，怕是連第二天的太陽都不用見。
搖搖頭，葉浩然沉穩道︰「你都不知道我又怎麼會知道，但我猜測這件事的影響應該很大，否則不會讓我們出去參與區域巡檢布控。」
王隊認可的點點頭︰「你有什麼想法嗎，咱們軋鋼廠的範圍可不小，人員又不是很充足，如果一天二十四小時巡邏，恐怕會浪費很多經歷。」
都說養精蓄銳，不把精神養好，真上戰場的時候也會減少很多的戰斗力，王隊擔心的就是一旦發生什麼情況容易出漏子。
葉浩然沉思了許久，在心里計算了一番後，又拿起筆寫寫畫畫了一通，這才與王隊說道︰「所有人分三班倒，這樣能保證充沛的經歷，最好能配幾輛自行車，其次就是要預留一個戰斗小組，以備用于應付突發狀況。」
剛才寫寫畫畫的紙張遞給王隊繼續道︰「這是一個簡易的布控圖，巡邏範圍基本都一樣，這樣一來，有幾個重要的路口可以達到重疊巡查的效果，只要每個小組挫開巡邏的時間，就能節省一部分人力。」
葉浩然腦子里裝的東西不少，這點安排上的問題難不倒他，真正讓他為難的，則是即將要應對的情況。
陽光之下，總是隱藏著很多的陰影，不在黑暗中行走的人，永遠都不會切身的感受其中的凶險。
仿佛就是戰場的陰暗面一樣，生命在這里一文不值。
生活的安逸，並不代表世界已經和平，只是換了一種方式而已。
拿著葉浩然畫的草圖，王隊滿意的點點頭︰「好，葉子還是你聰明，等會我就去安排，準備就從明天開始巡邏，就是這個戰斗小組怎麼說？」
「當然是訓練有素的人，民兵團的就算了，這個得用部隊上下來的才行，人數不用多，控制在十個人左右就行，人數不吃虧，行動起來還能更方便。」
軋鋼廠的區域範圍並不小，其管轄範圍內甚至包括了很多基礎設施，比如冉秋葉所在的學校，還有醫院、街道、住宅區等等。
巡邏也只能是管控到街面上，不可能細致到每一個角落。
王隊小心翼翼的收好草圖，對葉浩然道︰「行，那就先這樣，你也早點回去吧，給你兩天的假好好休息一下，後面還有很多事都要指望你。」
「王隊，你這麼說可就客氣了。」
「行了，臭小子，趕緊回去吧。」
兩人簡單聊了幾句，葉浩然這才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跟二蛋子等人打過招呼後，帶著行李準備回家。
出差一個禮拜，四合院一點變化都沒有，剛進院里，踫到鄰居都會打個招呼什麼的。
三大爺正擺弄著門口養的花，見到葉浩然，連忙笑呵呵的走過來主動開口道︰「小葉好幾天都沒在家，去哪了這是？」
看了眼還帶著瘸腿眼鏡的閻老西，葉浩然只是澹澹道︰「是三大爺啊，我就是出趟差，具體做什麼不方便透露，機密，您就別問了。」
「呃好好好，不問，不問。」
三大爺自討了個沒趣。
因為葉浩然給家門上鎖的事兒，院子里三位大爺一起找過葉浩然，還想道德綁架他來著，可葉浩然根本就不吃這一套，結果後來還鬧成了笑話。
三大爺就想著和葉浩然緩和一下關系，沒想到葉浩然的態度不冷不熱，反而讓自己有些難受。
「三大爺，我這剛回來挺累的，要沒什麼事兒就先回去了啊！」
說完葉浩然拎著行李走到自己家門口，掏出鑰匙開著鎖頭。
身後的三大爺尷尬的搖了搖手︰「得 ，小葉你好好休息啊，咱有時間再聊。」
可惜三大爺的熱情被潑了冷水，葉浩然並沒有給他什麼回復，而是直接進了家門，還順手把門一關，消失在三大爺的視野之內。
那叫一個尷尬！
「喲，三大爺這是忙嘛呢？」
秦淮茹從大門外走了進來，後面兩個孩子磕磕絆絆的跟著。
現在她兜里也算有點零花錢了，隔三差五的就出去給兩個孩子買兩塊糖吃，剛回來就看見三大爺閻埠貴站在院子當發呆，便主動打了個招呼。
看說話的是秦淮茹，三大爺擺擺手︰「害，這不是小葉回來了嗎，正好剛才踫著閑聊了兩句。」
「葉浩然回來了？」
秦淮茹一愣，轉頭看向葉浩然家的方向，果然門上的鎖頭已經不見，不知怎麼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行了，我也不跟你扯了，該回家吃飯嘍。」
三大爺推了推眼鏡，轉頭掀開門簾子回了自己家。
秦淮茹轉頭對兩個孩子說道︰「棒梗，你先帶妹妹回家，我有點事兒一會兒就回去了。」
兩個小女圭女圭听話的從穿堂跑過去，怪了個彎就回了自己家，而秦淮茹則是抻了下衣服，抬腿向著葉浩然家走去。